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張邵已經拿着掃帚,打掃院子裏的落葉了。
腳步虛浮,眼神卻無比的堅定。
他是一個凡人,卻也是一個男人。
在心底里,他還是認為招娣是自己的未婚妻。
既如此,就該承擔起照顧妻子的責任。
有人偷了他妻子的東西,自然是要付出代價。
現在的他沒有任何證據,也沒有任何辦法把那個人從招娣的身體裏趕出去。
那以後呢
等他學的更多,見識的更廣,是不是就能把招娣找回來了呢
若是能,那便皆大歡喜。
若是不能,那就都不要活下去了。
張邵的內心波瀾,姬采言並不知道,甚至猜測了一個晚上――到底是哪兩個人知道了江招娣的身份。
耳朵豎起了一個晚上,也沒有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
穿越者的身份對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就像是話本里的妖女。
姬采言還真的挺期待,江招娣被當做妖怪,綁起來燒死之類的。
不用勞煩自己動手,更不會觸發江招娣重生的技能。
沒有打算睡懶覺,姬采言伸了一個懶腰,撈起來還沒有睡醒胖虎,順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父王母妃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家裏沒有人,露天廚房的鍋里,有一些粥飯,還熱乎乎的。
簡單的吃了幾口,走出了家門。
「打死你個亂花銀子的賤人!」
「上個月明明才給了你十文錢,今天就沒有錢給老子買酒喝了」
「是不是拿去補貼給你娘家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了」
「五年了,老子連個兒子都沒有!」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花二兩銀子把你買回來,真是晦氣!」
……
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突兀的響徹在整個村子裏。
姬采言隔着幾條路,就聽到了這個惡劣的聲音。
姬采言摸了摸肩膀上的胖虎,緩緩的朝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迎面碰上了幾個婦女,婦女們結伴而行,聽到這個動靜都見怪不怪了。
「王剛又在打他媳婦兒了,真是造孽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翠花沒有生兒子,那王剛母子又不是好說話的主兒……」
婦女們嘆着氣,朝着山上走,手裏還提着麻袋。
是準備去山上採花,掙銀子的。
昨天一天掙的銅錢,能趕得上半季莊稼的收入了。
「小言啊,那邊你別過去,免得嚇到你。」
「是啊是啊,要不你走另外一條路」
幾個婦女看到對面走過來的姬采言,連忙笑着開口說話。
她們是打心眼裏感激姬采言的。
京城來的貴人果然不一樣,夠敗家。
山裏的野花說要就要,還和他們換銀子。
村子裏的人就喜歡這種人傻錢多的貴人。
經過昨天之後,姬采言一家流放者的身份已經不讓大家所恥笑了。
開始喜歡人家人傻錢多。
「我過去那邊走走。」
姬采言笑眯眯的回應。
別管村民們怎麼看她,只要村民們以後能自力更生,她也就賺了。
姬采言經常把自己帶入到封建皇朝統治者的角度,她父王和皇爺爺從小就對她說,要愛護子民。
姬采言這一個現代人,從小耳濡目染,都沾染了某些思想。
「嘭!」
一個重物砸到了姬采言的面前。
姬采言凝神一看,是一個滿身泥土,臉上掛着傷痕的女人。
二十歲左右,身子瘦弱,眼神怯弱的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不顧肚子上被踹的傷勢,王翠花唯唯諾諾的從地上爬起來。
幾乎快要站不住。
眼睛裏都滲出了血。
她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扯着嘴角朝着王剛討好的笑着。
扯裂了嘴角的痂,流出了不少的血。
「瞧瞧你這個德行!」
「當時我怎麼瞎了眼,買了你這麼一個豬玀當婆娘!」
「你爹娘那個黑心的,把你這個不能生養兒子的女人賣給我,也算省了他們的心!」
王剛一想起來從前的事情就悔不當初。
哪怕把二兩銀子喝酒了呢!
王剛的身後站着兩個四五歲的女娃,是雙生女,和王剛看起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應當是他的閨女。
「上次的十文錢買了肉包子給你和閨女們吃了,我是真的沒有錢了,今日我上山採摘一些野花,賣了給你買酒喝。」
王翠花小聲的安撫着王剛。
身上實在是疼的厲害。
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她只能這樣低聲下氣的安撫。
不然會打的更疼,還有可能會連累她的兩個女兒。
如今這樣也好,疼的只是她一個人。
哪怕王剛再發飆,再喜歡兒子,也只會把怒氣發在她的身上。
兩個丫頭已經四五歲了,即使有那麼一個混賬爹,這倆丫頭一次都沒有挨過打,也沒有挨過餓,更沒有受過凍。
村子裏的人可能都以為王剛疼孩子,自打媳婦不打閨女。
實際上,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才能把怒火引到自己的身上,又能恰到好處的分散王剛的注意力。
比如今天早上。
王剛看着兩個閨女心裏來氣,覺得兩個丫頭白吃了早飯,剛準備開口罵丫頭,張翠花就開口說了一句,
『我手裏面沒有銀子,這兩日就別喝酒了。』
成功的把怒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兩個閨女安安全全的吃完了早飯,還一人吃了一個雞蛋。
「那你還杵在這裏幹什麼」
「知道採花能賺錢,還不趕緊去」
……
王剛罵罵咧咧的又給了王翠花一個窩心腳。
王翠花順勢點了點頭,任由王剛打罵不吭聲。
直到王剛走遠。
王翠花這才鬆了一口氣,朝着兩個閨女走了過去,想要抱一抱這兩個小丫頭。
怕嚇到孩子。
她已經儘量引導王剛不在家裏打她了,但還是會讓兩個閨女看到這個場面。
「姐姐,我們去找爹。」
雙胞胎中的妹妹,拉了拉一旁的姐姐,眼神中竟然帶了一絲嫌棄。
王翠花滿身泥土,還摻雜着血污,披頭散髮的,有些悽慘。
「嗯!」
雙胞胎中的姐姐別開臉不去看王翠花,拉着自家妹妹肉嘟嘟的小手,一溜煙兒的跑了。
心裏也是嫌棄的。
王翠花的手停滯在半空,看着遠去的兩個小丫頭,沉默不語。
心疼的厲害。
大概是被王剛踹到了心窩處的緣故。
「王嬸,我這裏缺一個幫忙的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脆生生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