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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舞陽沒有留在春城吃飯，羅萊將秦舞陽送下樓，目送着二號車駛出了鎮政府大院，才臉色鐵青地罵了一句：「孫進這個王八蛋。」
車上，高翔匯報了一下電瓶廠工人所謂來鬧事的情況。
事情並不複雜。電瓶廠全稱叫榮昊電器有限公司，主要生產電瓶，由於含鉛嚴重，所以只能靠「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政策吸納工人，相比於其他企業的工人來說，工資待遇還是很高的，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榮昊電器的效益非常好。事實也正是如此，榮昊電器是春陽縣的納稅大戶。
但世事難料，就這麼一個效益良好的企業，說出狀況就出狀況了。
榮昊電器雖然是獨立的公司，但也隸屬於榮昌集團總部管轄，換言之，榮昊電器就是榮昌集團投資的。雖然榮昊電器效益很好，投資很成功，但是榮昌集團在別的投資方面卻很失敗，為了彌補虧空，直接把榮昊電器的利潤全部抽走，這也直接導致了榮昊電器資金鍊的短缺甚至是斷裂。
榮昊電器已經三個月沒有給工人發工資了，年前的時候，這些工人曾經來鬧過一波，當時快過年了，鎮裏為了穩定工人們的情緒，羅茉從鎮財政撥了資金借給了榮昊，先發了工人們一個月的工資，並承諾年後一定會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舉措只是緩解了一下榮昊的困境，工人們沒有足額拿到工資，所以又來鬧了，今天來的只是一小部分工人，如果沒有一個滿意的答覆的話，再來的可就不是幾十個人，而是十倍以上的人了。
匯報到這裏，高翔說的比較中規中矩，後面就有些爆料的成份了：「秦縣長，以下消息未經證實。據說，鎮長孫進對羅書記動用財政資金借給榮昊很有意見，在班子會上公開反對過，而且，今天這些工人能夠這麼掐着點過來，這裏面也有他的影子，換句話說，您不來調研，工人們未必會這個時候過來。」
秦舞陽早就看出來羅萊和孫進兩人不是一條路子，但孫進通過這樣的方式，卻是有點兒心術不正了。
張公岳笑着道：「孫進這一招厲害了，他是給羅萊上眼藥呢，我看呀，他倒不是想着解決榮昊的問題，而是用此舉來表達羅萊『侵權』的不滿。」
正常來說，黨委管人，政府管錢，不過大多的時候，都是書記說了算，但分工就是分工，那是涇渭分明的，孫進認為這是嚴重挑釁了他的權威，但他畢竟只是個鎮長，搬石頭也砸不了天，只能通過這種小動作來給羅萊上眼藥了。
秦舞陽能夠理解孫進的心情，不過出發點的錯誤讓秦舞陽對他的感觀並不好，淡淡一笑：「這個事倒是很考驗羅萊了。」
張公岳接着話題道：「羅萊也是挺悲催的，榮昊是羅萊親自引進的企業，也正是因為這個，他才就地提拔，從春城鎮長提到了書記的位置上，現在企業出問題，他當然要解決。」
小敖這段時間跟張公岳和高翔鬧得比較熟，所以說話上也隨便很多，聞言就道：「要說最悲催的還是榮昊的老闆，企業辦得好好的，被爹坑了。」
秦舞陽莞爾道：「你這個比喻還真夠形象的。」
「榮昊確實是被榮昌這個爹給坑了。」張公岳也笑，「榮昌集團的老總叫林昌盛，榮昊開工儀式的時候曾經來過一次，我聽說這個人挺好賭的，所以啊，資金鍊出現問題，到底是總公司投資失誤還是他自己個賭家敗了，還真不好說。」
秦舞陽嘆了一口氣道：「投資失敗的話是眼光問題，但如果是因為賭，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說話間，車已到了縣政府，秦舞陽忽然想起寥庸的事情來，便道：「公岳，在招待所訂一桌，晚上我要招待一個人。」
張公岳當然不會問秦舞陽要招待誰，只是問了一聲：「標準要不要高？」
「按正常的來吧。」
張公岳很快安排好，把包間號告訴了秦舞陽，在辦公室里，秦舞陽打了個電話給寥庸，寥庸自然要客氣一番，表過不提。
打完電話，秦舞陽徑直去了一趟江子楓的辦公室。
看到秦舞陽，江子楓如沐春風，他屬於那種不到最後不亮劍的人，否則以老縣長在春陽的實力也不會被他給搞到灰頭土臉了，所以秦舞陽一到，江子楓便笑着道：「你還真夠忙的，剛去過春城就來我這兒了。」
鬥爭的方式很多種，但適當地展現一下自己的無所不知，在心理上造成對秦舞陽的震懾也在情理之中。
「來之前市.委宋書記交待過，遇事要多請示多匯報，領導指示我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嘛。」秦舞陽不動聲色地把宋國耀搬了出來，明着告訴江子楓，老子可不是寡婦，上頭也是有人的。
兩人不動聲色地鬥了一個回合，不分勝負。
江子楓呵呵一笑：「你要請示什麼？」
看吧，江子楓也明着告訴秦舞陽，在春陽，現管的是我江子楓，再說了，上次中組部江副部長都來背過書了，你還是消停點比較好。只不過他這話說出來，自己也覺得有點兒不對，老子是要跟秦舞陽比個高下嗎？不對啊，是要分生死啊。頓時覺得這樣的秀肌肉一點意義都沒有。
秦舞陽只當不理解，道：「本來呢，我是打算把全縣的鄉鎮跑個遍，形成一個調研報告，向你專題匯報的，不過春城是城關鎮，涉及到的工業開發區問題也具備代表性，所以我還是決定過來跟你碰一下。」
秦舞陽這麼一說，江子楓大約就猜到他說的是什麼問題了，不過他當然不會點破，一把手的架子是要擺一擺的嘛，所以道：「你說。」
秦舞陽說的確實是工業開發區土地性質的問題，江子楓聽了之後，也是有點頭大，道：「我剛剛得到消息，國土部近日會下沉到縣裏來，督查佔用農業用地的情況，我正為這事頭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