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逆,寇仲在此!」
隨着這一聲喝,駱永勝臉上的喜色僵住了,生平第一次出現了失神無措之感,甚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完了,全完了。
正在駱永勝六神無主的時候,還是周柏反應及時,翻身上馬拎起橫刀怒喝一聲:「大王先走,眾兄弟隨我死戰。」
一群人保住駱永勝要走,卻又被駱永勝喝住。
周圍足足有數百騎,跑鐵定是跑不掉的,他駱永勝雖是楚王,但中間少了一個霸字,這麼多人他拿什麼來突出重圍。
給把ak還差不多。
「寇仲?」
駱永勝總算是恢復了靈台清明,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看着寇仲微微仰起下巴:「孤記得你,寇平仲的義子對吧。」
「既然知我之名,何不速降?」
寇仲志得意滿哈哈大笑,一手壓在馬鞍之上,上身前傾居高臨下的虎視駱永勝:「本將軍勸你莫做困獸猶鬥之舉。」
「少將軍英姿神俊,孤死在你手上倒也不算是折辱。」
駱永勝摘下頭盔,撒下一頭短髮,沖寇仲說道:「孤可以投降不自殺,隨你回東京受千刀萬剮之刑,但你要放他們走。」
說着話指向周柏等人,目視寇仲:「可否?」
「大王!」
周柏等人驚得睚眥欲裂,哀聲道:「萬萬不可啊大王,我等即使粉身碎骨也一定護着您殺出去。」
對這些哀求駱永勝視而不見,只是平靜的看着寇仲,等待後者的審判。
「殺了你官升五級,賜萬戶侯,而活捉你,封國公,拜上將軍,世襲罔替。」
寇仲嘟囔了一番趙恆最新給出的優待條件,而後衝着駱永勝點頭:「還是活着的你更值錢,成,這個交易本將軍跟你做了。」
說着話看向周柏等人,倨傲的揚起下巴:「你們走吧,老子放了你們的狗命。」
可此刻的周柏哪裏還有心情去跟寇仲說的話置氣,都跪在駱永勝面前嚎啕大哭,哀求不許。
「活着將來就有機會替孤報仇。」
駱永勝死死攥住周柏的手,捏到指節發白,嘴唇哆嗦道:「現在的局勢趙宋的江山已經穩不住了,我一死,則朝廷的平叛重心就不可能繼續放在江南,而是會側重閩廣,這就給了咱們發展的空間。
積蓄實力,等他日足夠的時候先取升、杭,切斷偽宋與江南的聯繫,斷他們的糧稅,到那時朝廷幾十萬禁軍不戰自愧爾等就可興兵北伐,定鼎江山。
到那個時候,就把趙恆、寇凖九族殺盡為孤報仇。」
「大王!」
周柏險些痛斷肝腸,哭的昏天暗地,又聽到駱永勝一聲爆喝:「快走!」
眾人本欲與駱永勝同死,但實在是拗不過駱永勝,只好衝着駱永勝叩首三記,灑淚上馬。
此刻駱永勝將手中的刀遠遠扔出,目視寇仲,後者便抬起手,軍陣分開讓出了一條路來。
周柏走了,帶着十幾名哭紅眼的親兵縱馬離開。
而駱永勝呢,則慘笑一聲,任由幾名宋軍上前來把自己五花大綁起來。
「嘖嘖嘖,天下第一號反王原來被捕的時候也會怕啊。」
寇仲下了馬,走到駱永勝跟前,看着一臉暗淡的駱永勝嗤笑道:「是不是一想到將來要受凌遲之刑,也害怕啊。」
「非也。」駱永勝搖頭,看着寇仲:「孤現在不是怕即將身受萬刃之刑,而是痛惜沒能推翻這暗弱無能、昏庸無道的趙宋江山而已,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你算什麼狗屁英雄,包藏禍心的梟雄還差不多。」
寇凖不屑詰責:「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汝之罪過罄竹難書,所犯冤孽傾三江之水亦難洗盡,如此還有臉面稱自己為英雄,有哪家的英雄會害百姓的性命?」
「就你還想跟我論道?」駱永勝突然笑了:「你爹難道沒囑咐過你,少跟我說話嗎,你就不怕我三言兩語把你給策反了?」
「哈哈哈哈!」
寇仲頓時大笑,冷哼一聲轉身上馬:「你不用使激將法,但你說的對,常聽聞楚王頗通蠱惑人心之策,本將軍不與你逞口舌之快,只等入了東京,便可備下酒肉,到刑場看你千刀萬剮。」
說罷一抬手臂:「帶走,回京!」
兩名親兵把駱永勝捆到馬上,驅馬趕到最近的縣城換了囚車,於是數百人警戒哨衛,簇擁着駱永勝往東京的方向而去。
雨勢越來越大,寇仲便頻頻大喊。
「全部加強戒備,千萬不要讓駱永勝跑了!」
說着話走到囚車近前,對數十名看管的禁軍道:「先把囚車送進營帳中,別一晚上大雨給這駱逆淋死,聽到了嗎。」
這可是一個到手的世襲國公,對一眾禁軍來言更是到手的榮華富貴,誰也不願意讓駱永勝溜掉。
「等明天雨一停,咱們跟大軍匯集,這駱永勝就更沒有機會逃掉了。」
寇凖捏住駱永勝的面腮又拍打幾下,哈哈一笑轉身離開。
夜漸深,駱永勝站在囚車中昏昏欲睡,手裏卻突然多了一把鑰匙。
這是剛才寇仲給他的!
但是駱永勝並沒有急着去為自己身上的鎖銬解鎖,不僅囚車旁邊有四個值夜的禁軍,營帳外還有一百多禁軍呢,自己現在就是解開鐐銬也來不及再去開囚車的鎖,到那時還是難逃一個橫死當場的結局。
既然寇仲把鑰匙給了自己,就說明寇仲不想讓自己死,寇仲會幫助自己脫身!
至於為什麼,駱永勝現在來不及去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營地外猛然喧譁起來,四處喊殺聲驟起,喊殺聲中更是頻繁響起「營救楚王」的吶喊。
營帳內值夜的四名禁軍雖驚,但並沒有第一時間衝出,而是依舊虎視眈眈的緊盯住駱永勝。
這時候寇仲大步流星的衝進來:「有敵劫營,快與本將軍先將駱逆送走。」
幾人推着囚車出營,寇仲喝令全軍:「堅守陣地斷後。」
「諾!」
寇仲領着四個禁軍押着囚車從營地後撤離,月光下與駱永勝錯了一記眼神。
「咔!」
鎖銬解開,駱永勝釋放雙手之後便去開囚車的鎖,幾名禁軍大驚,正欲拔刀制止,卻見寒光冷冽,個個命喪當場。
是寇仲!
斬殺四名禁軍,駱永勝也逃離囚車滾落在地,爬起身看向寇仲皺眉:「你為什麼要救孤?」
「兩點原因,一是我不忍心殺你。」寇仲沖駱永勝笑了笑:「你是對的,朝廷是錯的,所以我不想殺你。二來嘛,你死了我爹也得死,為了我爹,你得活着。」
「那個山民孫二是你安排的?」
「沒錯。」
寇仲點頭:「要不然你直接沖陣的話,人多眼雜,我沒辦法救你,那孫二叫寇二,是本將軍的家僕。」
「謝了。」
駱永勝活動一下身子骨,又翻身上了寇仲的馬:「孤該如何報答你?」
「以後對百姓好一點,別在拿他們的命來犧牲了,還有,別殺我爹。」
「營外的喊殺聲是如何回事?」
「那是你的人啊。」
寇仲展顏一笑:「我讓寇二去找的他們,好了,廢話別多說,趕緊跑。」
說着話,突然引刀對着自己的腹腔斜刺進去,痛的寇仲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娘的,老子為了你這次可是吃了大虧。」
看駱永勝遲疑,寇仲喝了一句:「放心,老子死不了,快滾。」
「今日你的話,孤記下了!」
駱永勝打馬就逃,留下這麼一句:「孤會對百姓好,孤也不會殺寇平仲,駕!」
深夜雨幕之中,駱永勝的身影越來越遠。
一隊禁軍追來,只看到躺在地上身負重創的寇仲,個個嚇得亡魂盡冒,趕忙上前攙扶。
「別管本將軍,快、快追駱逆!」
寇仲被扶起來,指着駱永勝離開相反的方向氣若遊絲。
「王八蛋,這次本將軍要他的腦袋,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