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是梁國皇宮的主宴會殿,這座恢宏的宮殿有着四個入口,是皇宮中除了皇帝早朝時的宣政殿之外最大的宮殿。
這一天是天啟二十五年五月十二,皇后申氏的生辰,此刻月亮已開始冒頭,麟德殿燈火通明,煊如白晝。
天啟帝蕭琰攜皇后申喻鳳在此大宴宗親與群臣,這是天啟帝給中宮之主的排場。
人人都看得出來皇后的地位穩如泰山,正視有之,斜視亦有之,就是沒人敢輕視。
申喻鳳塗着丹蔻的手輕輕地轉着青玉雕刻的酒杯,一雙丹鳳眼帶着睥睨與蔑視掃視了全場,都沒有發現最想見到的身影,看來她是不會來了,她得意一笑,傾身靠向天啟帝,紅唇輕啟,「皇上,看來永陽居功自傲,連臣妾的生辰宴也沒來,這不是明擺着不將本宮看在眼裏嗎?她的眼裏還如何有皇上?」
天啟帝年過四十早生華髮,身形更是微微發福,不過臉上的帝皇尊嚴卻是不容忽視,聽到最寵愛的皇后在耳邊說的話,他的厲目立即掃向永陽公主蕭霓的位置,那兒空無一人。
他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當今天下各國臨立,他楚國與北方的齊國、西南的秦國三足鼎立,互相牽制,誰都有大一統的想法,偏誰也沒有把握吞沒對方。
除此外,還有不少的小國在夾縫中生存,靠向誰或者不靠誰都是一個學問,半點也不能輕忽。
為了實現自己的宏圖,他也是殫精竭慮。
四年前,將皇八女永陽公主蕭霓嫁到其中一個小國陳國,當然最終女兒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成功助楚國取得陳國這至關重要的兵家常爭之地。
不過功勞再大,也不能凌駕在他之上,或者是藐視他的存在。
皇帝的臉色不好看,群臣都是看在眼裏的,紛紛暗自猜測是誰惹怒了皇上,當然這個人是排除掉皇后申喻鳳的。
申喻鳳所出的太子蕭湛嘴角冷冷一笑地斜視皇八女空空如也的座位,對於這個與他同一天出生的異母妹妹,他打小就由衷地討厭,只要見到都要欺負一番才覺得心情舒暢。
四年前她被父皇嫁到那小國陳國去,他是無比的開心,本以為她出嫁後就再也不會見面了,沒想到兜了一圈她又陰魂不散的回到了皇宮,還一躍成為了父皇跟前的紅人。
這讓身為太子的他深深地嫉妒,一個小小皇女都能騎到他的頭上,他這太子當得實在是窩囊兼受氣。
所以對於母后這次出手整治她,給她的宮宴時間整整是遲了半個時辰一事,他樂見其成。
誰都知道父皇為人剛惕自用,這下子只怕對她也會生出厭惡之心。
思及此,他干盡杯中物,就等着接下來看蕭霓如何倒霉。
一旁的太子妃馬蘭萱順着丈夫的目光微微斜視,她曾經是皇八女蕭霓的伴讀,那時候的她使力地巴結蕭霓,借着這個身份成功接近皇后以及太子,最後更是出賣蕭霓成為了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對於申氏母子與蕭霓的恩恩怨怨,她知之不祥,聽說是當年蕭霓的生母廢妃曲氏受寵於天啟帝,讓中宮皇后大吃乾醋,最後申喻鳳出手整治了廢妃曲氏,連帶也不待見皇八女蕭霓。
對於蕭霓這次強勢回歸,她是相當不悅的,做為曾經蕭霓的閨中密友,她們早已漸行漸遠。
手漸漸緊握成拳。
蕭霓,你為什麼又要回來?
那小國陳國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就老死在那兒得了,為什麼還要回來一再的提醒我曾經故做小人?
她的心裏在吶喊着,她不喜歡蕭霓,甚至是巴不得她死。
「母妃,我們是作壁上觀,還是出手相助?」二皇子蕭沛藉機微微靠近德妃鄭氏悄聲問道。
德妃暗地裏擺了擺手,示意兒子不要輕舉妄動,現在最好就是靜觀其變。
當年申喻鳳把事情做絕了,將廢妃曲氏做成了人彘,蕭霓與申喻鳳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蕭霓的回歸是個變數,但是這個變數於她母子倆是好還是壞,這還有待觀察。
蕭沛皺緊眉頭,申皇后的地位穩如泰山,撼動不了她就別提動搖太子的地位,他滿含着羨慕嫉妒恨地暗地裏看了眼太子蕭湛,這人除了會投胎還會什麼?
他有才有識有謀略,偏要屈居他之下,思及此,不甘地握緊酒杯,總有一天,他要取而代之。
殿上諸人的目光斜來斜去,各方勢力各有心思各有打算,。
沉着臉的天啟帝正要大斥出聲,結果卻見到他準備斥責的對象正緩緩地步入殿中。
因為是皇后的生辰宴,麟德殿的四個大門都打開,蕭霓的入場頓時萬眾矚目。
她緩緩而來,一身顯眼的玄衣襯得她的面容更為清冷明艷,煊如白晝的燭光映照在她的身上,似乎在那飛揚的玄衣外罩上一層光暈,美得妖艷又奪目,眾人不由得看直了眼。
頓時,大殿安靜得針掉地都可聽聞。
四年前在宣政殿出嫁辭別天啟帝時,皇八女蕭霓只是個美麗精緻的後宮公主,縱使美卻美得沒有靈魂一般。
四年後經歷過戰爭的洗禮,蕭霓卻耀眼地讓人睜不開眼,這個女子看着就像一道謎團讓人猜不透。
有元老級重臣暗自皺眉,這皇八女不可小覷。
申喻鳳卻是抿緊妖艷的紅唇,手卻是將把玩的青玉杯給捏碎成末也不自知,她以為她不來了,她卻用這樣張揚的方式登場,這是在打她這中宮之主的臉。
她的雙眼死死地盯着蕭霓精緻不輸於她美貌的臉,她的怒火幾乎都要從雙眼冒出來將宮殿燃燒怠淨。
申喻鳳越生氣,蕭霓就越開心,她甚至還挑了挑眉挑釁地看向這中宮之主。
兩人雙眼迸射出來的火花四濺。
半晌,到底是中宮之主,申喻鳳的嘴角不懷好意地向上一勾,將手中的青玉杯碎末用精緻的繡帕輕輕抹去,這動作她做得優雅至極,看起來是那樣的漫不經心。
她在傳達一個信息。
蕭霓,你還不夠格做本宮的對手。
蕭霓再度挑眉。
夠不夠格,斗過才知道。
行至大殿中央,她當即行禮,正要開口。
「大膽蕭霓,你這是什麼穿着?」當朝太子蕭湛突然站起大聲喝道,「今日是母后的生辰,你卻穿來一身喪服,你這是在觸母后的楣頭。」他一臉大義凜然地轉身朝天啟帝彎腰行禮道,「父皇,蕭霓藐視當朝皇后目中無人,請父皇責罰以正視聽……」
蕭霓微抬頭看向這迫不及待站出來發難的太子,這太子皇兄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四年了,申喻鳳看來還沒有教會他什麼叫侍機而動。
「永陽新寡,正在為夫守喪,不穿這身喪服穿什麼?還請太子哥哥賜教,讓永陽長長見識。」蕭霓冷聲打斷太子那番自以為是的話,目光看向申喻鳳,「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永陽又不能不來慶賀,本是情非得已之事,這不正表明永陽對皇后娘娘的一片孝心,日月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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