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是北衙禁軍,看來,皇上已經知道了大慈恩寺失竊了佛祖真身舍利!」步雲飛說道,卻是愈發心驚。佛祖真身舍利與拔野古有關,如果皇上追查到拔野古的頭上,步雲飛也脫不了干係!
「步先生說對了一半!」空明說道:「確實有人聽到了佛祖真身舍利失竊的風聲,不過,不是皇上,而是楊國忠!杜乾運是楊國忠的親信!」
步雲飛愈發心驚!
楊氏一族,權勢熏天,楊國忠的手,竟然插進了皇帝的禁衛北衙!
空明說道:「步先生知道,楊國忠一直想找我大慈恩寺的麻煩!佛祖真身舍利失竊,對於楊國忠而言,是一個好機會!不過,到現在為止,楊國忠對於佛祖真身舍利之事,只是風聞,並沒有拿實!所以,他派出北衙的親信,在大慈恩寺周邊旁敲側擊,四處打探,今天白天,杜乾運去了永和坊,並不是針對你,他們只是在那個地方打探消息,誤打誤撞碰上了你!」
「他們潛入寺里,要幹什麼?」步雲飛問道。
「他們不過是混進寺里,繼續打探消息。老衲尚能應付。」空明說道:「不過,那楊國忠陰險狡詐,雖然沒有拿實我大慈恩寺丟失了佛祖真身舍利,可他相信那也不是空穴來風!這些天,貴妃娘娘身體有恙,臥床不起,楊國忠趁機向皇上進言,說只要迎請佛骨入宮,貴妃娘娘瞻仰了佛寶,便可痊癒。」
步雲飛暗暗心驚,楊國忠對大慈恩寺不滿,想方設法跟大慈恩寺過不去,也是情理之中,可步雲飛沒想到,楊國忠出手如此毒辣,他是要一舉把大慈恩寺置於萬劫不復的死地!到時候,大慈恩寺拿不出舍利!失竊之罪加上欺君之罪,大慈恩寺必然是寺毀人亡!
步雲飛說道:「據步某所知,佛祖真身舍利不僅是佛門至寶,也是國之重器,按規矩,佛骨從不出寺,即便是皇上要瞻仰,也是親自駕臨大慈恩寺,豈有迎請佛骨入宮的道理!大唐歷代皇帝,從未破過這一規矩。」
都說楊國忠權勢熏天,可楊國忠的權勢,還是超出了步雲飛想像,他不僅能動用北衙禁軍,竟然還能說動當今皇上,破了祖上的規矩。唐代歷代君主敬佛,對於佛寺佛寶極為敬重,這不僅是個信仰問題,更是大唐揚威域外的政治手段。
「不錯,我朝歷代皇帝,順民心敬佛祖,要供奉佛骨,也是在佛降日當天駕臨大慈恩寺,就連當年的則天大帝,也未有如此唐突之舉。」
步雲飛心頭暗嘆,想當年,唐明皇李隆基何等雄傑,到了晚年,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連國家體面也不顧了。
空明向步雲飛拱手說道:「如果皇上執意要迎請佛骨入宮,我大慈恩寺將面臨一場劫難!老衲一人生死何足掛齒,只是我大慈恩寺是玄奘法師的衣缽,百年古剎,豈能就此毀於一旦!所以,老衲有個計較,說與步先生,還請步先生指教。」
「不敢!」
步雲飛很是詫異,大慈恩寺乃百年古剎,雖說潛心修行,不結交權貴,可畢竟也是樹大根深,寺里寺外能幫上手的高人多了去了,怎麼也輪不到步雲飛這個寄寓盲流來指教,卻見那空明說得很是認真,步雲飛只得俯首恭聽。
空明緩緩說道:「步先生應該知道,佛祖真身舍利事關朝廷體面國家信譽。皇上為了貴妃娘娘,冒然迎請佛祖真身舍利入宮,這件事要是傳到了西域諸國,有礙我大唐威望。所以,今天白天,皇上已經當面申斥了楊國忠。只是,皇上愛惜貴妃娘娘,深恐娘娘有所不測,所以,皇上雖然表面上申斥楊國忠,卻並未打消迎請佛骨的念頭。楊國忠遭到皇上申斥,心中也是惶惑不安。只是,他深恨大慈恩寺,又風聞大慈恩寺失竊了舍利,捨不得就此罷手!所以,楊國忠其實也是首鼠兩端。今天晚上,他派杜乾運混進寺里,就是想要打探清楚,佛祖真身舍利是否真的失竊。」
步雲飛點頭說道:「不錯,楊國忠勸皇上迎請佛骨入宮,也是一場賭博,如果就此查出大慈恩寺丟失了佛骨,他是大功一件。可如果佛骨並未丟失,真的被皇上迎請入宮,皇上為了一個女人輕動佛骨,只怕會在西域諸國造成連鎖反應,西域諸國定會因此而藐視大唐,到時候,即便是貴妃娘娘身體痊癒,皇上也一定會深恨楊國忠誤國!」
「所以,此事尚有迴旋餘地!老衲已經連夜派人入宮,懇請皇上收回成命,皇上雖然答應老衲,暫不迎請,但貴妃娘娘身體並無好轉,病勢反有加劇之勢,皇上心智散亂,難保會更改主意。以步先生所見,老衲應該如何應對?」
「解鈴還須繫鈴人!」步雲飛說道。
空明點頭說道:「步先生所言極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楊國忠,可他自己也因此而擔着極大的風險。如果楊國忠相信,佛祖真身舍利就在般若堂,並未失竊,那他一定會勸皇上不要迎請。否則,他就是作繭自縛!只要楊國忠開口,皇上一定會徹底打消迎請佛祖真身舍利的念頭!」
「可如何能讓楊國忠相信,佛骨並未失竊?」
空明並未搭話,而是看着坐在步雲飛側首假扮僧人的女子,那女子背對着步雲飛,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步雲飛心中詫異,那假扮僧人的女子,似乎才是這禪房真正的主人,女子不開口,空明只能默默等待。
窗外傳來夏蟲零落的鳴叫聲,把禪房叫的愈發空寂深幽,步雲飛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
那女子才是禪房中真正的決策者!她還在猶豫。
好一陣子,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
空明如釋重負,轉向步雲飛說道:「這就要煩請步先生出手相助了!」
「我!」步雲飛一怔,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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