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氏毫無懸念的贏了這一場戰役,那曩氏的首領稀里糊塗的就丟掉了腦袋。
那曩氏這一誅服,原本跟着他的諸多貴族豪紳幾乎在同一時間表示願意臣服琛氏,以琛氏馬首是瞻。
琛氏領着聯合軍,長驅直入,順利佔領了國都邏些。
陳青兕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
看着手上邏些發生的一切,他笑了笑,說道:「這琛舫朴還挺狠的!」
那曩氏前線覆滅的消息傳到了後方,坐鎮邏些的那曩氏殘部無力抵抗,縱兵劫掠了邏些的錢財聖物,領着「小贊普」去投泥婆羅去了。
這也是正常,不正常的是那曩氏的殘部跑了之後,又來了一支隊伍。他們的手段更加絕,直接殺進了布達拉宮,將芒松芒贊的嬪妃都劫掠殺了。
這屎盆子是直接扣到了那曩氏的頭上,但其實是這麼回事,陳青兕心裏如明鏡一樣。
王孝傑這個吐蕃贊普是能夠瞞住絕大多數人的,因為兩人的相貌實在過於相似。
其次芒松芒贊是個傀儡,他見的外臣不多,傾心往來的也沒有幾個。哪怕是私底下收買的心腹,那也是通過中間人和書信傳遞的消息,私底下是極少見面的。
真正了解芒松芒贊這個吐蕃贊普的人其實不多,絕大多數都是在祭祀的時候,遠遠的眺望
但芒松芒贊的那幾個嬪妃卻不一樣,那是真的了解自家贊普的長短粗細,甚至是一些見不得人的癖好。
王孝傑有他心細的一面,本質上還是一個粗人,一個不留神,漏了餡,可是不妙。
芒松芒贊的妃嬪可不是沒有背景的平民,都是貴族的嫡系女子。
於是,就有了此次的截殺,栽贓嫁禍。
赤瑪洛並不以為意,吐蕃的階級鬥爭要慘烈得多,成王敗寇而已。
「又讓先生猜中了,琛舫朴在掌控邏些,讓王孝傑入住布達拉宮以後,開始大賞功臣。他不敢將人留在邏些,而是將眾人分封出去,將吐蕃切割成了好幾塊,直接分裂了。」
赤瑪洛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將琛舫朴大卸八塊,然後嚼碎了
赤瑪洛這些年在長安還是學到一定東西的,知道琛舫朴此舉是在開歷史的倒車,讓整個吐蕃陷入紛爭動盪中去。
陳青兕聞言,不以為意,其實不是又讓他猜中,而是現在的吐蕃能打的牌走的路太少,左右只有那幾個選擇。
只要根據那幾個選擇安排,保管其中一個用得上。
一個國家的形成需要幾代人的努力,不是輕易就能夠成型的。
就如他們華夏,經歷了夏商春秋近千年的發展,才有了秦朝一統的進步發展。
吐蕃固然摸着華夏過河,確實少走許多彎路,但底蘊這種東西不是輕易就能擁有的。
後世華夏為何能夠在短短的數十年間走出清末的愚昧,民國西方文化的衝擊?
便是因為華夏擁有最深的文化底蘊,既能引進吸取他人先進的文化,還能保證自己根,不被侵蝕。
吐蕃的飛速崛起不過是拔苗助長而已,根基並不穩固,歷史上的吐蕃,即便經歷了松贊干布、芒松芒贊、赤德松贊、赤德祖贊、赤松德贊幾代人的經營都只是踏入了封建的門檻。
後世吐蕃一亂,就再也沒有形成像樣的國家了。
而今又經過陳青兕這一針對,能夠鎮住諸多貴族的噶爾東贊死後,繼任者並沒有能夠穩住局面的人物,直接令得吐蕃全面制度退化,重新回歸奴隸時代。
各大豪強有着自己的私兵人口,便如獨立的部落只顧自己利益,喪失了一個國家的概念。
不管琛舫朴這裏分不分封,結果都是一樣的。
當下表面諸多豪強選擇臣服琛氏,以他馬首是瞻,但這種馬首是瞻的成分多少,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真將這群功臣留在邏些,他還要不要睡覺了?
現在琛氏,一對一,或許無人可比,但一對二,乃至一對三便會乏力,真要有一個多強聯盟,琛氏必敗。
分封,將所有人調離邏些,讓他們自己去搶地盤爭地盤,才是最優選擇。
赤瑪洛見陳青兕並沒有將此事當作一回事,只好嬌聲問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尼揚若岩也在分封之列,他原本負責南邊蠻夷,現在給分到了那曩氏的一塊沃土。他是返回封地,還是留在邏些待命?若有需要,得儘快行事。琛舫朴多疑,尼揚若岩逗留太久,恐受他懷疑。」
「無妨!」陳青兕道:「你讓他佯裝撤退,五日後,邏些必亂。到時候讓尼揚若岩配合出兵協助剿滅琛氏即可。」
赤瑪洛愕然盯着陳青兕道:「你也有安排?」
陳青兕神秘兮兮的道:「多着呢,吐蕃如今這模樣,即便閉着眼睛指揮,亦能獲得全功。」
他其實在吹牛。
但他也確實藏有一手一直沒動的暗棋,加查氏的首領加查路恭,一個投機倒把的野心家。
沒盧氏是被打壓排擠,又受到陳青兕的刻意操作,不得已選擇了投降。
加查路恭卻是在得知芒松芒贊遇襲之後,主動派人找到了陳青兕,願為先鋒,領唐軍上高原,直達邏些布達拉宮。
陳青兕當時都有些心動了,這可是滅國擴疆的大功績,足以名垂青史。
要知道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華夏漢將征服吐蕃,將雪域高原踩在腳下。
但陳青兕按耐住了這份榮耀,拿下吐蕃容易,治理卻是極難。
明朝的安南就是一個例子,即便是雄才大略的朱棣都陷入了戰爭泥潭之中。
陳青兕沒有同意進兵,卻也將這位加查路恭收為暗棋。
此番正是用他的時候,何況他需要有一個野心家來幫助王孝傑制衡赤瑪洛與尼揚若岩
儘管得了人家的身子,陳青兕還是秉持着公對公,私對私的態度。
小老弟可以投降,但他本人不行。
陳青兕在吹牛,但赤瑪洛卻是信了。
因為慕強心態,赤瑪洛對於陳青兕的每一句話,都堅信不疑。
五日後,吐蕃再度發生政變。
最早支持琛氏的加查路恭出人意料的打起了清君側的旗號,突然掉頭還擊邏些。
琛舫朴分封諸侯以後,開始在邏些上下廟堂安插自己的人,以便掌控邏些。
整個琛氏都在陷入勝利者的狂歡狀態。
這時候的他們最是鬆懈,讓加查路恭直接殺到了布達拉宮控制住了王孝傑。
聞訊後的琛舫朴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派兵包圍了布達拉宮。
尼揚若岩再次出現從背後,捅了琛氏一刀
琛氏受前後夾擊,無力回天,琛舫朴更是死在了戰場之上。
加查路恭揮動屠刀,將琛氏一門全數除之。
最終加查路恭、尼揚若岩一併用力王孝傑這個假贊普,向四方發出檄文。
結果自然無人響應。
加查路恭、尼揚若岩兩人併力除去琛氏,這不是一個好事情。
不管是那曩氏擁立小贊普,還是琛氏扶持芒松芒贊,在禮法上是講得通的,至少是能夠服眾
而加查路恭、尼揚若岩卻是兵變奪權,這就如玄武門之變一樣,不管太宗皇帝李世民何等的優秀,他確實開了唐王朝兵變奪權的先河。兵變奪權,他並不是第一人,可毫無疑問,他是最成功的那一個。
加查路恭、尼揚若岩現在就起到了這個效果,你們能夠聯起手來奪權稱雄。
我們憑什麼不能聯合起來,將你二人推翻?
我們憑什麼聽你們的?你們算老幾?
於是乎,兩人的檄文並沒有取得效果,反而讓原本略顯平靜的氣息加重了。
各方勢力相互拉關係串聯,打算效仿版樣,為自己謀取最大利益。
便在這氣氛烘托着頂點的時候,王孝傑這個吐蕃贊普效仿華夏皇帝下達了罪己詔,細數自己的罪過,不該違背偉大松贊干布與天朝上國定下的盟約洋洋灑灑的五千餘字。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最後一句,願親自前往唐廷請罪,平息干戈,使兩國百姓,不再遭受戰亂之苦,言真意切。
毋庸置疑,宋令文這個神力書生,文筆還是很不錯的。
面對吐蕃贊普這等低頭認輸,陳青兕這位唐廷最強的吐蕃激進派,首次對吐蕃鬆了口,同意吐蕃使者帶着這份罪己詔以及請罪書往長安面見天子。
同時陳青兕也派出了使者前往邏些,進行短暫的政治往來。
原本風雨欲來的氣息在瞬間,晴空萬里。
陳青兕接受了吐蕃的國書,雖不至於確定了兩國關係,卻也表示雙方有達成一致的意向
一旦吐蕃正式成為唐廷的附屬國,那句話將會生效:內外諸夷,凡敢稱兵者皆斬。
只是略微緩和了關係,吐蕃上的宵小,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東宮。
李弘趴在床上,任由明崇儼在他背後施針。
武敏之在一旁看着,但見明崇儼目光冷峻,渾身是汗,不免暗暗慚愧,自己對他偏見甚大,確實不該。
明崇儼為了給李弘施針,為了救治他,這般費神傷身,將武敏之感動壞了。
可就在明崇儼準備落最後一針的時候,突聽一陣怒喝:「住手。」
明崇儼呆立當場,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大步入內。
李弘回頭一看,笑道:「是劉神醫!不是聽說你回山侍奉神醫去了,怎麼來東宮了?孤明白了,一定是孤身體抱恙,累得神醫不能盡孝,實在是孤的不是。」
李弘一如既往的仁厚。
劉神醫是本名叫劉神威,乃藥王孫思邈的得意大弟子,醫術得其師大部分真傳。
孫思邈的醫術太高,名望也太高,李治自身又多病,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請孫思邈入朝,甚至強行塞給他一個諫議大夫的職位,留他在長安。
孫思邈也明白,李治不同於李世民,李世民要臉,你真不願意留下,李世民礙於情面,也為展現自己的大度,不會為難一個名聲卓絕的神醫。而李治這裏,你真不願意留,反而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將你強留下來。他才不管自己名聲會不會受損。
孫思邈退而求其次,推薦了自己的徒弟劉神威,讓他進入太醫署,並且向李治表明,自己年紀老邁,已經無力週遊天下,打算在華原五台山隱居專心立着,編寫醫書。
李治這才放孫思邈離去。
孫思邈在京畿內的五台山隱居,半年前染病,劉神威請辭盡孝,得到了批准。
卻不想會在這裏出現
劉神威先向李弘行禮,然後望着面如白紙的明崇儼,說道:「你那一針,打算刺向何處?」
明崇儼定了定神,拱手作揖道:「是厥陰俞穴。」
劉神威搖頭道:「我看不像,應該是督俞穴。」
明崇儼皺眉道:「您老看錯了吧!這厥陰俞穴在背部第四胸椎棘突下旁開一寸半處。而督俞穴在背部,第六胸椎棘突下,旁開一寸半,相隔不過兩胸椎棘突,您在屋外,怎能看得如此清晰?」
李弘這時也道:「明大夫針灸之術,極為高明,應不至於認錯穴位。」
劉神威抿了抿嘴,顯然身為一個大夫,他並不擅長應付這等場面,但他想了想,作揖道:「太子勿怪,在下是奉君命而來,有疑問之處,可向陛下稟報。」
說着就讓人領着明崇儼去見李治。
李治高坐上首,目光森然如劍,明崇儼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劉神威向李治匯報了情況。
李治並不懂醫,問道:「銀針扎向厥陰俞穴跟督俞穴會有何區別?」
劉神威道:「厥陰俞穴屬足太陽膀胱經,心包之背俞穴,主治心動過速,心律不齊,心絞痛,肋骨疼痛等症狀,在此施針,可以緩解太子病狀。而督俞穴亦屬足太陽膀胱經主治腹痛,腸鳴,心絞痛以及氣逆之效。若針扎此處,確實可以緩解他心痛症狀,然太子體虛,此針又兼顧通氣之效,會讓元氣無端流失。故不致命,卻也會傷及自身。若次數過多,也會有性命之憂。」
明崇儼大聲叫屈,哭叫着「劉神威誣陷他。」
劉神威並不理會叫囂,而是一字一句的道:「陛下,臣在暗處,確實看得不清,然治病救人,牽一髮動全身,針灸穴位更是重中之重,臣絕不會看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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