短短几天的時間,駱永勝便滄桑了許多,他這幾天,就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這期間,駱成文來過一次,是來給駱成武求情的。
二十多年兄弟了,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出現一次。
「父皇,老二他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
「貪戀權力的人,老二隻對打仗感興趣,他雖然為人性格暴戾、乖張桀驁,但那是因為從小的境遇造成的,我們本都是活在貧民窟的乞兒,是您一手把我們從深淵裏拉出來的。
在心裏,您雖然不是我們的親生父親,可是感情上,我們八兄弟都拿您當成我們的爹,尤其是老二,他對您從來沒有過任何的不滿。
在福州的時候,老二更是竭力去護母后和玉晟的周全,他又怎麼會去壞玉晟的性命呢。」
最後,駱成文又嘆了口氣,說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父皇您心裏也清楚,這事如果真的是老二做的,他要是真想殺玉晟,玉晟連活着回京都做不到,又怎麼會像現在這般只是受傷。」
「朕會找出真兇的。」
「那萬一要是找不到呢。」
駱成文絲毫沒有懼怕的謹慎,而是直言不諱的說道:「玉晟遇刺的當天,南城就有兩人在下進詔獄之前服毒自殺,那名為玉晟擋了一箭的百戶雖然救了回來,可他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查下去。」
死無對證,誰都知道服毒自殺的那兩人就是隱藏在南城的刺客,可那又如何呢。
人都死了,還怎麼招供。
而且查起來,根本無從查起。
沒人認識這兩個人。
就好像憑空冒出來在這西京城一樣。
就算百官都是豬,用屁股想也知道,這一定是刺殺的主謀從外省地方調進來的。
「查,查最近一年內,西京戶政司所有新造冊的人。」
面對這個近乎失去理智才會下達的命令,駱成文說道。
「父皇,兒臣是內閣首輔,這個問題兒臣現在就可以回答您,去年一年,從外省遷來西京的人口足足有一萬七千餘戶、六萬八千多人。
兒臣可以讓戶部和戶政司把他們找出來,然後怎麼辦,一個接着一個的嚴刑拷打嗎,還是說全殺了不放走一個漏網之魚?」
「那就殺!」
被駱成文三番兩次的頂撞駁斥,駱永勝怒極了,直接將金案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掃翻在地。
「朕管他們吃、管他們穿、管他們住,朕讓他們從一無所有到現在衣食無憂,沒有土地,朕就打世家、滅豪強、清地主的給他們田地。
沒有晉身之階朕就擴科舉,興省考。
沒有正義,朕就制定法典。
沒有人權,朕廢除了連坐。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還要受人驅使的來暗殺朕最疼愛的兒子,都該死!」
承天殿內,是駱永勝的咆哮,承天殿外,是跪滿了一地等着來上朝的百官。
他們已經跪了很長時間了。
從辰時來到現在午時末。
罵完了,罵累了,駱永勝也只能頹廢的揮手。
「你走吧,去做你該做的事。」
「兒臣告退。」
駱成文嘆了口氣,拱手離開,又被駱永勝喊住。
轉過身,駱成文的心裏猛然一疼。
因為他看到的,是駱永勝那滿是無助的眼神。
這是駱成文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駱永勝竟然也會流露出這種狀態。
哪怕是當年大家都還在揚州行乞的時候,駱永勝也從未像今日這般過。
「朕聽你的,朕不會爛殺一個無辜者,但成文,你幫幫朕,幫朕找出兇手。」
駱成文喉頭梗住,他點頭允了下來,但自己心裏也清楚,這件事恐怕很難做好。
走出承天殿,駱成文看着眼前跪滿的百官,看着這群同僚期望的抬起頭。
「都起來吧,跟本輔去文淵閣。」
「閣老,陛下那.....」
「繼續查,查不出來誰都別想好過。」
駱成文一改在承天殿時的態度,用最嚴厲的語氣說道:「現在內閣啥也不干,就一查到底,直到查出兇手背後的主謀為止,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聯合督辦這起案件。
查不出來,三法司的尚書、院丞就自己想想怎麼向陛下謝罪吧。」
被點了名的三名官員對望,苦笑着點頭。
這可真是要命的差事。
辦不好,丟官都是小事,現在看來,還有可能小命難保啊。
到底是誰那麼可恨,干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百官們開始集思廣益,紛紛說出自己心中的猜疑。
不過矛頭基本都是指向已經被下進詔獄中的駱成武。
當然,也有不少人指向二皇子。
駱玉晧的背後是陳氏一族,是粵王系不少屬官。
雖說現在的大楚,粵系、川系、閩系基本沒最初時那麼大勢力,但到底還是有人的。
有人就有嫌疑。
「全抓起來。」
「啥?」
「把曾經在兩廣自治時期做過官的官員全部抓起來,由三法司派人提審。」
這下百官算是聽明白了,這是抱着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態度啊。
而百官中,恰就有之前做過陳粵政權屬官的降官,此刻更是臉色大變,急急喊冤。
「閣老,我等都是忠臣啊。」
忠不忠,駱成文才不關心,現在驗證忠誠的唯一方式,只有大刑伺候。
揮手,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就將這些官員全部鎖拿,拖拽離開。
殿閣之中,僅剩下喊冤聲迴響。
「太子殿下最後待的一個省是哪裏?」
「湖北。」
「抓,把所有知道太子殿下離鄂還京的官員全抓起來。」
接連下了幾條命令後,駱成文才黯然的嘆了口氣。
這一次如此大動干戈自然是與國無利,誰都知道又如何,誰能勸的動此刻的駱永勝。
不把真兇找出來,大楚一天好日子都別想過。
內閣忙着去排查真兇,駱永勝則去看了被他秘密保護起來的駱玉晟。
他讓桂朝宏對外散佈的消息說是太子遇刺重傷,又把南城所有在現場的人都抓進了詔獄,所以沒有人知道駱玉晟其實一點事都沒有。
這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聽到你遇刺的消息後,除了你母后之外,只有嚴真和駱成文問過朕,你現在是否安全。」
駱永勝坐着,語氣冷的可怕。
「這說明,只有他倆現在還在關心着你是死是活!」
太子到底死沒死。
刺殺到底成功沒有!
第三百九十章:猜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