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聽方瓊華冷笑道:「也罷,她到底是侯爺夫人,我也知道不可能將她摁住了一直不得翻身。今兒處置了那個青兒,但願其它蠢材們都能警醒一些,小心着莫要讓她再挑出錯兒來。我就不信,她外面還有生意要忙着,內宅里也只有幾個沒用的所謂主子和她親熱,哼!這樣情況下,她有多少時間盯着這府裏頭的下人?就算盯住了,幾次雷霆手段用下來,正好讓她嘗嘗被別人當做眼中釘肉中刺的滋味兒。這府里,可是很有幾個愣頭青的,呵呵呵!」
紅露就知道主子已經有了對付顧綺羅的主意,當下便鬆了口氣,恰好青蓮回來,只說話都已經傳下去了,但之後到底會怎樣,還要慢慢看。「
紅露看方瓊華不做聲,便把青蓮拉了出去,將剛剛的事全告訴了她,這一下,就連原先對顧綺羅存着輕視之心的青蓮也十分訝異,知道自己小覷了對方,不由也是皺眉沉吟不語,待聽到紅露說主子似是已經有了主意,這才又放鬆下來。
且說顧綺羅,從方瓊華的院子裏出來,又在府中各處隨意走了走,這才回到自己的西院。
有幾個丫頭僕婦正在院中各處收拾着,見她回來了,便都偷偷用目光看她身後,待見那青兒果然不見了,眾人心裏都是一凜,舉止動作間就更添了幾分小心翼翼。
顧綺羅自然知道下人們心裏的那點小九九,她也不理會,徑自進了屋子。
這裏秋容在門外聽春雨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便滿面笑容走進來,豎起大拇指道:「到底是奶奶厲害,不過是個蠢丫頭,讓您抓了點空兒,就讓太太沒話說了。既然太太都說奶奶有權管府里的人事,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把這府里收拾整治一番,看看都成了什麼樣子?不說別的。就說咱們院裏這些,我看着也來氣,一個個眼珠子骨碌骨碌的,看着就是滿肚子的文章。連秋晴那麼個素日裏精明的。這會兒也糊塗到了這個地步,竟然跑去太太那裏了。」
顧綺羅笑道:「你生的什麼氣?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就行了,管她們怎麼樣呢。我暫時可不想在這上頭用心思,里里外外一攤子事兒,總得慢慢捋順了才行。」
春雨聽見這話就是一愣。和秋容對視了一眼,她便期期艾艾道:「怎麼?奶奶竟然……不想趁熱打鐵嗎?好容易您得來的機會,若不善加利用,再有這樣藉口不知要什麼時候了。」
「什麼好容易?你們說的也太誇張了。」顧綺羅伸了個懶腰,淡然道:「這府里已經爛了半年,還差一時半會兒的嗎?如今要緊的可不是整治人事。」
春雨疑惑道:「既這樣,奶奶為什麼還處置了青兒那個丫頭?這不是……這不是讓那些下人們都心中警惕嗎?她們加了小心,日後要挑她們的錯處就難了。這……這豈不是打草驚蛇?」
「就是要把這些蛇蟲鼠蟻驚一驚呢。讓她們小心謹慎這些日子,我也好專心把緊要事都處理了。等騰出手來,再慢慢收拾她們。加了小心?呵呵。笨春雨,你難道不知?自古以來這江山易改,本性卻是難移的啊。」
話音未落,就聽秋容拍手道:「啊!我明白了。奶奶原來是故意發落了青兒,又逼得太太許了您管家之權,如此一來,那些奴才們必定人人自危,會老實好些日子,而趁着這段時間,您就要在這府里重新站穩腳跟。若奴婢猜得沒錯。這段期間內您必定不會再處置任何奴才,直等到那些傢伙以為您是藉機立威,之後還是不敢輕易挑釁太太時,她們就會故態復萌。等到那時,奶奶抓着這些人的錯處,自然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
「好丫頭,果然跟着奶奶我,就是聰明有見識。」顧綺羅讚許點頭,而秋容也已經習慣了這位主子偶爾出現的「自吹自擂」。因微微一笑道:「是啊,都是奶奶教導的好,不然奴婢哪裏能明白這其中深意?」
「這只是其一罷了。第二點,若我一回來就大刀闊斧收拾府里下人,難保太太不去老爺面前訴委屈辛苦,她能在短短半年時間就把府里糟蹋成這個樣子,可見老爺已經讓她蠱惑的糊塗了,到時候借着這個由頭暗地裏含沙射影的,我何苦來哉?」
秋容道:「我看老爺先前分明還是個明白人,就算如今因為喜歡太太,所以凡事聽她的蠱惑,糊塗些,到時候奶奶把證據都拿出去,老爺還能說出什麼不成?奶奶也太謹慎了。剛剛我在屋裏,看見院子裏進來人,和幾個丫頭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那幾個丫頭面上便揣着小心了,我假裝不經意問了句,雖然她吞吞吐吐意味不明,我也聽出來是太太打發人來告訴她們小心服侍。叫我說,奶奶如今顧忌太太,不知太太也同樣顧忌着您呢。」
顧綺羅笑道:「她這份兒顧忌,不過是知道我從前那些經歷,所以害怕我一旦不管不顧鬧起來。就如你說的,真讓我氣急了,拿到這些人的證據,我索性鬧一場子,固然老爺到時候會對我心生不滿,可太太也要鬧個灰頭土臉,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兒。況且到時候老太太肯定還是向着我,所以她才這樣謹慎。只我回來是為了解決問題,不是給府里雪上加霜的,不到萬不得已,為什麼要鬧那樣一場?讓家宅更雞犬不寧?若不鬧出來,她在老爺面前詆毀我,難道我還能巴巴跑去老爺面前解釋不成?如今且先按下這事兒,回頭把咱們在京城的產業生意打理出來,再把三弟的親事給解決了,把櫻桃妹妹接回來。等過了年,再慢慢清理府中這些偷奸耍滑的奴才吧。」
秋容和春雨細細品了這番話,知道顧綺羅終究還是不願意讓蕭家成為全京城的笑話。秋容心裏便暗自嘆氣道:我從前沒和她相處過,只因為那些名聲,還以為她是沒有顧忌乾脆爽利的人,如今看來,奶奶眼裏雖然不揉沙子,可這脾氣分明是沉穩隱忍的很,怪只怪當日二爺的風頭太盛,偏偏他們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以至於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若只以此來忖度奶奶,可真是看輕了她。
正想着,忽聽外面一個小丫頭的聲音道:「秋晴姐姐回來了?」
秋容心裏有氣,轉身看着秋晴進來,一年未見,這原本就美貌的大丫頭越發嫵媚動人了。看着她粉面含笑盈盈施禮向顧綺羅問安,秋容心中再也壓不住火氣,因冷哼道:「秋晴姐姐還知道回來見奶奶?我以為你如今已經不在這院裏服侍,讓太太調去她身邊做大丫頭了呢。連奶奶回來都不見你,我真不知道太太有什麼要緊事,就這樣離不得你?」
秋晴面上微微一紅,心中無比惱怒,卻不得不壓下火氣,遂看也不看秋容一眼,只對顧綺羅小聲道:「也難怪秋容妹妹這樣說,奴婢自己都覺着無地自容。奈何從太太進門,看中我的手藝,三天兩頭叫我過去替她做些東西。奴婢也不敢不從,前些日子知道奶奶要回來,奴婢真是歡喜的緊,偏偏太太那裏又有一件要緊的繡活兒,因叫了我過去趕製。我惦記着奶奶快到家了,緊趕慢趕,總算昨兒趕完了,今天上午又把太太要的絡子打了出來,太太這才叫我回來。並非奴婢不把奶奶放在眼裏,就是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這樣放肆。只可惜杏花妹妹這一次竟沒和奶奶一起回來,不然她的繡工更好,倒是能幫幫我。」
秋容眉頭一皺,知道秋晴是特意拿杏花來說話。當日杏花被呂夫人調去身邊是眾人皆知的事,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具體情形,卻也能猜出她那會兒必定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後來方能讓顧綺羅仍將她當做心腹看待。秋晴這話便是暗示顧綺羅,她如今情形,也和當年的杏花是一樣的。
只是秋容又怎會不知秋晴是什麼樣的人?聽見這話,便只是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就聽顧綺羅淡淡道:「原來太太竟這樣倚重你,罷了,既如此,我倒也不至於不高興,你回去吧,趕了這麼些天的活計,想必是累得很了。」
秋晴沒想到顧綺羅竟然真的會留下自己,她還以為對方會趁這機會直接把她送給太太,若真是那樣的話,自己的前程也便妥當了。不過如今既然對方沒有疑心自己,那為了太太的許諾,她少不得也要好好賣一番力氣。這府里的主子姑娘們都把二奶奶當做好人,聽見她回來,無不歡欣鼓舞,可只有她知道,那就是個妒婦,成婚到現在都一年多了,和爺朝夕在一起,也沒見那肚皮有動靜,就這樣,都不肯給爺納一個房裏人,不是妒婦是什麼?這樣表面和氣內里狠毒的女人,想得她秋晴的忠心耿耿,呸!沒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