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裏伺候元皇后洗漱歇息時,雪垣把白天看到螢妃的事說了。
元皇后一邊往臉上抹香脂,一邊問:「那小太監你認不認識?」
雪垣想了想,道:「眼熟的很,但奴婢一時想不起來,應該也是關雎宮的。」
元皇后笑了一聲,一臉幸災樂禍。
「既然是關雎宮的,你還擔心什麼?螢妃本來也是關雎宮的,現在一朝承寵,溫貴妃一定恨毒了她。走着瞧,我們就等着關雎宮內鬥好了,有好戲看嘍!」
溫貴妃本以為永嘉帝只是一時之怒,過幾天消了氣之後就會來關雎宮看她,可她在宮裏一連等了十幾天,都沒等到永嘉帝臨幸,屁股頓時坐不住了。
她派了宮女去打聽。
結果,得到的消息差點氣得她掀了桌。
一連十幾天,永嘉帝居然都歇在流螢那小賤人那裏!
她揚手就砸了一隻龍泉青瓷瓶。
「不過是個十幾歲的毛丫頭而已,也妄想與本宮爭寵?」
罵到這裏,卻是一愣。
十幾歲啊……
十幾歲的青蔥少女,皮膚柔嫩,身體嬌柔,就像樹枝上掛的鮮果,最是鮮嫩多汁的時候。
而她,已經年逾不惑了。
溫貴妃看着銅鏡中日漸凋零的美麗容顏,恐慌的陰霾一點點將她吞噬。
她第一次害怕起來。
「來人,去給本宮宣陸川進宮!」
驚惶失措的溫貴妃,最需要的是情人的安慰,可陸川一進宮,張嘴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
「奴才和娘娘說過多少遍,陛下最欣賞的,就是娘娘的溫柔善良,謙遜明理,讓娘娘遇事不要和元皇后爭執,不爭就是爭。以陛下的性子,娘娘如果在坤儀宮受了委屈,陛下必會補償您,對您恩寵有加。」
「可娘娘都幹了些什麼?居然敢帶着人打上坤儀宮!這樣的行為,與市井潑婦有什麼差別?陛下又會怎麼看待娘娘?」
「更何況,不管元皇后再怎麼失勢,她也是皇后!只要陛下一天不廢黜她,她就還是陛下的妻子,是西晉的國母。娘娘這麼做,簡直就是在打陛下的臉,打整個西晉的臉面!別說是陛下,就連普通的西晉子民都不答應!」
溫貴妃氣得渾身發抖。
事情都發生這麼久了,他才跑來這裏放馬後炮,還有什麼用?
這能怪她嗎?
溫貴妃聲音尖銳道:「事情變成這樣,都要怪誰?你自己想一想,你有多久沒進過宮了?是不是記不清了,我來告訴你,兩個月!整整兩個月,你都沒來宮裏看我一眼!」
從陸川最後一次來關雎宮開始,每過一天,她就從窗簾的竹冪上摳下一根,放在首飾盒裏。
她想知道,需要積攢多少根竹冪,陸川才會來關雎宮看她。
兩個月,整整兩個月!她裝竹冪的首飾匣子都快裝滿了,她都沒有等到他來!
她被斥責禁足,永嘉帝寵幸了新妃,宮裏面天翻地覆,發生了這麼多事,他都能充耳不聞!
真是被宮外的狐狸精勾得沒了魂!
溫貴妃越想越恨。
恨不得把宮外的狐狸精抓起來扒皮抽筋,食其血啖其肉!
陸川不愛她了,現在連永嘉帝也變了心。
一定是她容顏老去,青春不在的原因,溫貴妃心頭的恐慌無以復加。
陸川也覺得累。
隨着謝暉過世,坤儀宮失勢,關雎宮的勢力越來越大,溫貴妃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一點點小事就衝動易怒,簡直不可理喻!
每次見面都要爭吵,相互怨懟。
這也是他越來越不願意來關雎宮的原因。
陸川疲憊道:「事已至此,再追究誰對誰錯也沒有意義,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挽回陛下的心。」
「怎麼挽回?」溫貴妃暴躁道,「陛下被流螢那小妖精勾了魂,已經十幾天沒來過關雎宮了!」
連人都見不到,她就是有渾身解數都無處施展啊!
陸川沉吟道:「流螢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陛下寵愛她,也不過是一時的新鮮,等這陣新鮮勁過去了,陛下就會回頭。畢竟,這世上,沒有誰比娘娘更了解陛下的喜好……」
流螢也知道永嘉帝對自己只是一時新鮮。
她有美麗的臉蛋,青春的肉體,可光憑這些,是留不住一個帝王的心的。何況,皇宮裏最不缺的,就是青春美貌的少女。
等永嘉帝的新鮮勁過去,她很快就會被棄之一旁,結局悽慘。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夜裏,永嘉帝批完奏摺後,就來她宮裏歇息,流螢正要服侍他歇下,就有宮人來報,溫貴妃得了急病,心口疼。
畢竟是伺候過他多年的女人,永嘉帝心有不忍。
「愛妃,你先休息,朕去貴妃那看一下,很快就回來。」
流螢等了一整夜,都沒等到他回來。
晨曦微露,陽光從菱花窗射入,卻化不開流螢眼中的黑暗。
她費盡心機走到這一步,絕不能前功盡棄。
「朝露,你去幫我找一個人。」
坤儀宮東偏殿的小學堂自己設好,每天早上,方水仙都會進宮來給小糯米糰子授課,長安就閒了下來。
每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醒來之後,洗漱吃早飯,就帶着雪球和佛爺在坤儀宮外的草坪上玩。日子過得悠閒自在。
所以,當朝露找到她,稱螢妃娘娘有請時,她是懵圈的。
螢妃?
她不認得什麼螢妃啊!
永嘉帝不好女色,後宮空虛,六宮之中,只有坤儀宮和關雎宮兩宮有了主位,其餘四宮都虛席以待。
按道理,螢妃晉封后,本可以在那四宮之中任選一座宮殿,做一宮主位,落得清閒自在。
可螢妃偏不。
她依舊住在關雎宮,溫貴妃住正殿,把西偏殿辟出了給她住。
這不是成心想噁心溫貴妃嗎?
永嘉帝夜夜留宿關雎宮,卻每次都繞過正殿,跑去西偏殿看螢妃,這簡直讓聽到「陛下駕到」後守在宮門口眼巴巴等着永嘉帝的溫貴妃鬧心啊!
長安跟着朝露踏進偏殿,看到錦衣華服端坐在貴妃椅上的流螢時,驚訝的話都不會說了。
「怎,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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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