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書吧 > 軍事小說 > 楚書,太祖皇帝本紀 > 第一百五十五章:物歸原主

    天光大亮,旭日東升。

    從睡夢中甦醒過來的章炎呻吟一聲,扶着床榻邊有氣無力的嘶啞道:「取水來。」

    門外有小廝聞聲而進,忙拎起桌上的水壺斟茶給章炎送上。

    喝罷了水章炎總算是好受許多,卻還是扶着額頭暈暈乎乎。

    昨晚上實在是喝的太多了。

    自打重新回到洪州之後,章炎這段日子就沒有一天不喝多的,城裏的士族鄉紳排着隊吃喝宴請,讓章炎不勝其煩,卻又不得不參加。

    誰讓寇凖離開前有令留下,要多多『團結』城中的士紳。

    如何團結,當然是吃吃喝喝了。

    男人的友情大多都是在酒桌上建立起來的,若是酒量不好,如何提拔委以重任。

    實話實講,章炎還是挺喜歡這種日子的,每天喝喝酒聊聊天,山呼海嘯的吹牛瞎扯,日子可比早前待在東京裝孫子要強太多。

    果然還是封疆大吏土皇帝當的要舒心。

    若是城裏面那些大頭兵要能繼續安分守己下去,留在洪州倒也是不錯。

    想着想着,章炎又開始沖了盹,打個哈欠正打算再眯一陣,小廝又走了進來:「堂尊,李司丞遞了拜帖,想請您中午一敘。」

    還讓不讓人休息了,天天喝大酒,身體哪裏受得了啊。

    章炎本是想拒絕的,但是看了拜帖之上的名單後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

    好嘛,整個重新恢復大宋制統的洪州城大小官員都在名單之上,這個面子說什麼都得給。

    忍着困意和不適,章炎翻身下床開始洗漱起來,趕到更衣戴冠後出門正好迎面碰上了陳禮。

    兩人對視一眼,搖頭苦笑起來。

    「今天怕是又要飲醉。」

    「中午喝同僚、晚上喝士紳,哈欠。」陳禮困得厲害,兩眼都有些泛紅腫:「趕等到洪州穩定下來之後,某說什麼都要把酒給戒掉,這段日子喝的比前半輩子加起來喝的都多。」

    「誰不說來着,到時候本官與你一道戒酒。」

    兩人上了同一架馬車,向着設宴的酒樓而去,一路上觀瞧車外街道,雖有了行人販夫,但是比起印象中當年的那個洪州卻還是有着不少差距,兩人不由都嘆了口氣。

    「此都為那駱逆荼毒所致啊。」

    當下間,不免又對駱永勝口誅筆伐、大肆謾罵一通。

    就這般一路罵一路走,車夫道了句請堂尊下車,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到了。

    章炎偕陳禮撩開車簾下車,一眾洪州的大小官員早早候着,個個滿臉諂媚,領頭者便是安排今日這場酒局的刑曹司丞李均。

    後者還有一個身份,當初那曹德貴的兒女親家。

    大楚政權建立之後,洪州上上下下的官員都被裁汰換上了駱永勝的人,而等到朝廷光復洪州,這些人當然是官復原職。


    值得一提的便是這一點,因為駱永勝當初只殺了胡顯和盧彥這兩位主官,對其他的官員反而是全部恩赦,包括其他五州的官員,也只是籍沒家產、田地,無一殺戮。

    這件事在今日這場飯局上自然難免會提出一兩句,當章炎說起的時候,這些官員便爭相恐後的說道。

    「堂尊明鑑,當初委身降敵非我等所願,而是為了保全有用之軀,好留在這洪州城中伺機殺敵,與朝廷裏應外合剿滅叛賊。」

    想指望這些軟骨頭慫包殺身報國那是想都別想,也不能指望這群沒臉沒皮的東西實話實講,所以對這種應答,章炎那是早有預料,當下便舉杯寬慰眾人道。

    「諸位寬心,本官不是那個意思,本官也是洪州人,在洪州為官二十餘年。諸位與某多年交情,此番重回洪州,咱們算是老友重逢,故而某也一樣很慶幸,慶幸諸位沒有罹難於賊人之手。」

    堂中一片虛偽應和之聲,至於話里話外幾分真假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傢伙聊着聊着也就把話題聊到了今日設擺下這堂宴會的正事上,還是李均率先站了出來,向着章炎拱手作揖道。

    「堂尊,下官想請堂尊為我等主持公道啊。」

    章炎笑道:「之衡有言可直說無妨。」

    李均惺惺作態,一副將哭未哭的德行就擺到了臉上:「自駱逆竊取洪州之後,便將我等之家產盡數籍沒,如今我等終於盼回朝廷光復,故而懇請堂尊將田畝盡數發還我等。」

    原本還一臉輕鬆的章炎聞言可就僵住了。

    還田?

    田在哪章炎心裏當然知道,田在老百姓手裏面呢。按說物歸原主沒毛病,可是這種事誰打算跟你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講道理。

    說難聽點就是重新搶回來。

    章炎正猶豫着呢,一旁的陳禮搶先開口。

    「田畝本就是諸位同僚的,只是被那駱逆強取豪奪,如今朝廷光復江南六州,自然該物歸原主、正本清源。」

    章炎大驚,目視陳禮,沒想到後者竟然在這件大事上一點不跟自己商量就自作主張,隨後猛然想起。

    這陳禮也是洪州本地人,家族裏面可也是有數千畝良田被瓜分一空呢!

    自然而然這項提議陳禮必然是支持的。

    而他章炎雖然在洪州做了幾十年的官,但老家不是這裏的,祖產也不在這裏,洪州只不過有他一百畝的職俸田罷了。

    就算沒有了,他章炎每個月該領多少朝俸也不會短數。故而有與沒有,章炎還真不在乎。

    這就是旁觀者清。

    章炎可以抽身於外的看待整件事,但這滿堂的大小官員卻身在局內,人家管你那麼多幹什麼,自家的田、自家的地、自家的財產都被瓜分了,現在當然得重新拿回來。

    這叫什麼,這叫理!

    誰攔着不願意,那就是開罪全洪州的官員。

    而一旦官員的地要回去之後,那麼全洪州的士族、鄉紳員外都會露頭來伸手要錢地,朝廷也得如數歸還。

    所以開罪官員就是開罪士族鄉紳,就是違反祖宗家法。

    這個大帽子,章炎不敢戴。

    因此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在章炎身上的時候,後者只能艱澀的開口。

    「自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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