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
聽到謝雍這麼說,我知道我的臉一定紅了,微微發燙,我也終於明白了周圍人那副看好戲的表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我一點也不想放棄。
余序還在監獄,我走投無路,只能向謝雍求助。
我把那封信又往謝雍面前推了推,他覺得好笑,微微傾過身體,選擇跟身旁的人聊天,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沒一會兒,教授便走了進來。
他打開電腦,掃了眼第一排,似乎已經對我這樣出現的陌生學生已經很習慣了,便開始正常的上課。
我對什麼冷戰史以及後冷戰時代的內容沒興趣,注意力全部都在謝雍的手上。
那封被我疊的很整齊的信,他連看的興趣都沒有。
我試着在筆記本上寫上了「我是余序的女朋友,只是想請你幫忙」,然而他聽課的模樣很專注,慢條斯理的記着筆記,冷白色的手背隱約透着青色的脈絡,我有些不好意思打擾了。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直白和熾熱,台上的教授開了個玩笑,「都快期末了,我這節課居然還有新的學生來旁聽,謝雍,我是不是該謝謝你?」
坐在謝雍身旁的人都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着我。
明明是格外熱鬧的環境,但對我來說卻太過於安靜,我連我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我不是個喜歡出風頭的人,更不喜歡成為別人八卦的對象,只是垂下頭。
「我自認為我的課還算是有趣,你覺得呢?」教授又問了我一句。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微微低頭,雙手輕輕握緊。
「她不會說話。」謝雍忽然開口,我倏然抬頭,驚訝地看他。
他幫我分擔了目光焦點的壓力,謝雍僅僅只是坐在那裏,就有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氣感。
教授也笑了笑,他眼底的憐憫一閃而過,繼續講課,周圍也安靜下來,我遲疑的看着他,他眉頭微皺,「別看我了。」
「對不起。」我比了個手勢,「可是我真的有事找你幫忙。」
他看不懂手語,也沒再搭理我。
直到下課,他都沒拆開那封信,教授離開後,謝雍起身就從座位另外一側離開,我呆呆地看向他,坐在後排有個男生忍不住,勸了我一句,「算了算了,長得漂亮也沒用,其實雍哥對所有女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謝雍走了。
我深呼吸,又吐出一口氣,拿起被他冷落的信封,追着他出去。
帝國大學校園很大,旁邊好幾個教室也下了課,一會兒我就找不到謝雍了,我站在原地,心中有幾分黯然,身邊的人來來往往,聊着即將到來的聖誕假期。
原本余序也是這樣的普通人。
在努力、堅強地生活,只是因為這樣一場詭異的意外,就讓余序變成了十惡不赦的殺人犯。
這會外面下了一點小雪,氣溫好像又降低了幾度,我在門口被凍得瑟瑟發抖。
「知恩,聽說今天謝雍承認你是他女朋友了,近代史課上很多人都聽到了,有個女的跟他告白,他說自己有女朋友,讓那女的不要胡思亂想。」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謝雍哥每次被告白的擋箭牌。」
「那又怎麼樣?至少說明你這個青梅竹馬在他心底很重要,他也知道把你搬出來,那些女的也不敢再胡思亂想了。」
一陣女孩間的聊天從我背後傳來,我聽到了熟悉的名字,連忙扭頭。
眼前明顯是以中間那個女孩為中心的名媛小圈子,林知恩穿着白色大衣,過膝靴,棕褐色的長捲髮半紮起來,耳畔邊是低調柔和的珍珠髮夾。
她身邊的女孩大多也都是標準模特身形,身材高挑,瘦,勻稱,又帶着健康的漂亮。每個人的美都是透露着金錢堆砌的精緻,從頭髮絲到毛孔都散發着美的味道。
女孩們包圍着她,正在盡情地渲染今天我在那堂課上是如何「追求」謝雍的,林知恩臉上出現了不耐煩的神色,「好了,追他的女生那麼多,至於這麼斤斤計較嗎,晚上我們還要去吃飯,我先走了。」
我側身躲在了走廊的的柱子後,看了林知恩一眼,我果斷選擇追了上去。
她步伐很快,沒一會兒走到了地下停車場。
最裏面停了輛黑色大g,車燈開着,車窗緩慢搖下,駕駛坐上男生英俊清晰的側臉很明顯。
林知恩微笑看向他。
她肌膚白里透粉,但卻不是那種柔弱的美,帶着股自信,和勢在必得。
我心頭一跳,不敢耽誤,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我的車子旁,解鎖,落座。我把頭趴在方向盤上,對着窗外絕塵而去的豪車,我想也沒想就開車繼續跟着他。
車子在小雪中開的並不快,車燈反射出慘白的光,從帝國大學附近一路朝着帝國州出名的雙子塔建築行駛。那裏是中央公園附近很出名的建築,位置頂級,商場林立大牌雲集。
我停下車,跟在大g身後。
從車上下來兩男一女,除了謝雍外,還有個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飛行員夾克,高大挺拔,帥的很張揚,和謝雍類型完全不同。
我跟着他們上了四樓,卻在餐廳門口被攔了下來。
「您好,我們這裏用餐需要出示您的預約信息,」服務生風度翩翩,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不着痕跡的笑了笑,「在我們餐廳用餐,原則是需要您穿着正裝的。」
這一聲倒是把才走入餐廳的謝雍等人吸引住了,謝雍沒說話,表情和姿態,有一種上流人士特有的傲慢,不動聲色,又高高在上。
「喲,都追到這裏來了。」他身邊那男生輕佻的吹了聲口哨,「雍哥,第一次見這麼痴情的,要不你就答應她算了。」
我看得出來,他應該就是ig上那個大咧咧祝謝雍生日的Alex。
「走吧,別讓她等太久。」
Alex哦了一聲,嗓音懶漫:「說的也是。」
我:「」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謂的預約和穿正裝都是餐廳拒絕我最禮貌的說辭,我眼睜睜看着他們走近那間裝潢別致且昂貴的餐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門口等着好了。
我在附近找了個位置,慢慢抱着膝蓋蹲在地上,今晚是平安夜,就連這間日式餐廳都裝飾的格外有氛圍,來往的也大多都是來慶祝節日的情侶,如果不是余序出事,或許我們也會在某間餐廳里
綿密的眼睫也被眼淚打濕了,軟乎乎的,感覺有些難受,我覺得自己的心臟也沉甸甸的,密不透氣。
我喘息急促,哭了許久,一道陰影籠罩在我頭頂,我才回過神,遲疑着抬頭。
男生明顯怔了下。
幾秒後,他的嘴角才掛起玩世不恭的笑,「哭的這麼楚楚可憐,我都心疼了,你這麼喜歡謝雍啊。」
我喘着氣,沒說話,Alex索性伸出手把我拉起來,我這才發現他個頭比我想像中還要高點,即便帶着笑,壓迫感也絲毫不減,我想往後退,又聽到他說,「送你個聖誕禮物,想不想要?」
對方語氣帶着懶懶的低笑,有點乖張,傲氣,頑劣。
我掀起眼睫,拘謹的看着他。
他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跟我進來吧。」
店內的用餐氛圍比我想像中還要好,據說食材都是當天空運的,新鮮又昂貴,與低調古樸的裝修形成鮮明的對比。
室內十分寬敞,但座位並不多,他們坐在唯二的隔離區,被服務員奉為上賓。
謝雍背對着我,倒是林知恩看到我的出現,眼底的驚訝怎麼也克制不住。
「葉風麟,你怎麼把她帶進來了?」
她的口吻讓葉風麟扭頭看着我,「知恩,你認識她?」
「她在古德曼那裏兼職,我見過她。」林知恩又對我笑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見我沒有說話,她才好像想起來,「哦,我記起來了,她身體有點問題,不能開口說話。」
相比謝雍的無動於衷,林知恩跟葉風麟對我都很熱情,當我入座後,盛放在透明的高腳杯里的金槍魚泥魚子醬也被服務生送上來,魚子醬看起來晶瑩透亮,細膩柔軟。
「你叫什麼名字?」林知恩好奇。
我在手機上打了名字,給她看。
林知恩沖我微微頷首。「江芙?就是你今天跟謝雍哥告白的?你居然還能追到這裏來,我都很佩服你。」
我低下頭,把想要請他們幫忙的話打在了手機上,我把手機遞出去,謝雍忽然開口。
「你非要這麼着急嗎。」
謝雍穿着黑色襯衫,袖口挽上去,恰好露出手臂,機械性十足的錶盤把他本就冷白色的皮膚愣是襯托出一股高級感。
長腿舒適地伸展着,對我沒興趣,也不怎麼說話,只專注品嘗着面前的鱸魚刺身。
我對桌面上的美食壓根沒胃口,只是希望能找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請他幫忙,我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發現他好看的眉頭又不着痕跡的皺了皺。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對我表達出很明顯的不滿,我有點訝異,謝雍這種出身的人,對情緒控制的很好,我相信我這種「瘋狂」的舉動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見,但這樣明顯的嫌棄感還是讓我有點挫敗。
我仔細看了看自己,很普通的淺粉色掐腰針織衫和牛仔褲,肩頸露出,但恰到好處。
頭髮也老老實實地披着,到底是什麼讓他這麼不滿意?
難道因為我是個路人,不配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對了,謝雍哥,昨晚的禮物你喜歡嗎?」林知恩忽然問了嘴。
謝雍:「還好。」
「那是我出國演出事後特地買的當地的禮物,你要好好保管。」
「我知道。」
「知恩,明天就是聖誕節,你想要什麼?」葉風麟突兀的在二人談話里插了一句,「今年我打算換個方式,我要送你一個讓你最驚喜的。」
「少來啦,你從小到大都喜歡嚇我。」
我悄悄地抿唇喝水。
看的出來,他們和林知恩的關係都很親密。
如果我沒猜錯,謝雍和葉風麟都是這個遊戲裏的「男主角」。
只不過遊戲為了儘可能的給玩家提供戀愛體驗,通常不會太早確認關係。
他們三個人應該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設定。
林知恩在兩個男人中更偏向謝雍,葉風麟明顯喜歡她。
沒什麼比若有若無的曖昧更吸引人了。
葉風麟一腔熱忱,林知恩卻興致不大,這明顯讓他有些失望。
「我還有事,先走了。」謝雍忽然起身,我一個緊張,手裏捏着的信封差點掉在地上,我仰頭看着他,他眉一挑,直勾勾看我,「我送你。」
我:「???」
但好不容易跟謝雍獨處的機會,我不想錯過,連忙起身,在林知恩明顯困惑的眼神里跟着謝雍離開了餐廳。
我想開自己的車,但謝雍拉開副駕駛車門,不怎麼有耐心,「上車。」
我:「」
緊跟着,他坐在駕駛位,隨着自動落鎖聲,他開車駛離了地下停車場。
我低下頭,在手機上打着字,企圖讓謝雍看一眼,至少一眼可是他完全不願意給我眼神,車子在昏暗的夜裏開着大燈,把前面的道路照的亮如白晝。
這不是我回家的路。
我霎時臉色一片蒼白,心跳竟然在加快,我生怕自己惹怒了他,要被他丟到郊區某個地方,我連忙抓住他的衣袖,祈求般看向他,「」
手機也被我點亮屏幕,遞到他面前。
他沒看,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送你到這裏,自己坐地鐵回去吧。」
我明白,這是他最後的禮貌了。
對於我這樣的「追求者」,他已經拿出最大的耐心,好像過了今晚就要切斷我們之間所有的聯繫似的,我悄悄地從包里拿出自己的唇膏,趁他不注意放回到副駕駛位置上。
明天讓我再找個理由接近他吧。
我推開車門,將那封他一眼都沒看過的信放到他車上,只是當我要下車的那刻,車內的頂燈忽然被打開,我的手被人從後面抓住,我緊張的扭頭。
謝雍唇角微勾,傲慢,但也維持着一貫的好風度,一派天生的天之驕子模樣。
「你知道嗎。」他低聲說,「你是這麼多追求我的女生里,手段最蠢的一個。」
男人冷白修長的手指拿起我的唇膏,在我面前晃了晃。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很漂亮,但絕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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