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到張冉村的農戶獲取中谷樣本和土壤樣本,又按照經銷戶發票上提供的地址。由大縣農業局的人陪同並承擔費用,到對方制種農場去核對取樣。然後通過農業大學實驗室的儀器進行基因分析。在遺傳基因中並沒有發現大的變異。一個星期後,稻種鑑定結果到了大縣。鑑定書上稱:田優中稻良種性能穩定,屬高產優質中稻。在大縣張冉村種植造成減產的主要原因正處於生長發育期的高溫熱害,也還有栽培技術等因素。姚農藝師是個不惟權威的。他看了這個鑑定結果,頭腦里產生了幾種悖異。當即反詰蔡廣生:「淮河平原和江漢平原,雖然同是平原,但經緯度不同,氣候也是有差異的。淮河平原的種籽怎麼能適應我們江漢平原種呢。這本來就不是科學的態度。還有,既然是穩定高產的良種,遇上了異常氣候就達不到試驗田的產量,那還叫什麼穩定高產呢,明明是種籽抗高溫有問題麼。蔡局長,你是搞農技出生的,也是科班的,一個新品種的推出,在試驗過程中,是要經過各種氣候和土壤條件測試的。只能在專家指導下,在試驗田裏高產的種籽,不能讓廣大農民種植和大面積推廣,是不是良種?」蔡廣生狡辯說:「老姚,你這人就是喜歡獨樹一幟,唱反腔。田優在大縣種植,不是經過了我們農業部門的。現在我們只能按省里專家鑑定的一個口經。不然,要闖出亂子來,農民還不把我們農業局踏平了。」姚農藝師見他目光乖覺,似乎感覺有人在省里做了手腳。惱怒說:「田優的鑑定我是簽了字的,是良種。但我建議在我縣只能試種,暫不能大面積推開。可你們偏讓經銷商全部銷了,還在電視裏打廣告吹噓。」蔡廣生無奈說:「我也是說試種。誰知碰上今年的異常氣候。據我縣氣象資料記載,這是三十年來的一次。而且比三十年前的那次還嚴重。這,你該承認這個事實吧。」
病從口入。既然種籽的引進是經過農業部門把關引進的,姚農藝師還有什麼可說的。至於受高溫熱害影響和種籽自身性能,和不宜在江漢平原種植,而造成減產的成份各是多少,還有農民種植水平的影響佔多少等因素,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概率定量,只有一概推之於高溫熱害了。姚農藝師和瞿璽他們也很熟,過去一直很佩服他功底,覺得他在大縣主持的優質稻工程、魚稻共生、稻鴨共生等樣榜試驗片,是符合大縣的土壤氣候條件和種植習慣的。是成功的,也是取得了很大的經濟效益的。其論文多次在全國性的水稻栽培研討會上獲得好評。而這次對田優的鑑定,姚農藝師不敢恭惟省里的這些專家們,覺得他們似乎也象行政幹部樣,用大縣的土話說是打和作豆腐。他還在想,息事寧人是做人的一條準則,那主持公道又是做人一條準則。這兩條準則在處理田優種籽問題上,具體到他姚農藝師本人就產生了矛盾。農民利益是大局,農業局的利益也是大局。為這次種籽鑑定,農業局又冤枉花了4萬多元,一份專家的鑑定報告是有明碼標價的。然而,以農業局對農民來說,那農民當然是大局。這個道理他姚農藝師自然明白。只是省里的結論是個寵統的概念,沒有具體量化的概率。即是有了具體概率,那法律上將怎樣依法裁定。各種概率因素各自負怎樣的責任,該怎麼賠償,更是難以落實。姚農藝師更往深處想,更沒話可說了。蔡廣生堵住了姚農藝師的嘴,便將情況向賈春生匯報。賈春生聽了,毫無質疑說:「最具權威、最有發言權的專家都結論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如實向縣領導匯取,讓縣領導早些放心。前天,在縣委會開會,彭書記還過問此事呢!」田運成、解昌仁聽了這樣的鑑定結果自然是滿意。又連忙用手機分別向彭訓奇、朱思傑匯報。他們在電話里指示:「你們專班要進行一次認真研究。如何與上訪農民見面宣佈。要分析宣佈後可能出現的情況,要把工作做到前面,防患未然,防微杜漸,避免發生意外不測事情。」
的確,事物是辯證的。喜中有憂,憂中有喜。他們按照書記縣長的指示,召開了調查處理專班會議。解昌仁主持會議,首先由蔡廣生通報了省農業廳專家鑑定情況,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接着解昌仁鄭重說:「鑑定結果是出來了。可是更難的工作遠在後面。先請田書記給我們講意見。然後,大家各述己見。最後形成一個與上訪農民見面的完整方案。」田運成首先肯定了調查處理專班前期所作的過細工作,然後重述了書記縣長的意見。他還提示說:「是我們去張冉村,還是通知農民代表到笆頭鄉政府座談,都要認真考慮。每個細節都要想到,堅決不能發生意外事情。」果然,與會者一下領會了領導們的意圖,紛紛圍繞中心發表自己的見解和意見。縣工商局代表副局長柳訓垓搶着說:「我看只確定三四個人去和農民代表見面。建議姚農藝師是一個,他是農技權威。他說的話比皇帝的聖旨還靈的。姚農藝師,你可以把鑑定的詳細過程和道理說明了。老百姓一定會心服口服的。再是你們領導參加就行了。」他的話音一落,已經發過言的蔡廣生接着說:「我不這樣看問題,鑑定結果是省里下的。姚農藝師去了,老百姓反會沖他來出氣的。我們不能把他推到火線。要去座談見面,還不是帶點行政工作方法。通過鄉村幹部層層做工作,也幫着化解矛盾。姚農藝師,你說我講得有沒有道理?」姚農藝師這下火了,好象出了劣質種就他是個焦點,要處理上訪事情歸他一個的事。便忿然說:「為什麼都把注意點集中到我身上!乾脆,把我姚某抓起來,判個十年八載,向老百姓交差不就完事了!可他們要的是賠償,要的是一個字,錢!」這下,該主持會的解昌仁出來調和,扭轉會議的航向了。他和緩說:「姚農藝師,省里的鑑定結果都出來了。你何苦把事端硬往自己身上拉呢。他們的發言也決不是這個意思。」當然,發言是有出發點,都裝在各自心裏,天曉得!大家又泛泛談了會,最後是田運成梳辮子講話。他語氣堅定,還說到:「從這起事中,我們應該看到種籽經營管理中的漏洞,我們要吸取深刻的教訓。種籽也是農民的命根子啊!」通過集思廣益,會議決定由解昌仁、劉明、蔡廣生三人去笆頭與農民代表座談。
時間不等人,按上訪時承諾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個月,如果失信於農民,會更激起農民的不滿情緒。要把上訪的火焰再燒起來了,恐怕就更麻煩了。那會象大興安嶺的森林火災那樣難以撲滅的。第二天,解昌仁還帶上他的秘書小曹,一行四人赴笆頭鄉政府。在鄉政府辦公樓的走廊上,已經有上次的七名代表在等候着。不過還多了兩名,是張冉村的書記張作芳,村長冉小成。他們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有的倚靠着牆,正在埋怨的。見有小車來了,一下把目光聚過來。解昌仁下車走過來,笑微微說:「大家好!」代表們見解昌仁是笑臉,以為久盼的上訪要求,今天會能個滿意的結果。有人不領笑之情,沖他問:「怎麼,彭書記又沒有來!」解昌仁瞟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而是和迎接他的笆頭鄉鄉長李立握手應和。隨後進辦公室去。他們簡單的碰了下,便進會議室開會。座談會由李立主持,解昌仁首先講話。他講了很多比長比短的道理。接下來由蔡廣生宣讀鑑定書。接下來該代表們發言了,大家卻目瞪口呆的沉默着。此前,鄉幹部向村幹部打個招呼,說不管結果如何,都要冷靜。千錯萬錯來人不錯。問題還是要靠縣裏解決。村幹部在帶他們來鄉政府的路途,也跟他打了預防。說我們要文明上訪,不能讓人覺得我們是橫蠻不講理的農憨子。可眼下的這個鑑定結果,太讓人惱露了!張瑞金終於控制不住,站起來猛地一拍桌子。吼道:「這是油機巴鑑定結果!我問你們,現在還是不是黨領導,是不是人民政府,還有沒有我們老百姓說話的地方。」眾人也摻和嚷:「還是不是黨領導!」李立和政府方面的代表忙勸說:「大家冷靜,冷靜。」有人質問:「李鄉長,我們的氣憋着沒地方出,人都要憋死了,你還冷靜得了嗎!」李立還是耐煩說:「瑞金,你坐下來,有話慢點說出來。這樣吼,吼得出名堂。」張作芳不得也,狠地說:「水伢!坐下來說。」水伢是張瑞金的小名。據說是他的生庚八字上缺水,而讓算命先生取的小名。李立把期盼的目光落到張瑞金的身上,懇切說:「張書記,有麼看法,你說說。」張瑞金沉穩說:「我還是油機巴書記。結果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早說過,老百姓就是老不行!」張楝木搶過話忿懣說:「要得官司贏,除非死個人。你們是不是等死了人,才能處理。」劉明申辯說:「縣裏要處理,也只能依據鑑定書。既然是受高溫熱害的影響,那去處理誰。」當眾人又嚷吵起來,劉明便中斷了發言。蔡廣生鄭重說:「還有一個辦法,你們不滿意,可依法起訴。民告官的例子又不是沒有。」張瑞金站起來說:「蔡局長,看哪個老百姓能告倒政府的。算了,我們走。我們還可以去省里找任澤友。」眾人都隨着起身,氣沖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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