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讓一個風神腿已經大成的人,跌落到陷阱之中。
這其實多少有些不太現實。
練武之人一瞬間的反應,縱然是被其他的事情吸引,往往也是快的不可思議。
更何況,這還身處險地?
不過若是換了旁人,跌落時候,腳下無根無憑,無從着力,也只能任由自己跌下……
可是蘇陌一身風神腿的本事,卻又不是假的。
然後……他就掉下去了。
只不過,他掉下去的並不完全。
腳尖於虛空一頓之間,便已經可以飛身躍上。
只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稍微等了一下。
待等頭頂上的鐵板,重新扣死之後,這才重新在虛空頓足,繼而身形拔高探出一隻手掌,按在了頭頂的鐵板之上。
神行百變第二重的壁虎爬牆功夫,在這一隻手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小司徒初時受驚之下,忍不住往下看去。
卻見到腳下深沉黑暗,竟然不知道有多高。
下意識的緊了緊摟着蘇陌的雙手。
「沒事吧?」
蘇陌低聲詢問。
小司徒輕輕搖頭:「蘇大哥,這下面,好黑……」
不僅僅是黑這麼簡單,更有一股股刺骨的寒意從這腳下催發而生。
仿佛這腳下是千載寒冰洞一般。
蘇陌則輕輕點頭,側耳傾聽這陷阱之上的情況。
指點他過來的是毒尊。
那他知不知道,這藥房之內,竟然還有這樣的陷阱?
若是知道,那自己和小司徒兩個跌落其中,他陰謀得逞,必然會來查看。
從而露出端倪。
這也是為什麼,蘇陌明明可以飛身出去,卻偏偏選擇跌落下來的理由。
一旦毒尊真的是故意騙他們來到這裏,害他們中這陷阱。
就說明,偽裝至此已經毫無意義。
便是到了圖窮匕見之時。
然而等了片刻之後,外面沒有絲毫動靜。
蘇陌就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如此一來,雖然仍舊不能完全免除毒尊可能存在的問題,卻也至少不用一棍子將人敲死。
他另外一隻手,托着小司徒,輕輕地往上抬了抬。
小司徒臉色不免一紅,就聽到蘇陌說道:
「抓緊了。」
「嗯。」
小司徒連忙點頭,她以為蘇陌這會便要施展神功,將這陷阱掀飛。
卻沒想到,蘇陌不僅僅沒這麼幹,反而是掌中力道一松,兩個人便宛如流星墜地一般,朝着腳下那黑暗深處跌落。
小司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暫又急促的驚呼。
兩側的石壁山岩飛流直下,小司徒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也不知道如此跌落了多久,在小司徒的感知之中,仿佛是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忽然,身形接連幾次停頓,讓她忍不住睜開了雙眼。
再探目觀瞧,周圍已經不再是漆黑一片。
不知從何處生出的光芒,籠罩了周遭的一切。
讓她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周圍的山壁,竟然全都覆蓋着一層寒冰。
寒冰凍結,卻不知道已經存在了多少年月。
隨着最後一次頓足落下,蘇陌已經是腳踏實地。
小司徒環顧四周,忍不住發出驚嘆:
「這是什麼地方?」
周圍竟然全都是一根根冰凌。
自腳下而生,自上卻是懟在了這洞窟的上層岩壁之上。
仿佛是為了支撐這個洞窟而存在一般。
蘇陌搖了搖頭,看向了腳下。
一具破碎的屍體,便躺在那裏。
周身跌了個粉身碎骨。
殘缺的肢體,以及流淌出來的鮮血,宛如盛開的花朵一般綻放。
悽厲奪目。
蘇陌凝視了這人兩眼,卻已經難以分辨清楚樣貌。
不過能夠潛入到這鬼蔓藤洞穴之內,並且闖入藥房之中,中了陷阱暗算的。
想來醫術方面,也是有些能為。
所以蘇陌沉吟了一下之後,便探出一掌。
掌風出手便即灼熱。
那人身上的寒冰,頃刻之間,就已經化了。
冰水流淌在地上,卻宛如有生命一般。
蜿蜒而至,到了蘇陌的腳下,盤旋而上,藏在了蘇陌的衣褲之後。
蘇陌至此方才來到了跟前,詢問小司徒:
「他身上有沒有什麼問題?」
小司徒微微搖頭,卻還是說道:
「不過,也可能是我看不出來。
「這島上的東西,有太多超出了尋常醫理範圍之內的了。
「還是得小心為妙。」
蘇陌點了點頭,便從懷中取出了鹿皮手套帶着。
小司徒一看之下,也是有些無語。
明明都已經百毒不侵了,還隨身攜帶鹿皮手套……
這便是蘇陌啊。
將鹿皮手套帶上之後,蘇陌這才在這人的身上翻找了起來。
片刻之後,卻是從他的懷中,又找到了一個小布囊。
將這東西取出,小司徒看的一愣:
「百善袋?」
「嗯?」
蘇陌回頭看了小司徒一眼:「那是什麼?」
小司徒眉頭緊鎖,並未直接開口,而是從懷中也取出來了一個小布囊。
兩者除了細節之外,幾乎一模一樣。
蘇陌有些意外的看了小司徒一眼,就聽到小司徒說道:
「百善袋是我懸壺亭內,每一個醫者必備之物。
「其內分門別類,裝有毒藥解藥。
「只不過,每一個人的百善袋中,醫藥分放皆有不同。
「這是按照個人習慣自己來制定的。
「我也不知道除了懸壺亭外的其他人,是否也有這種東西……
「不過……」
未盡之言雖然沒有說明,但是意思卻很明顯。
眼前這人……可能出身自懸壺亭?
蘇陌問道:「這些年來,懸壺亭除了你之外,可還有旁人行走江湖?」
小司徒搖了搖頭:
「自我有記憶以來,懸壺亭就是避世而居。
「少有人行走於江湖……
「但凡有人想要離開懸壺亭,須得經過所有長輩的同意。
「所以,這些年來,離開懸壺亭的只有我一個人。
「而多年之前,卻也有一位前輩,自懸壺亭離開。」
「毒龍子?」
「沒錯。」
小司徒點了點頭:「只不過,毒龍子前輩存在的年月,別說是我,縱然是懸壺亭內的長輩,也跟這位前輩沒有絲毫交集。
「只知道,當年毒龍子前輩之所以離開懸壺亭,是因為跟懸壺亭內的理念產生了衝突。
「毒龍子前輩認為,懸壺亭既然以『懸壺』二字為名,那自當懸壺濟世,解萬民於水火。
「然而懸壺亭的組訓,卻又跟這龍木島有些相似,固守一地,不願離去。
「毒龍子前輩無法改變大局,這才怒而出走。
「他和我不同之處在於,他脫離懸壺亭,是打出去的。
「他武功高強,醫毒之術冠絕當代。
「懸壺亭內的前輩,卻是攔不住他。
「只是我也曾經聽前輩說,他們曾經聽長輩們提起過。
「毒龍子前輩昔年離開懸壺亭,也沒有這麼簡單。好像是跟當時的大長老有過一番深談……
「但他們交談的內容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現如今恐怕也只有當代的大長老清楚這當中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隱秘。」
蘇陌一邊聽着小司徒的話,一邊卻是看向了眼前這具屍體。
腦袋已經徹底變形。
究竟是不是毒龍子,僅從外貌上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但是觀其殘屍,卻不像是一個年齡很大的人。
倒像是一個弱冠少年。
蘇陌伸手將那百善袋打開。
裏面確實是分門別類,裝着不少的藥瓶。
小司徒隨手一撥,竟然打開了百善袋中的一個暗格。
裏面的東西讓兩個人都是一愣。
蘇陌伸手將其取出,入手的竟然是一本書。
抬頭四個大字,看的蘇陌和小司徒面面相覷。
那四個字赫然是:毒龍丹經!
「這……」
蘇陌一陣無語。
一本毒龍丹經,引的南海江湖接連震動。
一群心懷各異之人,藉此踏足龍木島。
這才知道,竟然是一場騙局。
可此時此刻,在這龍木島藥房之下的陷阱之中,又發現了一本毒龍丹經。
蘇陌略作沉吟,便已經將這本丹經打開。
一目十行之下,卻是有些驚訝。
「小司徒,你看看這本丹經。」
其實不用蘇陌說,小司徒已經在看,一邊看,一邊眉頭緊鎖。
片刻之後,卻又有恍然之色:
「這本丹經……是真的。」
假的毒龍丹經之中,每一篇皆有錯漏之處。
這些東西可以騙過尋常人的眼睛,但是卻騙不過醫者的雙眼。
但是眼前這一本毒龍丹經,卻是貨真價實的。
小司徒已經看到了好幾種丹方,皆是出自於懸壺亭。
就算是蘇陌,都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例如『陰陽轉生丹』『不死回春丹』皆在其列。
這些卻是先前那假的毒龍丹經之中,全然不存在的。
只是看着看着,蘇陌卻又看到了一個名為『赤陽復雄丹』的單方,不免想到了那位王家老爺子,忍不住問小司徒:
「你看這個,是做什麼用的?」
「這個是……」
小司徒掃了一眼,正要開口,便是臉色一紅,忍不住瞪了蘇陌一眼:
「蘇大哥……」
「啊?」
蘇陌至此也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我這不是想到了王老爺子了嗎?
「他苦苦找尋毒龍丹經……其目的,嗯……」
「把這個丹藥給他吃,那他就離死不遠了。」
小司徒低聲說道:
「他這把年紀,已經是油盡燈枯……那種事情……那種事情根本就不可惦念……」
說到這裏,就感覺羞的不行了。
蘇陌也覺得尷尬。
孤男寡女,身處險地,討論這種問題,怎麼看都感覺不太正經。
當即咳嗽了一聲,蘇陌正想說,繼續往下看。
看看能不能找到對小司徒有用的丹方。
而就在話要出口的一剎那,蘇陌忽然抬頭看向了遠處,對小司徒做了一個噤聲的眼神。
小司徒也不多言,只是將這本毒龍丹經,收入了到了蘇陌的懷中。
並且將那百善袋拿在手裏,仔細翻找了起來。
蘇陌背着她,飛身之間朝着一個方向趕去。
行不多久,小司徒的耳中便聽到了一個聲音。
開始的時候是斷斷續續的,只能夠聽到偶爾幾個字眼,例如『有命』『不死』『臣』『惶恐』一類。
越是往前,聽的越是清晰。
由此又多了例如『玄帝』『天碑』這樣的內容。
一直等到了更近的地方,小司徒才算是徹底的聽明白。
是有一個人,在一直重複一段話。
【玄帝有命,借天碑之效,煉不死之丹。】
【眾臣勸阻,稱丹成必有天禍。】
【帝怒,血濺皇庭。】
【後任隱醫為聖者,塑神丹於武庫。】
【聖者惶恐,未及丹成,攜天碑出逃海外……】
隨着兩人靠近,寒氣卻是越發的翻滾沸騰。
而這裏的冰棱卻是跟先前有所不同。
先前的冰棱自地上直接杵在了洞窟頭頂的岩壁之上。
但是這裏的冰棱,卻是朝着周圍散開。
巨大的冰棱根粗尖細。
當中還懸掛着不少人的屍體。
仔細看,卻能發現,這些人穿着的竟然全都是龍木島弟子的服飾。
越過這綻放開來的『冰棱花束』,再往裏面看,率先所見的,竟然是一汪寒潭。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潭水竟然偶爾泛起絲絲漣漪。
顯然未曾凝結成冰。
更有氤氳之氣瀰漫,飄散虛空之中。
而在這寒潭周圍,則是散落着無以計數的寒玉,堆疊宛如碎石。
說話的人,卻在那寒潭之中。
背靠一塊散發着寒氣的石頭。
他鬚髮皆白,髮絲遮擋了容顏,看不清楚具體的面貌。
聲音僵硬的不斷重複着上面的話。
沒有絲毫的抑揚頓挫,只是隱隱帶着些許的顫慄之感。
小司徒正眉頭緊鎖,不知道這人又是誰的時候,蘇陌卻忽然腳下一動。
緊跟着便聽到劇烈的破風之聲自頭頂響起,猛然抬頭,就見到一塊巨大的冰棱自半空而落,狠狠地砸落在了他們所在之處。
這寒冰異常堅硬,落下之後竟然未曾支離破碎,反而是直挺挺的戳入到了地面之中。
這卻還沒結束。
蘇陌身形一頓之間,再抬頭又有冰棱落下。
當即圍繞這冰棱閃躲,就聽到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
接連幾次之後,蘇陌的眉頭便已經皺了起來。
索性不再閃躲,抬起手來,自半空跌落下來的冰棱,在距離他掌心半尺的距離時,便已經停了下來。
蘇陌虛空一握,就聽得嘩啦一聲響。
那冰棱剎那間被他握成了碎片。
漫天冰片星羅棋佈,蘇陌袖子一抖,便如同密集的箭矢一般,朝着那寒潭中心之處激射而去。
唯獨留下兩片,被蘇陌彈指激飛。.
卻聽得嘩啦啦一陣聲響,寒潭之上的水轟然而起,竟然形成了一堵堅不可摧的冰牆。
漫天的碎屑崩打在其上,卻只是發出了接連不斷的噼啪聲響。
竟然無法對這冰牆造成破壞。
然而就在以為這冰牆可以阻擋所有碎片的時候,有兩枚冰片卻是一前一後的飛襲而至。
第一枚冰片打着旋的沖向了那冰牆。
霎時而透,眼看着便要擊向那寒潭之中的人。
那人卻是猛然抬頭,露出了一張蒼老之間的臉。
當即一抬手,掌中竟然已經多了一把寒冰凝聚而成的刀。
刀光一閃,所過之處,那冰片跟他手中的冰刀一起,化為了漫天齏粉。
可就在此時,他左側肩膀驟然血光一閃。
卻是蘇陌方才打出去的第二枚冰片,將其貫穿。
這鬚髮皆白的老者,似乎有些詫異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繼而表情異常猙獰。
猛然仰天一聲嘶吼:
「律!!!!」
「孽律?」
蘇陌和小司徒都是一愣。
這老頭竟然是孽律?
孽律當然不會只有一個……
可先入為主的念頭,讓他們都以為,孽律不會說話。
但是這老頭分明說的很好。
突如其來的攻擊只當是外人闖入期間,這老者的應激反應。
卻沒想到,被蘇陌以彈指神通激飛的冰片,穿透了肩膀之後,這老者竟然發出了孽律一般的嘶吼。
這才知道,這傢伙……竟然也是孽律!?
這讓蘇陌一時之間有點無語。
尋常的孽律他還未曾見過,眼前這個孽律,明顯就跟尋常的孽律有所不同。
僅僅方才他說的那番話,幾乎就將整個龍木島的來歷說了個明明白白。
大玄王朝的玄帝,想要長生不死。
所以讓隱醫宗的聖手煉製長生不死之藥。
大玄王朝的臣子們紛紛反對,然而玄帝一意孤行,誰擋殺誰,不惜血濺皇庭,可見心堅意決。
最後,隱醫宗的醫道聖手,在大玄武庫之內,開爐煉藥。
但是沒等這丹藥練成,就裹挾天碑出逃。
只是這之後的事情,就很難說了。
按道理來講,這人應該不會逃到隱醫宗。
那必然是坐以待斃。
可是他是否就此,輾轉來到了龍木島?
卻也難說得很。
不過結合他口中的這番話,倒是讓人明白,當日那蓋華佗所說的一段過往,並非是玄帝為了謀奪玄針九式,這才找了一個莫須有的理由,屠滅了隱醫宗全門。
而是因為,隱醫宗的聖手,不願意給玄帝煉製長生不死藥。
這才有了滅門之禍。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如果眼前這人,不是個孽律,尚且還有機會跟蘇陌交流一番。
讓蘇陌了解一下,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龍木島又是什麼樣的來歷。
可結果,這竟然是個孽律……
蘇陌嘆了口氣:「那只能先打了再說了。」
……
……
ps:實在是對不住大家,純潔食言了,昨天單更,今天本想恢復更新,結果,下午狀態江河日下。整個人都蒙了……雖然強行寫也不是寫不出來,但是質量和數量之前,我還是覺得前者更重要。
這種狀態之下,寫出來的東西,我怕對不住大家的訂閱。
所以,今天最後單更一次,明天高低恢復正常更新。
萬分抱歉,抱歉!!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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