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的桃花林果然開了，遠遠望去，粉霞一片，灼灼其華。
長安注意到，每株盛開的桃花下都擺着一盆炭爐，這才明白，這麼冷的天，難怪桃花會開得這麼早，只怕都是用碳火的熱氣熏開的。
這樣的雅致，要花多少銀子啊？
有錢人可真會玩。
燕京的早春頗為寒冷，宣陽長公主考慮到這一點，特意在桃花林里臨時搭建了一間玻璃暖房，供這些夫人小姐們休息。
長安和柳眉兒還未走近暖房，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
暖房裏林林總總共有十幾個姑娘，各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卻都眾星拱月般的圍繞着一個黃衫少女。
「那穿黃衣服的是誰？」
綠衣婢女道：「那是方首輔的女兒，方姑娘，旁邊那位紅衣服的是胡姑娘，藍衣服的是戴姑娘。」
柳眉兒和長安進了暖房。
原本熱鬧的暖房瞬間安靜下來，一屋子鶯鶯燕燕十幾雙眼睛齊齊盯着她們倆。
「這誰啊？還戴個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鬼鬼祟祟的！」胡玉嬌咕噥一聲。
她的聲音很有特色，又細又尖，聽上去很刻薄。
方水仙輕斥道：「阿嬌，大家都是長公主的客人，不得無禮。」又看向柳眉兒和長安，「請問兩位是？」
柳眉兒道：「我表兄是錦衣衛的封大人，我姓柳，這是我朋友，姓白。」
方水仙嫻靜地笑了笑，落落大方地上前牽了柳眉兒的手，親熱又不失客套地道：「原來是柳姑娘和白姑娘，既然來了，大家就一塊說說話吧。」
「多謝方姑娘。」
柳眉兒在方水仙身邊坐下。
胡玉嬌誇張地哦了一聲，忽然大聲道：「原來是那個從蜀地來的鄉下人啊！」
燕京這些世家的消息都很靈通，都知道封府來了位表小姐。
柳眉兒臉漲得通紅。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就像在看一隻猴子，羞得她想鑽地縫。
「阿嬌，你再這樣胡說，小心我告訴胡伯母！」
方水仙厲聲斥責了一句，胡玉嬌這才稍稍收斂。
「阿嬌不懂事，你勿見怪。」方水仙笑了笑，將手邊的點心推到柳眉兒面前，「這是水晶芸豆糕，柳姑娘嘗嘗。這水晶芸豆糕外頭是用水磨粉擀的，蒸出來的皮子晶瑩剔透，如水晶一般。裏頭的餡兒是芸豆沙，將芸豆蒸熟了，去掉外面的豆皮，只留內陷，包在水晶皮里軟滑無比，入口即化。柳姑娘從前沒吃過這些吧？」
胡玉嬌嘀咕道：「一個鄉下丫頭！哪裏吃過這麼好的東西！」
柳眉兒拿了一塊芸豆糕，咬了一口，卻難以下咽。
胡玉嬌雖然討厭，但這方水仙也讓她很不喜歡，貌似溫柔懂事嫻靜大方，說氣話來卻綿里藏針，透着一股惡意，表現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覺。
「好吃嗎？」方水仙問。
柳眉兒僵硬地笑了笑，道：「還可以。」
「既然柳姑娘喜歡，這裏還有一些，不如都帶回去慢慢吃好了。」方水仙吩咐貼身丫環，「去找個匣子把點心裝起來，給柳姑娘帶走。」
柳眉兒氣得臉色發白。
赴宴還要打包帶走，方水仙這當她是上門打秋風的破落戶呢？
長安眼看着她就要爆發，忙按住她的手臂。
這裏是宣陽長公主的別院，她們勢單力薄，真要鬧起來，他們肯定要吃虧。
方水仙道：「不知柳姑娘從蜀地來燕京，是做什麼的？」
柳眉兒已經氣急，僵着臉不說話。
長安只好替她道：「進京選秀。」
「選秀？就憑你，一個七品芝麻官的女兒？」胡玉嬌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拉着方水仙道，「方姐姐，我聽說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常常宣你去坤儀宮說話，你說，皇后娘娘是不是早就中意你做太子妃了？想想也是，這燕京城，滿城的名門閨秀，有哪個能與方姐姐媲美！」
方水仙掩嘴而笑，道：「這事兒還沒傳開，你可別到處亂嚷嚷，弄得人盡皆知！」
等於是默認了。
在座的其餘閨秀都大失所望，她們前來參加宴會，也是奔着太子妃的頭銜而來，沒想到元皇后早就相中了方水仙。
「我是那種人嗎？」胡玉嬌嬌嗔道，「我只不過是怕某些人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過是顆大蒜頭，卻以為自己是水仙花，居然也敢肖想太子妃之位。」
「你……！」
柳眉兒氣得渾身發抖。
長安也忍不下去了，這些名門閨秀，自詡端莊大方，卻各個都是如此醜惡的嘴臉，面目可憎！
她冷笑道：「胡姑娘話可別說的太滿，事情還沒成定局，一切都可能會變。萬一到時候太子妃另有其人，方姑娘可就成了燕京城的大笑話！還有，方姑娘，你與胡姑娘同是琦年玉貌，又都在秀女之列，別看胡姑娘現在為你衝鋒陷陣，說不定她心裏最厭惡的就是你。畢竟，胡大人身居詹事之位，掌管東宮相關事宜，如果沒有方姑娘，她就是太子妃最合適的人選。」
聽完這番話，方水仙果然很懷疑地看了胡玉嬌兩眼。
「方姐姐，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胡玉嬌大怒，上前一步，揚起手就要扇長安巴掌，卻被長安單手架住。長安從小就身懷巨力，豈是胡玉嬌一個弱女子能抗衡的，胡玉嬌打不下去，又掙脫不開，哇的一聲就哭了。
長安冷冷甩開她的手臂。
胡玉嬌一看，手腕都青了一圈。
她還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手邊剛好有一盞熱茶，她端起茶杯，揚手就朝柳眉兒潑去。
柳眉兒兜頭兜臉被潑了一身的茶水。
「你……！」
柳眉兒撈起袖子就上前干架，她畢竟在民風彪悍的蜀地長大，胡玉嬌哪是她的對手，很快臉上就被指甲抓了兩道，疼得嗷嗷直哭。
守在一旁公主府的嬤嬤見事情鬧大了，忙出來調解勸架。
兩人被拉開時，柳眉兒毫髮無傷，胡玉嬌卻掛了彩，粉嫩的面頰兩道鮮紅的抓痕，髮型散亂，頭髮都被揪掉了一大把。
「你這潑婦，我不會放過你的！」
胡玉嬌哇哇大哭。
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