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哈爾城是位於印度東北部同孟加拉接壤的一座城市，如今，是莫臥兒皇帝阿克巴的前線指揮所。
這個十四歲便繼承皇位，先後從攝政大臣拜拉姆和自己乳母手中搶過國家最高權力的皇帝，阿克巴的能力決不能用年紀來衡量。
而現在，這個年輕的皇帝迎來了自己人生中最嚴峻的一次挑戰。
在他的面前，是一支數量超過五十萬的多國聯軍。
兵力優於己方、裝備優於己方，火器就更不用說了，現在只是探明的，就在自己面前，這群大明來的敵人就擁有不少於一千門火炮。
這仗該怎麼打？
還不等阿克巴想到應對的策略，另一個壞消息又來了。
東南部臨海的波利加國也鬧了起來，已經出兵入侵了馬爾瓦。
就算是用屁股想，阿克巴也能想到，一直以來膽小怯懦的波利加背後肯定是大明人搞的鬼，不然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有這麼大膽子來招惹自己。
愚蠢的當地土著，他們難道會認為，趕走自己，大明就會為他們帶來和平或者其宣揚的所謂自由與文明？
不過是換一個更強大、更難以反對的統治者罷了。
正當阿克巴陷入沉思中時，比哈爾當地的主官拜利姆找了過來。
「陛下，馬爾瓦那又來人催請援軍了。」
「援軍，朕這裏哪還有援軍。」
阿克巴這裏用的自稱是朕，說明他是接觸過漢文化的，畢竟他並不是印度人，而是一個突厥化的蒙古人，他的老祖宗是帖木兒，而帖木兒又自稱是成吉思汗的子孫，黃金家族的血裔，不過大概率是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也是為什麼印度地區其他國家的國君都叫蘇丹，惟獨莫臥兒國的國君都自稱皇帝的原因。
皇帝這個名頭，聽起來就比蘇丹不知道尊貴多少倍。
阿克巴大發脾氣，他負着手在這間簡陋的臨時行宮內來回走動，喋喋不休。
「一個小小的波利加國他們都守不住要援軍，那讓朕和他們換一個位置，讓他們來比哈爾，讓他們來面對五十多萬的強大聯軍。」
拜利姆垂首退了兩步一言不發，等阿克巴宣洩完怒氣後才開口。
「陛下，咱們可以聯繫那些荷蘭人，看能否和大明進行和談。」
「和談？」
阿克巴扭頭看了一眼拜利姆，嗤笑道：「你是不是昏頭了，大明派了整整幾十萬大軍，不遠萬里調動如此多的後勤來印度，難道是為了和咱們坐下來心平氣和和談的？
大明人或者中原人的德性你不清楚，朕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們從幾千年前有國家開始就是強盜，還美其名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從他們有歷史記載開始就只追求一件事，凡是能夠種糧食的土地，他們都要！
他們佔據土地種糧食填肚子，然後生孩子占更多的土地，他們永遠不會滿足，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只有芝麻大的部落到如今萬里河山。
中國的歷史不信仙佛，只崇拜一種人，那就是能夠為他們佔據更多土地的皇帝或者將軍，現在他們來了幾十萬軍隊，你說，他們的皇帝和將軍，會放棄這麼一個趕走咱們的機會嗎。」
拜利姆憂心忡忡的說道。
「可是陛下，咱們的勝算恐怕並不大，咱們雖然有三十萬軍隊，可超過七成都是當地招募的土民，這些土民膽小怯懦，恐怕不能為依靠。」
「朕何嘗不知。」
阿克巴點點頭：「所以朕就沒打算指望正面作戰能夠戰勝大明。」
「您的意思是。」
「朕需要一員大將留在這裏，繼續吸引明軍的注意。」
阿克巴說出自己沉思多日的策略：「現如今敵我兩軍陳兵百萬於此，戰線足足拉開了一百多里，想來距離明軍全面進攻的日子也不遠了。
朕的打算是，將軍中由土民組成的士兵留下來，朕自帶咱們兒郎組成的騎兵，繞出去，直插敵人的心臟。」
說到最後，阿克巴一手點在地圖上，那是加爾各答港。
「這裏就是敵人的心臟，他們所有的後勤物資都需要走這裏入港補充，只要咱們拿下這裏，同時將敵人的後勤全部燒光燒盡，那麼敵人將會不戰自潰，這就好比他們歷史中的官渡之戰，弱小一方的曹操就是在烏巢燒光了袁紹幾十萬大軍的糧食，迫使袁紹不得不撤退，繼而大敗。」
拜利姆並不了解三國的故事，更不了解中國的歷史，所以對此很是雀躍。
「陛下英明。」
「那麼。」阿克巴看向拜利姆：「勇敢的拜利姆，你願意為朕留下來並和敵人拼死作戰，吸引敵人的注意，以此為朕爭取足夠的時間嗎。」
拜利姆面色一僵，但見阿克巴神情不悅，忙單膝跪地。
「偉大的真主阿克巴，作為您最忠誠的僕人，我將願意為您奉獻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在內。」
「很好。」
阿克巴這才露出笑容，扶起拜利姆說道：「偉大的真主會保佑每一個勇敢的孩子，等到趕走敵人，朕將感謝你的忠誠與勇敢。」
「多謝陛下。」
「那麼現在，就去準備。」
「是。」拜利姆垂首告辭，轉身離開阿克巴的行宮。
——
距離比哈爾一百五十里是一座名為賈坎德的小鎮，也是如今南印度商會牽頭組織的四國聯軍總指揮部。
「如此大規模數量的戰爭即使放在咱們國家的歷史中也是極其稀少的，國外作戰更是第一次。」
作為這支聯軍的總指揮，殷正茂正忙着訓話。
「這不是二三百人、三五千人湊在一起靠着比狠勁、比韌性就能贏的爭強鬥狠，大兵團作戰首重軍紀，戰線拉開了一百多里，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也不許出錯，必須做到完全按照軍令調度行事，誰要是敢玩將在外那一套，雖然咱們南印度商會沒有軍法一說，但誰里犯了錯，誰就自己想辦法游回國吧。」
巨大的營房內，上百名正襟危坐的軍事顧問齊齊開口。
「明白！」
殷正茂於是滿意開口：「很好，接下來，我做如下部署」
就當殷正茂忙着部署作戰計劃的時候，帳外走進一名荷蘭人，快步跑到作為聯軍一員列席參加的浩特曼身邊俯身耳語了一番，還拿出了一封信。
浩特曼的面色變了幾變，最後更是被狂喜所充斥，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這突然的行為讓殷正茂眉頭皺起，心情很是不爽。
「浩特曼先生，你這是幹什麼。」
「總顧問。」浩特曼直接離席走向殷正茂，同時將那封自己已經拆看過的信箋遞給後者：「比哈爾蘇巴的主官拜利姆有意投誠，已經接洽了我的人。」
殷正茂先是一怔，隨後趕忙搶過浩特曼手裏的信，可惜，全是荷蘭文字他看不懂。
「翻譯，翻譯呢！」
翻譯快步跑來，逐字逐句的看罷後點頭。
「總顧問，沒有問題，浩特曼先生說的是實情。」
「太好了！」
殷正茂擊節，而後不假思索的說道：「浩特曼先生可以許給他，只要他願意投誠，戰後比哈爾蘇巴可以獨立成為比哈爾蘇丹國，我們准許他加入我大明的聯合國，由我大明永遠保護他的王室存續下去。」
「好。」浩特曼微笑點頭，而後喊來那名報信的手下交代下去。
「浩特曼先生，這件事要是成了，你們可是立大功了。」
浩特曼擺手道：「總顧問不必如此，我們也是聯軍的一份子，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事，這個拜利姆想要投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懼怕於貴國的強大，我們荷蘭人在這裏經營了幾十年，只不過在中間傳個話罷了。」
殷正茂於是更加滿意，含笑點頭。
面對大明聯軍帶來的巨大壓力，拜利姆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那就是出賣阿克巴。
作為一名繼承法統下的突厥貴族，拜利姆可還沒享受夠呢，他喜歡這片土地，不想被趕走，再回到自己祖上那種餐風飲露、茹毛飲血的遊牧生活。
反正這片土地也不是他們族人的土地。
誰來統治有什麼區別。
投誠大明，自己大不了就是像幾千年前那些從烏拉爾草原來到這裏的遊牧民一樣，從此成為這裏的婆羅門。
也挺好，不是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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