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魚肚白。
玉娘靜靜依偎在雍王懷裏,早已沒了氣息。
目睹了這樣一場生離死別,眾人心中都有種沉默的哀傷。半晌,棠棠才嘆息一聲,道:「先把雍王扶回房間休息吧,母蠱死亡,對子蠱傷害極大,他雖然服下了相思珠,也要睡上三五個時辰,一時半會兒不會醒。」
眾人手忙腳亂地抬起昏迷的雍王,往王府內院走去。
血蠱傘的力量已經失效,從地下違背季節鑽出的地蟲全部死去,屍體烏壓壓鋪了一地。長安這才想起肥貓和雪球,也顧不上雍王,拔腿就往客房方向跑去。
這樣的災難下,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躲過,上天保佑,不要她回去後只看到他們的屍骨。
客房內空空如也。
只有黑漆漆的死蟲子,鋪了滿地。
竟是屍骨無存了嗎?
長安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眼淚一下涌了出來。
「咚咚咚!咚咚咚!」
擺在牆腳的樟木箱子裏忽然發出詭異的敲擊聲,仿佛有什么正在箱子裏撞擊撓木頭,一下一下的。長安嚇了一跳,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看看,旁邊的一隻樟木箱子嚯的開了。
肥貓從箱子裏探出頭,漲紅着臉,呼哧呼哧喘氣。
「哎呀呀!悶死我了!」
「肥貓!」
長安大喜過望,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激動地衝上去狠狠抱了抱着個憨憨的小胖墩。
肥貓皺皺鼻子,哧溜一吸鼻涕。
臥槽!
長安被噁心的立刻放開了他,一臉嫌棄。
肥貓嘿嘿嘿笑了笑,爬出箱子,問:「長安姐姐,哪來這麼多蟲子的,發生什麼事了?」
「唉,一言難盡!」長安嘆息一聲,「對了,雪球呢?」
肥貓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只顧着說話,差點把雪球忘了!他趕忙把旁邊的另一隻樟木箱子打開。
一團雪白的毛絨瞬間竄出箱子,撲進長安懷裏,一邊搖尾巴,喉嚨里發出嗚嗚嗚的叫聲,使勁地撒嬌。
仿佛在問,你夜裏去哪裏了,忽然來了這麼多蟲子,嚇死寶寶了!
長安揉了揉雪球的腦袋。
看到肥貓和雪球都沒事,她就放心了。
危急關頭,能想到把自己和雪球藏進樟木箱子裏,暫時躲避蟲災,想不到肥貓還有幾分急智!
長安抱了抱雪球,就想把它放下來,結果這貨死活不願意,爪子緊緊扒着她的衣服,急地嗷嗷叫。
長安一臉黑線,哄道:「雪球乖,你已經長大了,不許胡鬧!」
一要放它下來,它就鬼哭狼嚎,尾巴上的毛都炸開了。
肥貓在一旁弱弱道:「雪球應該是看到滿地的蟲子害怕,不敢下來。」
長安只好暫時把雪球放在乾淨的桌子上,找來掃把,兩人合力把屋裏的蟲子清理出去,雪球才不情不願地從桌上跳下來,還站在門口,對着屋外的蟲子汪汪的吠了幾聲,這才搖頭擺尾地在屋裏撒歡。
長安黑線。
雪球,你是狼,不是狗啊!
這場蟲災,雍王府內傷亡不知凡幾,平日裏來來往往的婢女侍衛也都不見了蹤影。長安怕給別人添亂,就帶着肥貓雪球守在屋裏。
結果,一天下來,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
他們就這麼可憐巴巴的餓了一天肚子……
到了晚上,長安實在受不了了,正打算去廚房看看,打算隨便找幾個包子饅頭充充飢,王府的侍衛就過來了。
「王爺要見你。」
這王爺屁事還真多!
長安心裏哀嚎一聲,算了,還是等見完雍王后再去找吃的吧。
去正院的路上,長安旁敲側擊地問:「王爺要見我做什麼?難道是他醒來感覺身體不適,找我過去診治?還是說,他得知我救了他性命,要嘉獎我?唉,其實也沒必要嘉獎,醫者父母心,我們做大夫的,絕不會見死不救的!呃,如果王爺心裏過意不去,非要嘉獎我的話……不如就賜我些金銀珠寶好了,最好兌成銀票,貼身帶着也方便……」
一路嘮嘮叨叨,很快就到了正院。
正院已掛上了白帆,設了靈堂,巨大的棺木漆黑而厚重。
雍王身着白色麻衣,立於靈堂前,木着臉一言不發。封慕白、棠棠等人也都在,站在雍王身旁,俱是一臉淒哀狀,花和尚更是裝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捻着佛珠,嘰里咕嚕念經為亡魂超度。
我靠,都是演技派啊!
長安心裏咯噔一聲,看這架勢,不像是要論功行賞啊?
「雍王爺。」長安拱手行禮。
雍王掃都不曾掃她一眼,只問:「是你剖開玉娘的心,取出了相思珠?」
長安道:「正是。」她想了想,又補充,「當時情況危急,王爺命懸一線,唯有服下相思珠,才得以化險為夷。」
所以,我可是你的大恩人啊!要怎麼答謝我,就不多說了,你看着辦吧,哼哼!
雍王冷聲道:「殺害王妃,罪無可恕!來人,把她拖下去,擇日問斬!」
立刻有兩個高大的侍衛上前將她架住。
臥槽!
恩將仇報啊!
狂風暴雨來的太突然,長安直接懵逼了。
她只是個路人甲啊!玉娘的死關她屁事啊!她比竇娥還冤啊,罪魁禍首分明是雍王本人好嗎?他怎麼不殺了自己謝罪啊!
還要棠棠、封慕白、花和尚,斬他們三個中任意一個,都比斬了她合理啊!
她完全是被拖下水的啊!
這鍋她不背!
還有那三個混蛋,她都要被冤殺斬首了,就沒個人替她求個情說句公道話嗎?長安投以期盼的目光,結果那三個人感受到她的視線後,齊齊轉過頭去,一臉事不關己,你誰啊我不認識你的模樣。
長安心裏瞬間受到一萬點暴擊。
交友不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