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若是飯做得不好,就要被換掉,西南王覺得壓力甚大。
楚淵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看他站在灶台邊半天不動,於是問:「你是打算施法嗎?」
段白月不死心,問:「當真吃紅燒魚?炒蛋吃不吃?」
楚淵搖頭:「不吃。」
段白月只好從房樑上解下一條魚。
楚淵提醒:「要炸成花籃的形狀。」
段白月:「……」
楚淵與他對視片刻,妥協:「好吧,熟了就成。」
虧得魚在白日裏已經被處理好,段白月在鍋里倒上油,然後將魚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楚淵一心一意等飯吃。
片刻之後,刺刺拉拉的聲音傳來,甚至還有些許香味,段白月覺得應當挺靠譜。糊鍋底是自然會糊的,但勝在至少能熟,將碎了吧唧的魚肉盛出來後,又加了些鹽巴與醬油。
楚淵問:「好了嗎?」
段白月看着盤子裏黑乎乎的一堆,冷靜道:「還沒。」
楚淵道:「哦。」
段白月又剁了些蔥花放上去,愈發慘不忍睹。
楚淵站起來往過走。
段白月果斷將盤子用鍋蓋扣住,抱着人大步出了廚房門。
楚淵嘆氣:「將來怕是要餓死了。」
段白月強調:「至少我會洗米。」
楚淵問:「頓頓吃米啊?」
段白月道:「你還想吃什麼,我學便是。」
楚淵用下巴抵着他,道:「佛跳牆。」
段白月哄騙:「嗯,將來老了,隔三差五就跳給你。」
楚淵又道:「還有五碗八件。」
段白月一口答應:「好好好。」
不假思索,所以充滿了濃濃的不靠譜感。
楚淵扯了下他的頭髮,心說,不然還是換一個吧,反正大楚人多。
段白月道:「不准換。」
楚淵撇嘴塞外江南。
你管我。
你管朕。
段白月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卻也短。
東海事務已經處理了七七八八,新調撥的地方官員也已走馬上任,臨行前一夜,葉瑾坐在屋頂上,眼睜睜看着某人不僅進了他哥的臥房,甚至還吹熄了燭火。
沈千楓道:「或許是在談論公事。」
葉瑾冷靜道:「嗯。」
黑燈瞎火,四下無人,討論些軍國大事,政要機密,再合理不過了。
屋裏很安靜。
段白月靠在床頭,手臂將楚淵攬入懷中,兩人誰都沒說話,只是安安靜靜靠在一起,聽窗外隱隱約約的海浪聲。
後半夜的時候,楚淵閉着眼睛,睡得很熟。
段白月替他掖好被角,在額邊溫柔落下一個淺吻。
第二日清晨,楚軍班師回朝,段白月亦率領部下,一路向着西南而去。百姓站在道路兩旁,都很是不舍——一來不舍皇上,二來也不舍西南王,畢竟在這段日子裏,西南駐軍三不五時便會給大傢伙發米發麵,甚至還有臘肉乾貨,大理山林中的菌干拿來煲湯,嘴裏留下的滋味能鮮到明年。
還沒吃夠,怎麼就走了呢。
大理城外,段瑤迫不及待踮着腳,歡歡喜喜揮手:「哥!」
段白月翻身下馬,笑道:「一年多不見,長高了。」
「哥。」段瑤跑上前,向他身後看了眼,沒見馬車,於是小聲問:「嫂子呢?」
段白月道:「回王城了。」
「啊?」段瑤聞言沮喪,「你還當真沒把人帶回來啊,金嬸嬸裁縫都找好了,正在府里喝茶呢。」
段白月道:「那便正好給你做兩套新衣裳。」
段瑤趕緊擺手:「那可是紅綢緞。」旁人穿不得。
段白月着實不想再討論此事,於是問:「師父呢?」
段瑤答:「去南海了。」
「南海?」段白月腳步一頓,「去南海作甚?」
「與旁人沒什麼關係,師父收到了封書信,說是故友寄來的,邀他前去南海仙山住上一段時日,好像是為了給誰賀壽。」段瑤道,「師父看着頗有些迫不及待,當天下午就騎着驢出了王府。」
段白月道:「師父還有故友?」
段瑤攤手:「我先前也這麼想,後來金嬸嬸說,破鍋還有爛蓋配。」
段白月又問:「師父可曾說是去了哪座島嶼,何時才能回來?」
「哪座島嶼不清楚,不過倒說過頂多走半年,在楚軍攻南洋前,定然會趕回來凰易鳳。」段瑤道,「師父還說了,反正你這一年半載肯定成不了親,他留在府中也白留,不如出去散心。」
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句話,段白月腦仁子直疼。
葉瑾被沈千楓帶回了日月山莊,總算沒有人再日日念叨禿頭與不舉,楚淵的耳根子卻沒有多清靜。
「皇上。」四喜公公在外頭道,「陶大人求見。」
楚淵繼續批摺子,道:「就說朕在忙。」
四喜公公趕忙道:「陶大人說了,這回不是為了選秀之事。
楚淵丟下摺子,道:「宣。」
陶仁德進到御書房,看着心情像是極好。
楚淵打趣:「莫不是劉愛卿給太傅大人做了個媒?」
「皇上。」陶仁德趕忙擺手,「絕無此事,絕無此事啊。」若是讓家中的誥命知道,還得了。
楚淵道:「那太傅大人此行所為何事?」
陶仁德道:「今日老臣收到一封書函,來自白象國。」
「白象國,金姝寫來的?」楚淵皺眉。
「是白象國的國主,親筆所書。」陶仁德道。
「白象國主?」楚淵總算有了些興趣。
「他想借兩國之力,在南洋重新開闢一條新的商路。」陶仁德道。
楚淵失笑:「胃口倒是不小,現如今的船隻數量,莫非還不夠他吃不成。」
陶仁德道:「正是因為現如今南洋商貿越來越繁榮,所以航路才會越來越擁擠,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白花花的銀子放在那裏,可是人人都想分杯羹。」
「開新航道,絕非一年半載就能完工,大意不得。」楚淵搖頭,「況且即便是開了新航道,白象國從中獲取的好處也是遠遠大於楚國,如此勞民傷財的工程,他莫非想單靠幾封書信便定下來?」
「所以白象國主想要親自進宮面聖。」陶仁德道,「共商此事。」
「要親自前來?」楚淵問,「何時?」
陶仁德道:「看對方的意思,像是要越快越好。」
楚淵點頭:「與他見一見,倒也無妨。」
「那老臣這就親自擬一封書函,差人加急送往南洋。」陶仁德道,「請白象國主前來大楚皇宮一敘。」
楚淵允諾,看着他退下後,便叫來四喜,說想去御花園走走。
忙了這麼些時日,好不容易見着皇上有心情賞景,四喜趕忙吩咐內侍在涼亭里準備好了點心果品,又沏了一壺上好的江南青。
「江南青,是溫愛卿送來的茶嗎?」楚淵問二副大人,請息怒。
「回皇上,正是。」四喜道,「是溫大人自家的茶山,據說還是溫大人的娘親帶着丫鬟,一片一片親自採茶炒制而成,半分男子濁氣也未沾過。」
「那可就稀罕了。」楚淵笑道,「溫愛卿兩袖清風,難得送朕東西,這茶需得好好喝才是。」
話音剛落,一個老頭就從前頭遠遠走來。
「木痴前輩。」楚淵對他很是恭敬。
「參見皇上。」木痴老人行禮——與先前逃亡時比起來,在這宮中可謂是吃得飽穿得暖,還無人追殺,所以日日逍遙自在,紅光滿面,眼瞅着胖了好幾圈。
「前輩要去何處?」楚淵問。
「回皇上,我原本是在假山下打盹的。」木痴老人道,「只是卻聞到了一股茶香,便過來看看。」
楚淵笑道:「原來前輩是好茶之人。」
「這茶香聞着熟悉。」木痴老人道,「可是采自江南?」
楚淵點頭:「正是。」
木痴老人問:「哪座茶山?」
「知道是哪座茶山,前輩怕也買不到,這茶不賣。」楚淵道,「朕送前輩一些便是。」
「那這茶山的主人是誰?」木痴老人打破砂鍋。
楚淵不解,猜測道:「前輩與這茶山的主人認識?」
「先前我在江湖中被人追殺,這茶山的主人對我算是有救命之恩。」木痴老人道,「可惜我當時重傷昏迷,也未看清恩人的模樣,只記住了這茶的香氣與甘甜。」
「還有這種事?」楚淵微微有些意外。茶山是溫家的,江南十幾輩的書香門第,一個會拳腳功夫的人都沒有,居然還會救江湖中人?
「皇上。」四喜公公低聲道,「溫老爺雖說文弱了些,卻也是俠肝義膽之人,先前還曾救下過天涯海閣的女俠,如今是溫大人的乾娘。」
楚淵:「……」
這種事也能打聽得如此清楚?
「前輩可方便告知,在茶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楚淵問。
「其實事情也不複雜。」木痴老人道,「九年前我被仇家追殺,慌不擇路跑進了一座茶山中,卻因體力不支暈了過去。昏昏沉沉間,只記得像是被人拖到屋中藏了起來,再次醒來的時候,四周便是這一模一樣的茶香。」
楚淵又問:「是何人在追殺前輩?」
木痴老人苦着臉:「是白象國的人。」
「白象國?」楚淵吃驚,「前輩還與白象國有恩怨?」
「恩怨談不上,頂多算是生意談不攏,惱羞成怒罷了。」木痴老人道,「皇上有所不知,那白象國主聽着也是個殘暴冷血之人,不管有無野心,都要早些提防才好。」
第一百零五章花開兩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