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戴彤兮站出來,道:「胡姐姐頭髮亂了,嬤嬤派人給胡姐姐重新梳一下頭,臉上撲點粉遮住傷痕。至於柳姑娘,你衣裳都濕透了,天這樣冷,恐怕會得風寒。我剛好另備了一套衣裳,柳姑娘與我身形相似,應該也能穿。柳姑娘要是不嫌棄,就去後面的罩房換一下衣服吧。」
戴彤兮的貼身丫環將衣裳送過來。
柳眉兒接過衣裳,跟着綠衣婢女往後罩房去,臨走前朝胡玉嬌揮舞着小拳頭,哼哼道:「下次別再讓爺爺我見到你,否則見你一次揍一次!」
胡玉嬌嚇得瑟瑟發抖。
長安陪着柳眉兒去後罩房換衣服。
後罩房光線昏暗,是別院婢女們的住所。綠衣婢女將她們帶到一間廂房外,道:「這是奴婢的臥房,雖然簡陋,卻很乾淨,委屈姑娘就在這裏換一下衣裳吧。」
柳眉兒進了房間,長安和綠衣婢女站在廂房外等她。
後罩房的前面有棵大槐樹,槐樹前是一道拱形的月洞門,長安正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看,月洞門內卻突然出現一道玫紅的裊娜身影。
嫿兒?
她怎麼會在這裏?
疑惑間,嫿兒已行至面前,道:「長安姑娘,大人要見你。」
封慕白?
他這時候找她做什麼?難道是得知她和柳眉兒闖了禍,要教訓她?
長安想了想,交代了綠衣婢女一聲,便跟着嫿兒走了。
宣陽長公主的別院非常大,穿過月洞門,繞開桃花林所在的位置,還有一片天地。巨大的人工湖,湖水澄澈如鏡,映着藍天白雲。岸邊楊柳青青,柳枝悠悠的漂浮在水面,水面有座湖心亭,一座長長的木橋從岸堤上一直通向湖心亭。
「殿下在亭子裏等你。」
說完這句話,嫿兒就停在河堤上,不再前行。
是殿下,不是大人。
長安若有所感,深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抬腳踩上木橋,一步步向前走去。
封慕白站在亭子外,見到她,肅然地點點頭,示意她進去。
湖心亭的四周都垂掛着雪白的紗帳,既能隔開早春料峭的寒風,又能擋住那些不懷好意的窺探。
長安撩開遮擋的紗帳。
亭子裏只有一張圓形石桌並四隻石凳,一名年約弱冠的男子悠閒的坐在石桌旁舉杯獨酌。這男子眉目舒朗,笑容溫文爾雅,雖只穿了件紫色長袍,舉手投足間卻透着一股貴氣。
見有人進來,他也不說話,只抬了抬手中的酒杯,抬頭飲下。
長安不動聲色地在他對面坐下。
慕容翌抬抬眉毛,似有一絲差異。
「小丫頭,你可知我是何人?」
長安鎮定道:「如果我沒猜錯,閣下應是當今太子。」
「哦?你從何判斷出的?」慕容翌似乎很感興趣。
長安眼睛掃了眼石桌底下,道:「公子氣度不凡,但周身貴氣不是尋常人能比的。而且,公子雖然只穿着一件長袍,卻有一點破綻……」
「什麼破綻?」
長安道:「公子的襪子,滾了一圈明黃色的滾邊。而普天之下,有資格穿明黃色的,就只有兩人,一個是皇帝陛下,另一個就是太子殿下。皇上已至不惑之年,公子顯然不是,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慕容翌提起衣擺,掃了眼石桌底下的雙腳,襪子果然滾了圈明黃色的滾邊。
「你這丫頭,倒是有點意思。」
慕容翌拿了只酒杯放到長安面前,抬手給她倒了杯酒。
「既已知道本宮是太子,你不害怕?」
當然害怕啊!
但是她的害怕絕不能讓人看出來,這逼得繼續裝下去。
長安狡黠一笑,道:「公子既然以尋常人的身份,選在這樣一個僻靜的亭子見我,想必是不想讓人認出,我也只需以常禮相待。」
慕容翌點點頭,感嘆道:「你這模樣,倒讓我想起一位故人……」
長安閉嘴不說話了。
能讓太子回憶感慨的故人,要麼是已經死了的,要麼就是他求而不得的女人,哪一種都不是她能妄加評論的。
慕容翌為自己滿上一杯酒,輕輕嗅了嗅清冽的酒香,閉着眼道:「聽說,白姑娘是白太醫的女兒?」
「是,家父白祁。」
答話間,長安也在快速分析眼前的形式。
太子知道她是白家的女兒,也知道她爹是白祁。
但似乎卻不知道她並非白家親生,她是頂替了夕瑤的身份鳩佔鵲巢,更不知道夕瑤的存在。
看來,封慕白這王八蛋還沒把她的底細全盤托出。
慕容翌惋惜道:「白太醫當年曾是太醫院的院判,有妙手回春之術,當年母后懷着我時,全賴白太醫照料,我才得以順利出生。只是後來不知為何,白太醫舉家搬遷去了東夏,你可知是何原因?」
「並不知,發生這些事時,我還尚未出生,我是在東夏出生的。這些年,我也一直以為爹只是個普通的鄉鎮郎中,直到白家被滅門,我才知道原來爹的身份這麼複雜。」
既然太子不了解她的身份,她就按照夕瑤的身世講給他聽好了,免得他也和西廠一樣像烏眼雞似的盯上她。
慕容翌哀嘆道:「白家一家全被西廠滅門,我也十分惋惜……你可知,西廠滅白家滿門,又鍥而不捨地追殺你,究竟是為何?」
長安搖搖頭。
「你爹臨死前,可有將什麼交給過你?」
太子是懷疑西廠滅白家滿門是為了找什麼東西?
可白慎之臨死前什麼也沒說。
只讓她快跑……
長安想起那天的情形,白慎之臨死前的以命相護,禁不住濕了眼眶。
白家的仇,她是一定要報的。
可她該怎樣回復太子呢?
怎麼說,才能讓太子幫她?
長安決定說一個天衣無縫的謊,道:「爹臨死前,曾告訴我,家裏的衣櫃後面有個夾層,裏頭藏着一個匣子,讓我找到那個匣子帶着跑,千萬不能落到黑衣人手中。可還沒等我找到匣子,白家就被滅了門,一把大火把一切都燒光了……」
這是件死無對證的事,白慎之有沒有說過,她家的衣櫃裏是否有那個匣子,都沒人知道。
而且,黑衣人當時是從白家拿走了東西,就是她那支玉色駁雜的淚滴玉釵,只是玉釵最後又陰差陽錯的回到了她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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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讓開,我要裝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