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晚，我也來了。」
葉歸嵐開口，想要重新抓住他卻和他的指尖擦身而過。
想着自己在他的回溯里數次的穿透無力感，葉歸嵐的手指緩緩握緊，身子一閃追了上去。
書清墨一愣，身形一閃再次躲開了。
「葉歸嵐，你那是什麼表情？」
他看着她，似是憤怒又是悲哀，「你以為現在的我，還需要你嗎？」
「不管是以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都需要我！」
葉歸嵐的聲音迴蕩在這片黑暗空間，書清墨沉默半晌低低笑了出來，「以前的我的確需要你，可你從不曾出現，現在的我也的確需要你，需要你體內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的靈氣。」
他的獸眸閃閃發亮，「我在這個世界受盡折磨，在我自己都要放棄的時候，你卻來了。」
葉歸嵐的手忍不住按住自己的靈種位置，「和你來自同一個世界的靈氣？」
那隻曾經自靈種內探出的鮮紅小手，讓葉歸嵐恍然大悟。
是這樣的嗎，她來自異世的靈氣被封存在靈種之內，是為了回應他的呼喚，方才那般想要破體而出？
「一切的計劃只是我對這個世界的復仇，渡靈蟲，獸化人，眾多被牽連在內的家族，都是同你無關的。」書清墨看着她，「直到万俟無疆告訴我，他妹妹的孩子死而復生，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葉歸嵐的呼吸一緊，一個陌生靈魂的到來，引起了不應該的人特別的注意。
「異世而來，我不清楚你是哪一個世界而來，所以我耐心的等了很久。」書清墨微微揚起嘴角，「直到我出現在你面前，確定了你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
他的手緩緩抬起，指向了葉歸嵐的靈種位置。
「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你的靈氣，是可以指引我回去的道標，唯有靠你，我才能打開通往原來世界的通路。」
葉歸嵐微微瞪大眼睛，竟然是這樣。
也許是到了最後時刻，他再無保留，將一切都娓娓道來。
「我將計劃更改了部分，把你加了進來，你的到來加速了我的計劃進程。」
「殿下果然不在你的計劃之內，他只是你手裏的一顆棋子，用過即丟棄嗎？」葉歸嵐想着在回溯里見到的場景，「你和他相依為命那麼多年，就是這麼對他的」
「你又懂什麼！」
書清墨的怒吼傳來，葉歸嵐微微皺眉，「你送無爭他們過去，早就料到他會死吧。」
那雙獸眸痛苦一閃而過，書清墨微微抬頭，輕輕嘆息一聲。
「那孩子，已經死過一次了。」他的手緩緩顫抖着收緊，「我為他找到了最好的殼，卻仍然無法從死亡手裏奪回他。」
書清墨的黑眸微微低垂，手指用力握緊，「他註定是要死的。」
所以才那樣甘願將自己的生命奉獻於他，幫他完成回去的計劃？
「如果他可以不用死呢？」
「不死？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到了末期，葉歸嵐，你告訴我要怎麼挽救一個癌症晚期的人，你要怎麼讓他不死？」
葉歸嵐站在那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就是這麼死的，無論怎樣的救助手段都沒辦法挽救她的生命。
「這個世界再沒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毀滅與否我根本不在乎。」書清墨冷冷開口，「你不肯和我回去，那我只能自己回去了。」
渡靈蟲，自他的靈種位置破體而出。
唔！
一口鮮血自書清墨的口中溢出，他忍受着破體疼痛，將探出半隻身體的渡靈蟲直接抓了出來。
嗡——！
四隻的靈氣自渡靈蟲體內湧出，匯聚到了黑暗空間裏的某個地方。
「啊！」
葉歸嵐只感覺到靈種位置傳來劇烈疼痛，她膝蓋一個顫抖直接跪了下去。
靈空間內，兩隻鮮紅色的小手自她的靈種內探出，回應着前往原本世界的呼喚。
汗水自葉歸嵐的額頭凝聚，沿着臉頰落下。
四隻的靈氣覆蓋在她的身體之上不敢輕易離開，看着她疼痛至此也毫無辦法，她的靈空間它們已經回不去了。
「唔！」
葉歸嵐痛苦的抱緊自己身體，抬頭看着站在那裏的書清墨。
此刻，他正一臉悲戚的看着自己，他的靈種部位被破體而出的蟲體留下了血口，她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體內的靈種，那上面也有着清晰的獸紋。
同她一樣，裏面也有一隻鮮紅的小手自靈種之內冒出。
書清墨的眉峰皺緊，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他急促喘息着彎下腰身，抬頭和葉歸嵐對視着。
「來吧，打開回去的路！」
他一聲怒吼，葉歸嵐痛苦的臉色煞白血直接自她口中溢出。
靈種之內屬於她自己世界的靈氣，瘋了般的想要破體而出。
她的靈種之上，隱約有裂紋可見。
兩道紅線，自她和書清墨的身上直通虛空之上四隻強大靈氣的某一點。
她身體之上和書清墨身上屬於那四隻的靈氣，被強行抽離！
四隻的聲音響在她的腦海里，只是一瞬，它們便被抽走了。
「唔！」
她和書清墨同時發出悶哼，兩個人的臉色都好不到哪裏去。
匯合的靈氣力量強大到直接形成了一個小型旋渦，四隻強大的獸類在其中若隱若現，兩條紅線直通書清墨和葉歸嵐的靈種之上，試圖要扯出他們體內的異世靈氣。
書清墨沒有絲毫反抗，他靈種之內的鮮紅被瞬間抽出沒入了漩渦之中。
他臉色蒼白的跪在距離葉歸嵐附近，低頭看着自己靈種洞穿的傷口，薄唇緩緩揚起。
終於，要結束了。
「啊！」
葉歸嵐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劇烈顫抖着，她大汗淋漓，汗水不停的自她臉上滾落。
鮮紅色的小手抓住了那條紅線，正奮力自她的靈種內探出，想要離開她的身體。
「不可以！」
她狠狠咬着後槽牙，掌中靈氣之刃出現想要揮斷紅線，卻無力的穿透而過，根本摸不到。
手用力按在靈種位置，「回去，回去！」
書清墨看着她，他的靈種上已經開始出現裂紋，這一次真的是最後了。
「這個世界還有那麼多人在等我回去，怎麼能就這樣死在這裏！」葉歸嵐紅了眼睛，一道血口自她的靈種位置緩緩出現，包裹住靈種位置的浮游龍護甲咔嚓一聲，直接裂開。
越來越多的血在她的靈種位置暈開，葉歸嵐眼裏有淚水滾落。
她艱難的站起身，掌中靈氣鎖鏈直接探出想要探入漩渦，書清墨冷笑着，黑色鎖鏈也自他掌心而出將她的狠狠揮開。
「若論實力，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書清墨輕聲開口，「我再問你一次，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我不會走。」
書清墨呵呵一笑，漩渦那邊的吸力猛然加大，葉歸嵐痛苦的再一次重重跪倒在地。
「葉歸嵐，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傷害你。」
書清墨的話，輕輕的飄了過來，他的獸眸看着她，「你是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我想的從來都是帶你離開這裏。」
葉歸嵐紅着眼眶，「你的痛苦絕望我並沒有體會過，這個世界給予我的，是愛和希望。」
一口血，溢出了葉歸嵐的嘴角。
她的靈氣鎖鏈垂在這片空間之內，火紅色的靈氣自她體內竄出，自鎖鏈盡頭形成了一團不小的火焰，一道身影，自火焰內出現。
那是葉歸嵐，這個世界的葉歸嵐。
葉歸嵐愣愣的看着，書清墨看的獸瞳一個緊縮，「你要做什麼！」
他想要過來，但虛弱至此的身體只能一個踉蹌的又跌了回去。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身體。
葉大小姐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頭看了看此刻愣在那裏的葉歸嵐，她輕聲笑了一下，「也許是因為靈種內不屬於我的靈氣被扯了出去，我才能夠這樣出現。」
葉歸嵐的紅唇輕輕顫了幾下，「你，一直都在嗎？」
「不，我已經死了，這只是靈氣形成的薄弱意志而已。」葉大小姐飄到了葉歸嵐面前，仔細瞧了瞧，「相比起你，我的確是愚蠢至極，為了一個柳如玉就那麼死了。」
葉歸嵐想說什麼，葉大小姐笑着打斷了她，「這是我的教訓，只是苦了我爹，還好你來了。」
葉大小姐的手，輕輕抓住了那條紅色直線。
「住手！」
書清墨的怒吼傳來，葉大小姐冷冷一哼將紅色直線握在了自己掌心之內。
啪！
鏈接在葉歸嵐靈種內的紅線就此斷裂，剛要被扯出去的紅色靈氣瞬間縮了回去。
那團在靈種部位燃燒的火焰，就此熄滅。
書清墨瞪大了獸眸，爆發出一聲嘶吼，身影瞬間撲了過來。
葉大小姐的靈氣被紅線扯着朝着漩渦而去，葉歸嵐抬手，自她的靈氣體內穿透。
「替我和爹說一聲對不起。」
她笑看着葉歸嵐，奔入了漩渦之內。
隱隱打開的通道在她的靈氣沒入之後，引發出了不小動靜，一股互相抗衡的力量在這隻巨大的浮游龍體內就此爆發。
黑暗之中，一股強大的力量出現，將一切飛速的送往某個方向。
書清墨飛撲而來的身影在這股力量的打擊之下，直接一個翻滾被打飛到了其他地方。
葉歸嵐在這股力量中被飛速帶着往前走，前方，一道裂口猛然出現。
巨大浮游龍的身體一個拱起，嘴巴張開吐出了一大團東西。
它腦袋前面的燈籠亮了一下又迅速熄滅，巨大的身影一個遊動，朝着前方游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片混亂之中，書清墨和葉歸嵐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扭曲之間，還有融合在一起四隻的靈氣。
四隻的靈氣吐出了一團鮮紅色，祭靈的腦袋探了出來，一口吞了下去。
見到這一切的書清墨，一口鮮血再次湧出，他瞧着這周圍的一片虛無，呵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回不去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四隻靈獸的靈氣直接回到了葉歸嵐身上，覆蓋在了她的身體之上。
葉歸嵐黑眸瞧着那道在虛空之內無限下落的身影，腳下發力直接沖了過去。
這一次，她的手牢牢抓住了他。
書清墨睜開獸眸，他靈種位置的血肉再也無法癒合，血不停的往外揚灑。
他笑了，「想救我？」
葉歸嵐的手狠狠扣緊他的手腕，「那麼多無辜的生命因你而亡，就這麼讓你死了，太便宜你了。」
「是麼？」
他開口，血自嘴角也涌了出來。
葉歸嵐紅了眼睛，「我要你活着，用你餘生的時間，償還你所犯下的這些罪孽！」
一聲輕笑，伴隨着更多的鮮血溢出。
「那這個世界對我犯下的罪，誰又來替它償還？」
「我來還！」
葉歸嵐的手握緊他的肩膀，腳下發力帶着他停留在扭曲之間，她的手再一次用力的敲擊在浮游龍鱗甲之上，只是破碎的護甲再也激盪不出空間波動。
縱然是幻神，扭曲之間的無情力量也會將其絞殺殆盡。
書清墨看着她，手微微用力，回握住了她的手。
葉歸嵐垂眸，同他的獸眸對視。
「如果你能早點過來」
他喃喃低語，眼中有濕潤涌動，「我是不是，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了。」
扭曲之間的力量襲來，一道裂傷直接穿透了她身上覆蓋着的靈氣護甲還有浮游龍護甲，直達身體之上。
血自她的手臂流了下來，書清墨的獸眸看着那抹鮮紅，手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
「葉歸嵐，你要死了。」他喃喃低語，「扭曲之間的力量，幻神也無法全身而退，甚至包括它們四個也要在這裏被絞殺的蕩然無存。」
「我不會放棄，哪怕是這樣我也不會放棄！」
扭曲之間之外的世界，重歸了一片平靜，大部分的墓門就此消失，幾隻自墓里放出的強大魔獸也在人類和魔獸的聯合力量之下，再一次重回死亡。
葉鶴仰頭看着虛空之上再一次閉合的墓門，回頭看了看輪椅上的妻子。
下一秒，夫妻倆都是一愣。
万俟無歸睜大着眼睛坐在輪椅里，她的身體開始無法自控的顫抖，手抬起捂在了自己臉上。
無法抑制的哭聲自她的掌心溢出，還有無法停下的淚水。
葉鶴的膝蓋一軟，無力跌坐在了地上。
他低着頭坐在那裏，身邊是低頭痛苦的摯愛妻子，從來都傲骨挺值的背脊此刻彎的像是再也起不來般。
葉鶴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在地面之上，無聲的淚水自他眼中掉落。
正在凰城同自己父親並肩而戰的月無爭，在感應到了什麼之後整個人突然沒了動作。
砰！
魔獸一爪子直接襲了過來，若不是玄暉無憂反應夠快，兒子就要被拍成肉醬。
「無爭！」
玄暉無憂喊了一聲，卻看見了自己兒子煞白的臉色，仿若被猛然抽了魂。
「不可能，這不可能」
月無爭站在虛空，黑眸呆呆的看着某處喃喃低語，靈氣自他腳下猛然聚起，傳送陣起！
玄暉無憂看的睜大眼睛，這小子是怎麼回事！
傳送陣的光在下一秒卻滅了。
他要去哪裏找她？
月無爭的身體晃了晃，玄暉無憂從未看到過自己兒子如此失態過，他迅速來到兒子身邊，聽到了他失魂落魄的喃喃低語，「歸嵐的靈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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