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的娘是姐妹兩個,因為鬧不愉快,不大來往。所以許氏對這個大姨家的事兒不是特別清楚。但有個二十出頭的表妹沒出門子卻還是知道的。
楊巧麗是毛氏妹妹一個村的,因為要的聘禮多,所以說的幾門親事都沒有成,拖着拖着就大了。好不容易定了一門親事,成親當月,許氏的大姨就病死了,人家都說楊巧麗不吉利,未婚夫家退了親,楊巧麗又得守孝三年,等過了三年孝期,她年紀越拖越大,再說親也都是死了媳婦的,要麼就是鰥夫,要麼就是窮的出不起聘禮,楊巧麗都看不上。楊巧麗的爹也想着養大個閨女就得多要些聘禮,就耽擱了下來。
姚春燕就嫁到了楊小莊,所以毛氏從早先就瞄上了楊巧麗,覺得是個不太蠢又很好掌控的人。所以和苗氏一塊到二房哭了那一場,離間了姚滿屯和王玉花。本以為她在添添火,讓二房鬧起來,然後把楊巧麗弄進二房,王玉花不氣死,也能氣的大病一場,掉她半條命。只是還沒等她出手,就暴出姚忠舉和梁嬌嬌的事兒,接着定親成親,又租借頭面被坑騙。毛氏心力交瘁,可二房還偏偏脫離預料,姚滿屯和王玉花短短時間竟然就和好了。
&是大嫂,巧麗進了二房,要是跟王玉花那賤人一條心了,哪還有咱們啥好處!?」許氏怕王玉花把楊巧麗給籠絡了。畢竟村里跟王玉花來往的人都知道王玉花有些小毛病,但是個沒啥心機很好相處的人。可見她多會籠絡人,多會賣好了。
毛氏嗤笑一聲,「王玉花絕對不會容忍老二弄個小妾回去的!而且這個小妾還是你表妹!只要她能把姚滿屯抓在手裏,王玉花也不夠看的!」
許氏點點頭,又道,「就算這樣,等她生了孩子,也沒咱的份兒啊!」
&傻啊!有多少人想懷可她懷不上的!」毛氏眸光閃過一抹陰狠。楊巧麗要是生了兒子,那就該向着她自己了。要是她沒有兒子,王玉花就容不下她,那她就只能靠着老宅,自然乖乖聽她的話!
許氏眼神轉了轉,抿着嘴笑起來,「還是大嫂有主意!」到時候等她表妹當了家,把持住二房,那二房的好處就是他們三房的了!
兩人各懷心思的商量一通,達成了一致想法,毛氏想到去二房要燕窩的苗氏,快步回了老宅。
苗氏還沒回來,還在二房家裏。直接開門見山的要,「聽說你家看郎中也都不抓藥,自家有補藥吃着。我想着你大哥大嫂把老宅買回來也把家裏折騰乾淨了,本來我和你爹就是他們奉養着,我這點小毛病再找他們抓藥也心裏不得勁兒的。你們家既然有,就把補藥也給我抓點,我這吃吃,小病小痛的緩解緩解,咬咬牙也就撐過去了。省的落了大病,以後你們兄弟還得作難給我治!」
&們家又不是開藥鋪的,哪有啥補藥!婆婆要是吃補藥,直接找張三叔把脈開藥就是了!公公婆婆吃藥治病的銀子又不只是大房出,幾房分攤的,我們到時候出銀子就是了!」王玉花早忘了燕窩的事兒,不過苗氏平白無故的過來要啥補藥,肯定沒安好心。
王玉花沒想到,姚若溪卻是想到了的。梁家的境況,梁嬌嬌懷孕怕是也吃上燕窩了,不然苗氏也不會過來找啥補藥。
苗氏輕笑一聲,眸光幽冷道,「不是若溪丫頭在吃補藥,連過年都還不空歇。」
王玉花這下想起來了,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那一點還是於家給的,早就吃完了的!」
羅媽媽和方媽媽都後悔的不行,想着姚若溪不好好吃飯,那天又是過年,大房和三房的人硬是過來把年夜飯的菜都吃了個乾淨,就煮粥的時候抓了點燕窩進去,哪想到招來這個事兒。
姚若溪笑起來,「娘可能記錯了,我不大喜歡吃那個,或許還剩了點的,羅媽媽去找找,拿給老太太。」
羅媽媽慚愧的低頭應聲,轉身去廚屋的藏物櫃裏找。正好白燕吃的還剩下一兩多,她連同紙包都拿了出來,「是還剩了些,奴婢都拿來了。」
王玉花臉色難看的不行,看只有一兩多,稍稍緩和了一點。
&是燕窩,於家每年的年禮都會送幾兩來。今年的就只剩下這些了,等過年再送了新的來,再給奶奶送過去。」姚若溪示意羅媽媽把燕窩給苗氏。
苗氏也見了陳媽媽給梁嬌嬌燉燕窩粥,她只燉梁嬌嬌的一碗,燕窩也只放了一點點,看這還有好幾塊,伸手接了過來,訝異道,「原來這就是燕窩!我只當是補藥,吃了能治病的,這身體不得勁兒,就怕病嚴重了拖累你們。想着平常補補,好了,也是你們的福氣!既然是這個珍貴的東西,那我就不要了!若溪丫頭不是身子不好,還是給你們吃吧!」
&婆就別推辭了,你都張口了,哪能讓你空手回去。我們三丫頭就是身子再弱,那有了燕窩也是應該讓給奶奶吃的!」王玉花冷笑着。
苗氏想到過年她說不想吃,王玉花給她喝的那一大碗消食茶,她半夜餓找吃的,結果毛氏把話傳出去,就有人說她舔着臉到二房猛吃海吃,撐的喝瀉藥才行。抿了抿嘴,「我都一把年紀了,總不能還跟小孩子搶嘴。」把燕窩放下,「既然沒有藥,那我就去找張三叔看看吧!」說着起身往外走。
王玉花黑沉着臉,憋了一會,憋出一句老不死的,「讓你爹給她送去!」否則回頭指不定咋罵她們家不孝呢!
姚若溪起身,招手接過羅媽媽遞過來的燕窩,「我送過去。」這燕窩本就是打着她身子虛弱的名號送來的,自然得她送過去才是。
毛氏看苗氏臉色不好的回來,空着手,眸光一轉笑道,「娘去二房了?」
苗氏從鼻子嗯了一聲。
毛氏看她分明心裏憋火,微微勾起嘴角。這老婆子越對二房氣恨,她才越好辦事兒。到時候有苗氏這個當娘的壓着,王玉花根本不能說啥,姚滿屯也要乖乖的接下楊巧麗。
不大會姚若溪就把燕窩送了過來,「年底於家再送的年禮有燕窩我就不吃了,都給奶奶送來。」
毛氏扒開一看,就笑了,「這麼點,也不夠補身子吧?」
梁嬌嬌上來一看,不屑的撇了毛氏一眼,「這是上等的白燕,好幾十兩銀子才能買一兩呢!」竟然比她吃的還要,要不是她嫁進二房,整個家都得聽她的,這些好東西也都是她梁嬌嬌的!
姚若溪頓時露出不舍的神色。
苗氏看她竟然也不懂這燕窩有多珍貴,怕是只知道是個好東西,虛笑着,「這麼珍貴的東西我可不敢吃,給你補身子的,我這都老掉牙了,哪還能糟蹋這個好東西!」
&奶就收下吧!人家送的,雖然不多,卻也不用走公賬,讓大伯娘和三伯娘小叔家分攤。」姚若溪把東西放下,看了眼毛氏一眼轉身出了門。
毛氏目光一陰,冷笑一聲。這小賤人比王玉花還陰奸!都快吃完了,把剩下的一點送來,還警告苗氏要吃燕窩就讓他們都分攤銀子買。這騷老婆子沒病沒痛的,吃個屁的燕窩!
苗氏自然也聽出來了,她本以為姚滿屯會送來,她到時候再哭訴哭訴,姚滿屯就會答應以後給她買燕窩補身子,沒想到還是被這賤丫頭堵回來。
梁嬌嬌拿自己的燕窩一比,就想跟苗氏的換換。她的明顯次了不是一點半點。
苗氏哪可能跟她換,忙把燕窩收了起來。
毛氏見她收了燕窩卻更憋火,又去了一趟三房,催促許氏快。要趁着苗氏這老婆子憋火的時候下手,才能好辦事兒!
許氏就先去走親戚,跟楊巧麗拉拉關係,然後勸她趕緊找一戶人家嫁了。
楊巧麗長的也不醜,反而挺齊整,所以楊老爹才一心想着養大這麼個閨女必須得撈一把才行。
&麗啊!你這年齡可實在不小了,你到底想找個啥樣的?表姐幫你尋摸尋摸!」許氏拉着楊巧麗上下打量打量,就是穿戴不好,太窮酸了。想到二房的家產,等楊巧麗也穿金戴銀的打扮起來,肯定壓死王玉花一頭。籠的姚滿屯啥都聽楊巧麗,忍不住笑起來。
&不找啥樣的,只要能過日子就行。」楊巧麗之前已經得了毛氏的話兒,這會自然知道許氏的心思。
&過日子的人不少,那也得看啥樣的條件,過啥樣的日子!你這模樣身段,那是天生好日子的命!你的苦吃完了,那就挨着大富大貴,做人上人了!」許氏呵呵笑着,把楊巧麗誇了一通。
&對!就是這麼個說法!不知道她表姐給說的啥樣的人家?」楊老爹咧嘴笑着露出滿口的大黃牙,湊過來問許氏。
許氏沒有明說,嘆口氣,「這找啥樣的人家,巧麗是我親妹子,我好歹也得讓她滿意人,滿意家才是!」
這麼說,就是要帶楊巧麗先去相看姚滿屯,相看相看二房的家。
毛氏跟楊巧麗說的不讓她去,只是她越是不讓去,楊巧麗越是想看看到底咋樣。都說槐樹村的姚滿屯家富貴了,還接了聖旨給皇宮裏的貴人釀貢酒,家裏做的生意年年都能賺個金山銀山的,她總不能光聽別人吹,不看看實際情況。還有她這相貌,就算有點錢,都三四十的老男人了,那姚滿屯太醜也配不上她!
許氏見她意動,當即說下,讓楊巧麗到家裏去玩兩天。
楊巧麗想了想就同意了,跟着許氏來了槐樹村。
姚富貴打量完楊巧麗,暗自點頭。這樣二十出頭,好好打扮一下,絕對不是王玉花那個半老徐娘能比的。楊巧麗還是黃花大閨女,到時候跟了二哥,多吹吹枕頭風,二哥耳根子軟,保管啥話都聽。
楊巧麗是見過姚富貴幾次的,就是覺得姚富貴長得不咋地,所以才想着姚滿屯是姚富貴的二哥,兄弟都一個德行,也肯定長得不咋地。只是她年歲越來越大,毛氏把姚滿屯說的多好多好,即使做個姨娘,那日子也是比毛氏和許氏都還強不少倍,她就有些動心了。
許氏一臉笑容的拉着楊巧麗進屋,小聲跟她介紹着,「一大片的院子都是她們家的。還有村頭的啤酒廠,也歸她們家管着。在往南邊,那一大片的山好幾百畝地,都種了桂花,以後要釀貢酒的。山下還蓋了一個大院子,是她們家教雙面繡的學堂。」
&來雙面繡的絕學真要教出來啊!」楊巧麗平常也多是做針線換點零花錢,她年歲大了,出門玩人家就指指點點的,她心裏厭煩,又不能跟那些碎嘴的對罵,就常年待家裏,沒事兒做些繡活兒。
許氏冷哼一聲,「可不是!自家人捂着把持着不教,倒要教給外人去。那消息一放出去,方圓多少里的人都誇她們家人好心好。」去他娘的人好心好,一窩子都是賤人!
楊巧麗眸光轉了轉,「那表姐帶我過去看看吧?就說我也想學雙面繡,要做繡娘的!」
許氏詫異了下,覺得這個表妹還挺兩分心思,頓時就答應了。她得安排好了,以後才能讓她聽自家的話!
於是倆人就趁着晌午吃飯的時候到了二房來。
一進門,許氏就笑着找姚若溪,「我給你送個徒弟來!」
楊巧麗則跟在許氏旁邊,把左右廂房都打量完,又往堂屋看,從外面看着很大的院子,沒想到裏面這么小,原來這就是一院套一院的。
羅媽媽和梅嫂正往飯桌上端菜,看到許氏這時候過來,臉色都頓了下。
王玉花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學堂過幾天就開課了,三弟妹到時候直接讓人過去入學不就是了!」
從放出消息,啥七大姑八大姨家的閨女都拖了槐樹村和張河裏溝的親戚過來找王玉花家,看能不能進學堂學那雙面繡。有的是想憑關係少交些束脩,有的是怕人多進不去學。
許氏心裏暗罵一聲賤人,笑着介紹,「這是我們家一個遠房親戚,做繡娘的,聽說咱們家有人教雙面繡,就也過來想學一學,束脩都準備好了,就是不知道啥時候開課。也不知道是個啥情況,過來問問。」然後把王玉花和姚滿屯介紹給楊巧麗認識,又指着姚若溪兄妹幾個都認了人。
楊巧麗面上笑着,眼神把姚滿屯上上下下都仔細的打量了一遍,見他身材不是很高的那種,卻也沒有肥頭大耳,反而身材勻稱,麵皮也比尋常莊稼漢要白上一些,穿着幹活的棉綾衣裳,卻也很好的料子了,一雙丹鳳眼不笑的時候帶着幾分威嚴,笑起來又很和善。不禁心下滿意,覺得還不算辱沒她。
又看王玉花娘幾個的穿戴,雖然也是家常的衣裳,帶明顯一看就比許氏和毛氏穿的要好,尤其姚若溪和小四,那料子看着就要好很多。就是頭上光光的,沒見戴金釵銀釵的,屋裏也不是擺了多少好東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掙了大錢,還是吹出來的。就是這王玉花,果然是老了。她要是打扮起來,絕對壓這王玉花沒有反手之力。
姚滿屯詢問的看向王玉花,意思問她要不要留飯。許氏趕她們家吃飯的時候帶親戚上門來,怕是就準備在這邊吃飯的。
王玉花很是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皮笑肉不笑的說出客氣話,「這正趕上吃飯的時候,三弟妹就在這邊吃吧!」
許氏剛才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菜,吃麵條還擺了四個菜,二房果然是越過越奢侈。給楊巧麗使個眼色,讓她看,嘴上笑道,「我們就是來問問學堂的事兒,那學堂不是收的徒弟有限,這不先來打個招呼。等開課了我們再來,到時候春桃和春杏也都跟過去學學。飯就不在這不吃了,我們家也做上了呢!」
楊巧麗家裏過的拮据,逢年過節才吃上肉,見桌上的菜有魚有肉,這還只是平常的飯菜,心裏更覺得滿意了。就是得問問,這姚滿屯家說是年年都掙大錢,是不是吹的。
王玉花聽她不留飯,還詫異了下,不過許氏要走,她自然笑着相送。
楊巧麗跟着許氏出來,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姚滿屯,覺得他還挺彬彬有禮,不像那些粗俗的莊稼漢子,抿着嘴露出笑容來。
見倆人走遠,王玉花還輕哼一聲,「啥過來問問,還不是想不交束脩白學嗎!」
&該不是。」姚若溪端着碗夾菜,眸光已經冷了下來。
&樣?她們家那是看得見的好日子!」許氏也拉着楊巧麗問她。
楊巧麗忍不住笑,還是把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看她們家的人穿戴也不是多富貴啊?」
許氏不屑的嗤笑一聲,「那是他們裝樣子!平常裝着和莊稼人一樣,跟村里人打成一片,讓村里都喊她們家多好多好,有錢了也沒有眼高於頂,不忘本。等逢年過節,出門待客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前兩天還招待新安縣柳家和陳家的小姐們,那金的銀的人家都不稀罕,人戴玉的,翡翠的!」
楊巧麗暗暗吸口氣。
姚富貴倒是看出楊巧麗一點心思,笑着接上話,「春上送了一趟桃花稠酒進宮,就賺了五六千兩銀子呢!」
楊巧麗眼裏的震驚就掩不住了,心裏也忍不住興奮起來。平常他們家五六兩銀子都是大錢了,幾十文錢都摳的捨不得花,沒想到這姚滿屯家是真的富貴!
&姐給你找的這門親事,可還滿意?」許氏看她面露興奮,也笑起來。要是她那肯定二話不說就願意的。
楊巧麗低着頭笑,不說話。
毛氏知道了這事兒,臉色難看的過來,看看楊巧麗,沒有說啥,拉了許氏說話,「不是說直接來,你咋把人帶過來?要是讓那賤人察覺了,可就壞事兒了!」
許氏不以為意,「大嫂就放心吧!我跟巧麗說的是學雙面繡,做繡娘的,哪會讓人察覺!」
毛氏還是擔心,王玉花腦子不夠,可姚滿屯不傻,關鍵的是姚若溪和姚若陽兩個小的。尤其是姚若溪那賤丫頭,看着悶不吭聲,人卻陰奸的很呢!先頭還有林鳳娥的事兒,王玉花那賤人也該對這事兒警惕防備了的。
&事兒沒事兒!巧麗又不往她們家裏去。這不問了下雙面繡學堂的事兒,說是過幾天開課就去學堂交束脩!到時候啊,巧麗就變成了二房的姨太太,還管啥束脩不束脩的!」許氏呵呵一聲,心裏不希望毛氏過問太多。免得她想佔便宜。
毛氏點點頭,贊同了她的話。轉身就借着去看姚春燕的機會又找了楊巧麗說話,提醒她,「你可別把她們家當傻子,都精着呢!要是沒有幾分心機,也富不起來的!你要是不聽我的話,不按我說的做,別說進門,怕是到時候反倒被人整治的沒法活!」
&有那麼嚴重的。」楊巧麗不以為然。
毛氏看她不信,就給她講了林鳳娥的事兒,「她還是跟我們家那老二青梅竹馬的情分,也是想進二房過榮華富貴的好日子,結果呢?折騰來折騰去的,把自己的小命折騰沒了!她們家又慣會做好人,到現在都還養着那林鳳娥的兒子,人家可都是罵林鳳娥下賤不要臉,誇她們家寬宏大度,被人算計還好心養着別人的兒子。連那林鳳娥的兒子現在都跟她們家一條心!」那個小賤種她也試探了幾次,簡直跟親生兒子一樣對二房維護,對他們戒備鄙夷。
楊巧麗臉色一變,「不…不會吧!」
&可不是嚇唬你!」毛氏輕哼一聲。
楊巧麗皺着眉想了又想,就點了頭,「那我聽你的!我不去了!」
毛氏這才露出笑臉,「你就先耐心的等兩天,過不幾天你就是風光的姨太太了,富貴榮華的好日子等着你呢!」
楊巧麗點點頭,心裏也很是期待。
毛氏又叮囑了她一番,給她些碎銀子,這才放心的回來。
天越來越暖和,錦繡齋來報名的學生也越來越多,姚若霞回來幫着姚若溪把關,只有繡活兒好的才收,那繡活兒本就不好的,想着到這裏來學習繡活兒的就不收了。姚若溪只負責傳授雙面繡。
光槐樹村和張河裏溝的都有不少人來報名,實在是姚若溪家弄出一樣新東西就能掙錢,以前那鈎衣裳的可是掙了不少的。現在這雙面繡的絕學讓她們趕上了,不學的才傻呢!
竟然還有人要賣身給姚若溪和小四當丫鬟的,這樣以後跟着倆人伺候,那可是手把手的教。賣活契的,幾年之後放出來,手藝學會了,也能跟着學不少別的。不僅不交束脩啥的,還能掙不少。
不過丫鬟姚若溪倒是不需要,家裏有羅媽媽和方媽媽等人伺候,小蘿也漸漸長大,跟着小四,而姚若溪身邊有芍藥,如今又加上凌霄和紫荊,也不需要多的人伺候了。
姚若溪和姚若霞親自看着來報名的姑娘們考試,王桂香也抽空過來幫忙。
坐在寬敞明亮的屋裏,排成排的做繡活兒考試,不少人緊張的不行,連平常順手的繡花針都捏不住,往自己手上扎的。
姚若霞溫聲安撫了一通,讓大家都放鬆,就當尋常繡東西。
誰繡的東西最後收上來,都記上誰的名字,簡單的地址。
許氏過來看了幾次,見像模像樣,還挺嚴肅,不屑的撇撇嘴。就是姚滿屯一直沒有出門,讓她心裏着急不已。這事兒得趕姚滿屯出門,身邊又沒有人跟着的時候。而這樣的時候,也只有家裏事兒忙,跟着姚滿屯的隨從也要忙活別的事兒,姚滿屯才會落單。
楊巧麗同樣着急,可毛氏叮囑的,一定要耐心等,只能按捺着躁動,耐心的等着消息。
楊老爹打聽出說的是姚滿屯,聽楊巧麗說姚滿屯家多富貴,一年掙多少多少銀子,眼睛都快紅了。
到了錦繡齋開課當天,錄取的名單張貼出來,第一批的人收五十個,多是八里鎮附近的,外地的也有一些,當下就交了束脩,分派了宿舍住進了學堂。
附近村子不願意住學堂的,只交束脩,覺得遠要住學堂的就交一點束脩搬到學堂宿舍里住。
大多數人早早就參觀了學堂,宿舍,食堂,花園都很是舒適,還有練功房,和小操場。都很是滿意又喜歡,家境差不多的,都交了住宿費住下了。
學堂一下子多出這麼些人,還都是十幾歲的姑娘家,一時間嘰嘰喳喳鶯鶯燕燕的,引的村里不少人都過來圍觀。
錦繡齋的食堂也包給了村里幾個婦人,學生都自行付錢,吃多少買多少,離家近的也可以回家吃。
朱敏兒是不用教束脩住宿費,但住到學堂里在那吃飯就得自己掏錢買了,苗氏就領着朱敏兒過來,「你大姐這門親戚分給你家了,秀芬死的早,撇下倆孩子孤苦可憐的,你們兄弟多照應照應。但敏兒一直住在大房,吃那邊的讓人看着也不好。」
&就吃食堂的吧!記賬,月底的時候我家去結算這個錢就是了。」姚若溪抬抬眼,直接把話說下了。
&倒不用麻煩了。你家多添雙碗筷的事兒也不值啥。」苗氏幽幽的瞥了眼姚若溪,看着姚滿屯拿主意。
王玉花嗤笑一聲,「在這邊吃才是麻煩呢!早上一大早就要跑過來,吃完再跑回去。大晚上還要再打一個來回。晌午的就不說了,光早晚兩頓就麻煩的。我家的飯點跟學堂那邊的又不一樣,學堂那邊都是定點定時的,我家早了晚了的,難道一大家子還都等着她不成?她在學堂里吃,天天都有肉,又不用她拿錢,這錢我們家出!」
&堂跟村裏有一段距離,晚上來回跑也不安全。」姚滿屯也不想讓朱敏兒在家裏吃飯,在這吃飯還沒啥,不過多雙碗筷。可她事兒多,又總往大兒子跟前湊,一會揉眼一會哭了,活像別人咋欺負她了一樣。弄的一家人都不自在。
&溪丫頭不是教人雙面繡,難不成還早去晚去的?」苗氏笑的有些冷了。
&丫鬟在那邊看着,我不定時過去。」姚若溪點頭應聲,也就是說,她是想去的時候就去。
苗氏臉色難看,再說讓朱敏兒住到這邊來,那也成了早晚不定時去,就又說到褻瀆雙面繡的藝術上了。
芍藥過來提醒姚若溪,「小姐!該過去了。」
姚若溪看向朱敏兒。
朱敏兒看看苗氏,見她也沒能讓她住到二房來,連吃飯都不行,不悅的拉着臉起來,跟姚若溪出門去錦繡齋。
錦繡齋這邊已經吃過了飯,紫荊和凌霄都在這邊,見姚若溪過來,紛紛起身,不管年齡大小,都一臉歡欣的給姚若溪福禮問安,「學生見過師父,師父好!」
&後不用叫師父,稱老師吧!」姚若溪聽幾十個姑娘齊聲改口叫了老師,不禁神情愣怔了下。她上輩子最羨慕的就是看別的小孩背着書包蹦蹦跳跳去上學,她一直想做一個學生,沒想到學生沒當成,這輩子倒是直接當了老師。
紫荊和凌霄算是助教,學堂里的姑娘們都認識過了,就是倆人不大笑,有些冷冰冰的不好接近,看姚若溪嘴角始終帶着淺淺的笑,都滿臉期待的坐在自己位子上等着。
&分組,十個人分一個小組,選一個小組長,叫到名字的為一個小組。」姚若溪拿出花名冊,叫了號,把包括朱敏兒和姚春桃姚春杏的五十幾個人分成了五個組。
沒個小組的人都做到一塊,教的時候姚若溪分小組教。這樣不會擠到一塊,擠在後面的看不到,也學不好。而收來的人也都是會刺繡功底的,不過雙面繡的方法更精道些,針法有些不一樣而已。
等五個小組輪流教下來,下晌的課也上完了,吃了晚飯是半個時辰的自習課,上完就可以回宿舍或睡覺或做別的事兒。
一眾姑娘們都新鮮的不行,晚上也激動的睡不着,跟同宿舍的人互相認識說話,還有外向些的到別的宿舍串門說話,互相討教繡藝的,很是熱鬧。
楊巧麗也想過來錦繡齋,那天問了學堂的事兒,要是不去,怕是讓人懷疑。毛氏看了下,錦繡齋里逢十休息,也就是初十,二十,三十,沒有三十的二十九休息,別的時間都是要待在學堂不能亂跑的。就不讓楊巧麗過來,要是姚滿屯出門,而楊巧麗卻在學堂里出不來,那就只能耽誤着了。
王玉花還納悶了下,「不是說來學雙面繡,還說交束脩,怕是不想交束脩才不來了!」
學堂里的束脩也不便宜的,二兩銀子一季,要是學一年,那是要交八兩銀子的。用的絲線和底布也得自己買,學堂只提供繡花棚子和繡花架子。不過繡的東西歸自己,拿去賣到繡坊里也能換幾個錢。
&啥時候去縣裏?」姚若溪看姚滿屯回來,便問他。
&兩天,去結算豆瓣醬的錢,順便送熏臘肉。是要捎啥東西嗎?」姚若溪平常都不問這些,姚滿屯就以為她要捎買啥東西回來。畢竟學堂剛剛開課,還沒有步上正軌。
&要捎些東西,暫時還沒想起來。」姚若溪應聲。
&捎買啥的,列個單子,到時候一事兒買回來。」姚滿屯點頭,洗了手,到屋裏跟瑾哥兒玩。
瑄姐兒走後,瑾哥兒少了個玩伴,顯的清靜了好些。姚若溪就讓他到外面村里去玩,讓羅媽媽和方媽媽或者王玉花輪流看着。瑾哥兒倒是玩的高興,每天回來都是一身土。這會又玩上了泥巴。
沒兩天,陳嘉悅跟家裏說來學雙面繡,拎着個包袱過來了,直接就找小四,「就不用給我準備房間了,我就跟小四一塊住就行了。」
小四驚詫了下,沒想到陳嘉悅竟然還真的過來了。
陳嘉怡無奈的看着,跟姚若溪和王玉花道了麻煩,又送上禮盒。
王玉花沒想到竟然是找小四玩的,很是高興的招待陳嘉悅,「儘管住!儘管住!」
陳嘉怡也到學堂去看了看,見幾十個姑娘家都安安靜靜的做着繡活兒,偶爾小聲的交談討論,姚若溪清淡的聲音緩緩的流淌着,聽的人都聚精會神的。暗自點點頭。這錦繡齋倒是辦起來了,氛圍像書院裏的一樣。就叮囑陳嘉悅,「別太給若溪妹妹添麻煩了,你說了來學雙面繡,也要真的學會了才好說!」不然回家去都瞞不住的。
陳嘉悅興奮的直點頭,「二姐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不會添亂的!」
陳嘉怡嘆口氣,待了半天就回去了。
等她一走,陳嘉悅忙拉着小四,「你啥時候有空?教我練武功吧!我拜你為師!」
小四忙搖手,「嘉悅姐姐,我教你就是了,不用拜我的!」
陳嘉悅就問她天天都學哪些東西,啥時辰練武功。
小四把課表拿出來,「三姐現在要顧着學堂那邊,所以沒有太多時間給我們講書了,都是自己學。」
陳嘉悅看課表上早晚都有練武時間,連課間時間都有訓練,眼神直直發亮,頓時又疑惑,「這練武的誰教你們?難不成是你哥哥?」
小四眼裏閃過一抹尷尬,「也多是自己學,每天重複的練。哥哥在家會教我們些新的,三姐看着我們練。」她的武功是跟三姐學的,現在跟着芍藥姐姐學劍術……
&我就跟你學了!」陳嘉悅呵呵直樂。
小四忙轉移話題,跟她講起學武功基礎功的重要性,要怎麼練,「反正要吃苦頭的。」
&不怕!吃苦我也要學的!」陳嘉悅是打定主意,逮着機會了一定要學武功。
於是倆人一個教,一個學就開始了。
尤其早晨起來,看兄弟幾個都是天不亮就起來練,陳嘉悅一邊吸氣,一邊又興奮的。這氣氛簡直跟白天換了一副模樣了。
小四練完一套劍術教給她扎馬步,練基本功。
姚若溪的練功場地就換到了東院,她是主練內功,劍術芍藥也指點的差不多了,只差她自己不斷的練習熟悉了。
天漸漸轉熱,熏臘肉作坊已經停了工,姚滿屯把最後一批熏臘肉拉上,帶着江明去新安縣送貨,順便結算豆瓣醬的銀子。
毛氏前一天就打探到姚滿屯要出門的時間,通知了楊巧麗也出門,到計劃好的地方等着。
姚富貴也趕着驢車出門採買蠶豆,準備做新的豆瓣醬。
在新安縣碰到姚滿屯,把江明給借走了。
姚滿屯本來要跟着姚富貴一塊的,姚富貴哪會讓他跟自己一塊,要的就是讓姚滿屯落單,這樣楊巧麗才有機會成功。
江明也提醒一句,姚若溪讓採買的東西,有些急,讓姚滿屯先行回家給姚若溪送那些用的東西。
姚滿屯只好自己趕着驢車先回了家。
姚富貴倒是覺得還挺容易,江明摸了下懷裏的另一張單子,心想用不到了。
倆人買好了蠶豆,也沒耽誤,就往家趕了。
楊巧麗躲在水邊草叢後面,遠遠的看着姚滿屯趕着驢車過來,忙轉身蹲在水邊洗手,估摸着時辰差不了,身子一歪,噗通一聲倒在了水裏。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天還沒有到熱的時候,正是不熱不冷的時候。這條溪水一段深,一段淺的,又是從山上流下來的,冷天會冒着白煙,摸着溫溫的,這個時候的水卻是冰涼冰涼的。
楊巧麗剛一跳進去,就凍的直打哆嗦,雖然會游水,還是站不穩栽倒了下,喝了兩口水,撲騰着起來,大叫着救命。等了一會還沒見姚滿屯過來,頓時後悔跳的太早了,要是晚一會,她也不用白白多凍這一會。不過想到等她當了姚家二房的姨娘,那就是榮華富貴的日子,咬咬牙忍着,哆嗦着大聲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馬車的聲音越來越近,楊巧麗叫喊的更大聲了。
姚若溪聽着鳳眸閃過冷光,皺着眉頭道,「爺爺!有人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