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這話讓在場所有被俘的姓慕容的人都怒視他,他卻依舊昂着自己的頭,蕭霓有句話說得對,成者王侯敗者賊,世事並沒有那麼多的對與錯,立場不同就註定了不能共存。
蕭霓瞥了眼在場所有姓慕容的人,伸手輕拍了一下蕭湛的肩膀,「做得好。」
「幸不辱命。」蕭湛這會兒倒是感到有幾分輕鬆,一直以來他的神經都繃得很緊,這次的任務關係到他在他父皇那兒的印象。
皇位他是沒資格爭了,可為了妻兒,他還是要爭個生存之道,之前犯的傻以後不能再犯。
蕭霓朝蕭湛笑了笑,眼角卻瞥到衛衢默不作聲地走開,心裏猛地一沉,這一路他都沒怎麼說話,顯然是介懷她之前的舉動。
蕭湛看到她的眼神一黯,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許先生的背影,狐疑地來回看了看兩人,「你與許先生到底怎麼一回事?」
一來好奇,二來蕭霓是他親妹妹,以前關係不好可以對她的終身大事視而不見,現在有了當兄長的自覺,就不能不問一問,他現在頗有當娘家人的感覺。
「什麼怎麼回事?別整天關心亂七八糟的事情,這邊整頓一下,我們這就要趕回都城向父皇回命。」
蕭霓顧左右而言他。
「哎,我是你哥,你跟我說說怎麼了?哪有當哥的不能過問妹妹的感情事……」
「蕭湛,你有完沒完?瞎嚷嚷什麼。」
蕭霓看了看左右,朝蕭湛威脅得舉了舉拳頭,然後警告地瞪他一眼。
蕭湛覺得自己真無辜,當個好兄長原來這麼難,看到蕭霓走開,他聳了聳肩,算了,還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蕭霓直接就去找衛衢,正好看到他清點手下,忙上前攔住他,「你這是……」
「我提前回楚都。」衛衢不待她問,直接說出自己的打算。
蕭霓皺了皺眉,真沒想到他鬧起彆扭來會是這樣愁人的,以前怎麼就沒發現?男人小氣起來果然要不得。
她也是有脾氣的,之前的低聲下氣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想要她再做小伏祗哄他,那是痴人做夢。
此時,她圈着雙手就那樣定定地看着他。
衛衢沒有避開她的注視,「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我出來我這麼久,歐陽重明那邊可能會應付不了,如果我暴露了,於你於我都沒有好處……」
蕭霓大方地點點頭表示贊同,「說得對,你在這兒的身份確這不宜暴露,等回到都城,我讓我父皇給你準備盛大的歡送宴,包君滿意。」
說完,她皮笑肉不笑地轉身就走。
跟她比硬氣,好啊,就看誰比誰更硬氣。
蕭霓這副姿態讓衛衢的濃眉皺了起來,有一種她這一去就不回頭的感覺,就在手下正要詢問他是否開始趕路時,他擺了擺手示意手下閉嘴,三步並做兩步地追上去一把拉住蕭霓的手腕,「你在跟我鬧脾氣?」
蕭霓回頭看他,一笑,「哪有?攝政王這是在抬舉我,我哪敢?」
陰陽怪氣這招她也會。
「蕭霓,你知道我跟你說的都是正經事……」
「我跟你說的也是正經事啊,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開玩笑?我仰仗你那麼多,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你確定你要用這種態度與我說話?」
「好走,不送了,我們楚都見。」
蕭霓挑挑眉,大力地掙脫他的手,直接就轉身不再廢話。
至此,衛衢終於確定這小妮子是真在與他鬧脾氣,頓時胸口有股悶氣發泄不出來,怪不得孔老夫子有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鬱悶不過幾息之間,他嘆了一口氣,再度拔腿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讓她與他面對面。
「怎麼?你還沒出發……哎,你要拉我去哪兒……」
蕭霓正想諷刺他幾句,哪曾想他居然直接就拉着她往另一處偏僻地方而去,那兒有處天然的屏障能隔絕外界的目光。
被他拉着手腕跟在他的身後,她眼裏狡黠的目光一閃而過。
在閃身進了那道屏障後頭,再與他面對面時,她的表情又是變回疏離又客套的樣子,努了一眼周圍,聲音不高道,「你這是幹什麼?有話直接說不行,非要到這暗處來,明人不做暗事……唔……」
她故做譏嘲的話還沒有說完,小蠻腰就被人直接攬上,身體靠近他的胸膛,眼睛剛睜大,一張俊顏就在眼前放大,隨後紅唇被人堵上。
這唇初始冰涼,不過卻柔軟,慢慢地,染上了她的溫度,引誘着她跌進他的世界。
她原本被他抓着的手腕被他鬆開,初時還能做做樣子地推拒他,後來卻是緩緩地抱住他的健腰。
因為習武的原因,他的身材很好,腰間是一點贅肉也沒有,如果脫下他的衣服,估計會迷倒不少女性。
最後,她的頭腦暈暈乎乎地想着這些讓人臉紅心跳的事情。
一吻結束,她靠在他的胸膛喘氣。
「消氣了沒有?」
衛衢的氣息噴在她的頭頂,耳邊響起的卻是他的問話,她的心臟依舊跳得狂猛。
深吸一口氣平息跳得劇烈的心臟,她抬眸看到的是他略長着青茬的下巴,這幾天時間他都一直幫她忙得都沒有時間打理這些瑣事,她有些感動地伸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下巴,「這話該我問你才對?」
衛衢低頭直視她的雙眼,「鬧脾氣的那個人不是我?」
「真的?你確定?」她挑眉發問,顯然是不信。
她這副狡黠的樣子讓他恍然大悟,思前想後,這才確定她是故意這麼做的,沒想到一向自詡聰明絕頂的他居然會這樣着了她的道。
「你是故意的。」
他肯定地道。
蕭霓伸手環住他的腰,笑着點了點頭,她的目的就是想要他消氣,所以這個度一定要拿捏好,過了就不是美事了。
所以,她的笑容收起來後,眼裏浮起的是些微歉疚,「之前那事是我處理不得當,我向你道歉。」頓了一會兒,「衛衢,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有心要維護他,也不是你以為的那麼捨不得殺他,只是……」
衛衢伸出食指豎在她的紅唇間,一副瞭然的樣子道,「好了,你不要說了,我都明白的……」
蕭霓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伸手拉下他豎在她唇間的的食指,「我不想與你產生不必要的誤會,當我打算與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希望我們能事事做到開誠佈公,而不是互相猜疑,有些話我就是得要說給你聽。」
衛衢的眼眸里光彩連連,這樣的她,怎能不讓他沉迷陶醉?
「好,你說,我聽。」
蕭霓臉上這才重新泛起一抹笑,「其實也不是多麼複雜,只是……只是人有時候會受到曾經美好回憶的影響,從而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那會兒我就是這麼個狀態,說來你可能不信,他曾經是我生命里最為溫暖的一個色彩……」微頓之後,她接着道,「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蕭霓。」
駱敖給她的回憶有甜蜜的也有悲傷的,要不然以她的性子又怎麼會在處理他的事情上一再猶豫矛盾,變得完全不像她自己。
衛衢下意識地抱緊她,在她的生命里,他是遲到的那一個。
蕭霓靠在他的胸膛上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沉默片刻後,道,「你放心,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如果他有命活下來,再面對他時,我不會再心軟。」
她已經給過機會駱敖了,有些事可一不可再。
這承諾不但是說給衛衢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衛衢微閉雙眼,低頭在她的頭頂落下一吻,「我信你。」
把事情說開後,兩人都感覺到他們的感情似乎向前邁了一步,比以前更為瓷實。
正在他們享受這屬於情人的時光時,不遠處傳來倆娃兒的喊聲,「娘,娘——」
眼看就要到達這屏障後頭,蕭霓反應極快地推開衛衢,急忙抬手整理自己的衣服頭髮。
衛衢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就這麼推開他,蕭霓瞪他一眼,一副你還有疑問的樣子。
他無奈地撫撫額,正待發問,眼角就瞥到那隻小娃兒發現蕭霓後一臉興奮地飛撲過來。
不過瞬間,這倆娃兒正一臉委屈的樣子掛在蕭霓的身上,各抱着她半邊大腿,異口同聲的訴苦,「娘,娘,你怎麼丟下我們?我們想你了……」
蕭霓早就習慣了他們這舉動,想到自己離開倆孩子有好些天了,也難怪他們一看到她就熱情地撲上來。
「好了,娘這不是回來了?」
她張開手臂一邊攬住一個,小聲地安慰着他們。
母子倆當着衛衢的面說了好些悄悄話,那倆只小傢伙這才發現了衛衢的存在。
「原來衛伯伯也在啊。」蕭姝睜大眼睛道。
衛衢知道自己在他們的心目中比不上蕭霓,可也不是那麼沒有存在感啊,遂朝小丫頭無奈揮揮手,「恭喜你終於發現衛伯伯了。」
蕭恆後知後覺地道,「你不是許先生?你是衛伯伯?」
「笨哥哥,現在才發現。」蕭姝不留情面的打擊兄長。
「不許那麼說我。」蕭恆回嘴,小身子卻是極熱情地撲向衛衢的懷抱。
衛衢張開雙手抱住他。
「原來你是衛伯伯啊。」小傢伙止不住地滿臉興奮。
衛衢朝他輕「噓」一聲,眼睛故意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與蕭恆道,「這是秘密。」
蕭恆立即會意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興奮地點了點頭表示他會保密,這種與大人之間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似乎讓他感到自己也似乎長大成人不再是小孩子。
蕭姝撇撇嘴,鄙視兄長這幼稚的樣子。
蕭霓輕撫女兒的頭髮,故意朝兒子道,「恆兒快下來,你衛伯伯還要準備這就回楚都,你別耽誤了他的事情,省得他不高興……」
「衛伯伯你現在要走了嗎?」蕭恆滿臉不舍。
衛衢瞪了眼蕭霓,她這是在抹黑他,「沒的事,別聽你娘瞎說……」
「我瞎說嗎?之前是誰在清點人馬打算星夜趕路的?」
「對啊,誰呢?」
衛衢與她抬槓,故意反問她。
「……」
大戰過後,這是屬於他們的輕鬆時刻。
正急得在原地團團轉的蕭湛,在看到那兩人一人牽着一個孩子返回時臉上的笑意,不再似剛才劍拔弩張的緊繃,這才放下心來。
果然支使那倆個小娃兒過去是對的,有這倆娃兒做潤滑劑,再大的怒氣都發作不起來。
不過,他心裏還是有疑問,這許先生到底是何方人士?
居然敢要他這天不怕地不怕脾氣堪比茅坑裏的硬石頭的皇妹?
不過弄不清楚的事情,他想破腦袋也沒用,只好將之暫拋腦後。
楚都,迎賓館。
歐陽重明朝偷跑出宮的十公主做了個揖,「公主請回吧,我們王爺說了不見客……」
「大膽奴才,你敢擋我的路?」蕭雪怒視歐陽重明。
父皇禁了她的足,她好不容易才偷跑出宮,就是為了見衛衢,她不能放棄這個見他的機會。
母妃已死,她在楚宮的處境會越來越艱難,思來想去,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求衛衢帶她離開楚國。
可是她提出見面的要求,眼前這人卻不給他通傳,直接就回絕她,這一來讓她情何以堪?二來不是在斬斷她的退路?
所以,此刻她滿臉仇恨地看着歐陽重明這條攔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