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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題實在不好回答,衛衢聰明地不置一詞,說來天啟帝是個還不算差的皇帝,可惜生的兒子幾乎無一人能堪大用。
廢太子蕭沂當年還算是個有點抱負的皇子,只可惜妻子與兒女被害慘死後,天啟帝不聞不問兼之對他防備甚深,這位廢太子最終是徹底消沉下去了,如今只剩一副行屍走肉。
蕭霓也不指望他回答,這是楚國的內政,還輪不到他插手。
「我們今晚就啟程。」
「好。」
衛衢鬆開她,幫她掠好耳邊的碎發,低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這才轉身去安排。
倆個孩子是最讓蕭霓頭疼的,好說歹說終於讓他們同意留下由蕭湛照顧,所以出發時,她看到的是倆孩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與她揮手道別。
心不由地抽疼,每回舍下他們在後方,她都感到心臟異常地難過,為了不再感傷,她狠心一揮馬鞭打在馬屁股上,然後如一支箭般地射了出去。
衛衢立即揮鞭趕上,男人終究沒有女人那麼多愁善感,在他看來,離別這麼一小段日子根本就不算一回事,倆娃兒身邊安排的人手十分周密,只要不出亂子就行。
蕭姝趴在蕭湛的懷裏,懨懨地表情道,「皇舅,我娘什麼時候才回來?」
「等我們姝兒能吃兩碗飯的時候。」蕭湛開着玩笑,還伸出倆手指比了個二的姿勢。
「那完了,姝兒一餐吃個一碗飯都嫌多。」蕭恆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蕭姝卻是撇撇嘴,「皇舅淨吹牛,看,連我哥都不信,娘說最多半個月就迴轉。」
蕭恆立即配合地哈哈大笑起來。
蕭湛讓倆娃兒給耍了,當即尷尬起來,這人小鬼大的倆娃兒到底像誰?
像蕭霓?那絕對不可能,他這個皇妹從小到大都是一副晚娘面孔居多,哪裏會拿他做樂子?更別提開什麼玩笑?
像那個不知名的親爹?這個還真不可考,這個問題連他都不能回答,天才曉得這倆娃兒的爹是誰。
伸手摸了摸鼻子,算了,他是成年人,不與倆娃兒計較,做了心理建設,他再度笑咪咪起來。
蕭恆與蕭姝暗地裏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擔憂,這個六皇舅智商堪憂啊。
楚都冷宮。
廢后蔡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表情嚴厲地道,「怎麼就讓他逃了?」
「娘娘,小的們都盡力了,只是那秦國宣太子實在狡猾,我們上了他的調虎離山計,等醒轉過來的時候,他就逃出了我們的天羅地網,如今少主還親自領人去追殺他……」
「都是一群廢物。」
廢后蔡氏依舊氣得鼻孔冒煙,這天載難逢的好機會沒能抓住,怕是想取贏宣的性命就難了。
「母后息怒,表弟已經帶人追去,相信他逃不了的。」一旁的大公主蕭霏安慰道。
提起侄兒蔡一順,蔡氏臉上的表情才好看些許,他這個侄兒是蔡家未來中興的關鍵,也算是蔡家多年來培養出來的首屈一指的人才,武功智謀樣樣不缺。
蕭霏看到母親表情緩和下來,臉上這才揚起了笑容,朝那還跪着的蔡家暗衛頭頭努了一眼,示意他退下去。
蔡家的暗衛頭頭感激地看了眼大公主,彎腰低頭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蔡氏對女兒的舉動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兒子眼看不中用,她也只能轉而栽培女兒,所以現在也開始讓女兒樹立威信。
蕭霓能做到的,假以時日,她希望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能做到,想到這裏,她就更恨申喻鳳毀了自己惟一的兒子。
一個人的意志被徹底擊垮後,想要再重建是難上加難,那些年她也不能直接出手干預,只能聽之任之,結果卻是雪上加霜。
「霏兒啊,娘現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你兄弟怕是挽救不回來了。」她感嘆一句。
蕭霏上前給蔡氏順背,柔聲道,「母后,不還有表弟嗎?」
蔡氏拉住女兒的手直視她的眼睛道,「他再好終究不是姓蕭的,他日你兄弟登上大位就不得不防。」
不能讓外戚坐大,不過這是後話,現在她還沒有復位,一切言之早。
蕭霏出身皇家,哪有不明白自己母親的話?母親一方面與舅舅合作無間,另一方面也在防着舅舅坐大,皇家之人哪來的親情可顧念?
「母后,女兒明白。」蕭霏道,「只不過比起這事,當務之急還是母后復位一事,要不然一切都是空談。」
「這事母后心中有數。」蔡氏又沉眸道,她在等那個從中牽線的人回來才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母后在等永陽?」
蔡氏沒有回答女兒的疑問,而是起身向外走,「園子裏的花開得正好,你剪上一束帶回去吧。」
「是。」
蕭霏見母親不願意多說,遂也不多嘴去問,而是乖巧地跟在母親的身後往園子裏去。
離開冷宮之時,蕭霏帶走了蔡氏親手剪的花朵,聞着那股清香,頓時覺得心曠神怡。
正在她神遊之際,轎子突然停下來,她在轎內輕喝一聲,「為何停下?」
「回稟公主,皇上的轎輦在前方經過。」
一聽到父皇的轎輦在前面,蕭霏立即推開轎簾匆忙下轎,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前面跪在地上。
「是永平嗎?」
天啟帝的聲音突然響起。
蕭霏沒有抬頭,也知道父親的轎輦就停在自己的正前方,遂朗聲道,「是兒臣。」
天啟帝這才着人掀起轎輦上的帘子,一雙龍目看到正經跪在地上迎駕的女兒,一身的正裝她永遠都穿得端莊至極,頭髮更是梳得一絲不苟,與永陽那一身經年不換的玄衣形成鮮明的對比。
只是這個一向不出錯的女兒這會兒手裏居然抱着一大束花朵,這花朵開得十分嬌艷,有些更不是這個季節應該開花的。
「打哪兒弄來這麼漂亮的花朵?」他好奇地問道。
蕭霏這才想起自己居然還抱着母親親自剪的花朵,深怕說出實情讓父親動怒,又怕給母親招災,忙道,「在後宮行走之時,看到有處的花兒開得好,所以就剪了幾枝……」
「後宮哪處宮妃種的?」天啟帝感興趣地道,「讓她待會兒給朕也送來幾盤觀賞觀賞。」
「這……」蕭霏一時啞口,編了一個謊言就這一下子功夫她就圓不過來,心裏又急又自責。
一旁看着的孫公公笑道:「奴才瞅着像是安嬪娘娘殿中種的。」
「是,就是安嬪殿中住的,兒臣看開得好,就央了安嬪剪了幾枝讓兒臣帶回家去。」蕭霏立即順着孫公公的話說下去,微垂的眉眼向後一努,示意最後面的宮女離場趕回去向母后稟報。
「嗯,朕記得安嬪確實喜歡侍候這些花花草草。」天啟帝沒有起疑,「孫公公,等會兒去安嬪殿中搬些花草擺到朕的寢宮中。」
「是,皇上。」孫公公應聲。
「天色不早了,你也趕緊出宮吧。」天啟帝朝女兒揮揮手道。
蕭霏忙應聲「是」,看了看手中的花束,忙上前遞給孫公公,面卻朝向天啟帝,「父皇,這些讓孫公公拿回去插在寢宮內保准滿室生香,就當是兒臣借花獻佛。」
「好一個借花獻佛。」天啟帝高興地大笑,沒想到他這個行事一板一眼的女兒也有一天能逗笑他,「好,算你有孝心。」
「兒臣應該的。」蕭霏也跟着笑道。
站在原地看到父皇的轎輦行遠,她這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其實這麼多年來,她到冷宮探望生母的事情,她父皇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不過這一向都是暗箱操作,從來沒有擺到明面上。
誰知道說穿後她父皇會有個什麼反應?
這個險她冒不起,只能一直維持着這種面上的和諧。
天啟帝在寢宮下轎時,看了眼孫公公手中的花束,「拿給朕聞聞。」
「是。」
孫公公小步上前將花束遞到天啟帝的鼻端前。
天啟帝聞了聞,那股清香頓時清神醒腦,「這花兒養得不錯,朕記得以前蔡氏也是個喜歡侍候花花草草的,那會兒朕還沒當上太子,她就將朕園子裏原先的花草全拔了換上她出嫁時帶來的種子,朕那會兒還假意與她計較一番,她還笑朕不懂欣賞……」
說到這裏,他猛然醒覺,好端端地怎麼會想起被廢的原配?
看到皇帝怔愣在那兒,孫公公小心翼翼地喚了句,「皇上?」
「沒什麼,等會兒安嬪送花來,就留她侍寢吧。」
天啟帝說完,背着手抬腳上階,人老了,果然就愛回憶往事,想來他與蔡氏確是少年夫妻,只是沒能白頭偕老。
「是。」
孫公公又應聲,心下也鬆了口氣,自打申喻鳳事件過後,這是皇帝首次召後宮妃嬪侍寢,這可是好兆頭。
安嬪因為獻了幾盆花頓時就成了天啟帝的新寵,這讓後宮僅存沒有被清洗的妃嬪頓時譁然,羨慕過後,後宮掀起了種花熱,誰都希望能搏得天啟帝的注目。
這事蕭霏在見到廢后蔡氏時還有些忿忿不平,白白便宜了安嬪。
蔡氏看了眼女兒,暗嘆口氣,她這女兒有時候真像根朽木,天下之事哪有那麼多巧合?
伸手輕撫手中帶着清香的花瓣,蔡氏終於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事情比她想像中進展地還要順利。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被蔡氏惦念的蕭霓卻是與衛衢晝夜趕路,停下來也是查看地形圖,這次的行動蕭霓十分重視。
「有個不好不壞的消息,你要不要聽一聽?」衛衢突然開口。
「說吧,我最討厭你的一點就是喜歡故弄玄虛。」蕭霓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自從上回賣了一次關子後得了甜頭,現在三天兩頭就喜歡這嚇人的節目。
衛衢笑着攬她入懷,在她耳邊吹氣道,「你可知追捕這秦國宣太子的人是誰?」
蕭霓微眯眼沉思片刻,蔡家是出手了,廢后蔡氏不可能親臨,她那大皇兄還是一坨扶不上牆的泥,大皇姐就更不可能出皇城,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人最為可能。
「蔡家的明日之星,少主蔡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