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召上官相公
高句麗的政變,很快也傳到了一直留心高句麗情況的李治耳中。
即便是現在,李治還沒有完全放棄在封禪之前,奪回高句麗。
當然他並不準備干涉陳青兕的戰略,而是在等變化。
萬一出現了進攻的時機呢?
戰機向來可遇不可求,稍縱即逝,誰也無法確定會不會再度出現。
李治也是一直盯着高句麗的
畢竟這關係到他的封禪,是否真的完美。
結果等到的卻是淵蓋蘇文在政治場上的最後一舞。
李治是何等人物?
當即明白,淵蓋蘇文這等梟雄的謝幕,絕不至於只是為了高句麗的後患,必然是為他們所準備的,只是因陳青兕的關係,唐軍並沒有貿然出擊,這才導致了對方選擇了安內。
如果沒有聽陳青兕的,選擇進攻高句麗的話,會對上一頭將死的凶獸。
她不敢質問自己的丈夫,也不能質問自己的姐姐。
「皇后殿下韓國夫人又進宮了!」
皇帝祭天這是毋庸置疑的,可誰來祭地,這很關鍵。
依照以往的規矩,是公卿大臣亞獻祭地。
如果能夠將李義府起復,那可比房仁裕更好。
李治此舉,無疑在武皇后的心頭扎了一刀又一刀。
一想到這裏,武皇后後槽牙都要碎了。
該死的上官儀,本宮絕不饒你。
因為她的丈夫是天下之主,一言便可定她生死榮辱,而她的姐姐向來刁蠻霸道,真要撕破了臉,誰也保不准對方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因幼年遭遇,武皇后缺乏安全感。得到李治的庇佑,方才略微安心。
武皇后眼中閃着一絲光彩
只是武皇后不敢,也不能。
這兩人聽聽八卦還好,哪有半點政治敏感。
李義府的政治嗅覺,並非房仁裕可以相比的。
「皇后殿下韓國夫人又進宮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丈夫就是她的天,她最大的靠山。卻不想,這靠山體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倒下。想着自己的年少的兒子,想着自己一介弱女子,靠山不在,未來將會被那群公卿大臣欺負成什麼樣子?
依舊是恐懼,讓她不放過任何壯大自己的機會。
但其中是可以改變的,這泰山封禪終究不過三次,一次秦皇、一次漢武,還有一次是漢光武帝,三次封禪規模規格不同,流程也各有不同。
就算取勝,也是慘勝,何況還有給凶獸咬死的危險。
忍着忍着,現在聽到消息,武皇后漸漸的卻麻木了,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傷痛。
房仁裕在這方面就乾的不錯,給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報。
武皇后聽着一次又一次的消息,一開始她還會覺得委屈傷感,想找李治哭訴,天下女人如此多,為何偏要跟她的寡居姐姐苟且。想要質問韓國夫人,為何要勾搭自己的丈夫,自己對他們不夠好嗎?
除了皇帝應該幹的事情以外,下面臣子該幹什麼,是可以根據情況改變的。
武皇后發現自從房仁裕被貶出朝堂,自己就跟瞎子差不多,所有外邊的事情都得靠自己的母親與姐姐口述傳遞。
得重新尋一個可靠之人
只是那種不安的恐懼,湧上了心頭。
她皇后為何不能亞獻祭地?
在這種情況下,武皇后不願意多生事端。她不想功虧一簣,讓天下人知道家中醜事,給人一種她武皇后連家事都處理不好,哪有資格越俎代庖,頂替公卿亞獻祭地?
故而面對自己丈夫的偷腥,面對自己的姐姐背叛,武皇后靠着強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忍了下來,就跟沒有這回事一樣,一如既往的為丈夫分擔壓力,一如既往的跟姐姐有說有笑。
「皇后殿下韓國夫人又進宮了!」
麒麟祥瑞已經現世,隨即而來的就是定封禪時間,決定封禪章程。
李治認命地嘆了口氣,這回真不再管高句麗的事情了,將心神都放在了封禪大典上,當然忙裏偷閒,還是少不得跟韓國夫人胡天胡地。
不能這樣下去!
武皇后越想越氣,尤其是許敬宗,這老王八開始對自己恭謙有禮,一察覺點點問題,就退了下去。
這想到了許敬宗,武皇后腦中浮現出一個人來。
終究是幾百年才有一次的盛舉,今天總不能完全照搬五百年前的禮節流程。
現在連至親之人,都靠不住,武皇后心中的恐懼更甚。
李義府!
此人是唯一一個在她最不起眼的時候依舊願意為她效力的人
武皇后需要提前知道風向,也不是讓人添油加醋,改了無數個版本的八卦。
有道是皇帝是天,皇后是地。
武皇后並不怕愚蠢的姐姐,只是現在是關鍵時候。
皇帝祭天,憑什麼讓公卿大臣亞獻祭地?
儘管心裏堵得慌,李治也不得不承認,事實又一次證明了陳青兕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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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濟,大都督府。
時隔三月,春末夏初時節。
陳青兕再次收到了高句麗傳來的消息:一代梟雄淵蓋蘇文確定病故了。
對於此消息,陳青兕並沒有任何懷疑。
淵蓋蘇文解決了內部的隱患,但四方手握重兵的褥薩會不會服淵男生也是一個問題。
淵蓋蘇文不死,這些由淵蓋蘇文提拔起來的大將,還會念着老上司的好,踏踏實實的效力。這一口氣斷了,也就斷了彼此的聯繫。
就高句麗的情況,淵蓋蘇文哪怕吊着一口氣,也比死了好。
現在他病故的消息傳出,想來是真死了。
「那就依照原定計劃行動吧!」
陳青兕衝着劉仁軌下達了命令。
劉仁軌頷首下去了。
因為淵蓋蘇文的最後一舞,淵男生在接替大莫離支上沒有任何反對之言,毫無懸念,毫無危險的登上了高句麗太上皇的位子。
至於高句麗的國王,淵男生選擇了一個六歲的皇室娃兒。
一個六歲的娃,自然不能幹什麼,一切權力都在淵男生的手上。
高句麗境內的各部褥薩,也紛紛送來消息,表示慶賀,不管他們存有什麼心思,表面工作,還是到位的。
高句麗也是一片祥和
平壤城內也走出了政變的陰霾,百姓公卿都開始過着自己的生活。
相比手段暴戾的淵蓋蘇文,淵男生顯然更加仁和,手腕也沒有那麼剛硬,得到了不少的好評。
在這種情況下,吹噓淵男生理所當然,也不會惹人懷疑。
但會惹人不快。
這天淵男建、淵男產兩兄弟外出狩獵而歸,日頭太大,兩人直接在街邊的包下了街邊客店歇腳。
侍從在一樓,他們兩兄弟與親隨在二樓。
兄弟二人靠着街邊的窗口閒聊。
耳旁卻聽街對面的茶館裏傳來一書生士子的話語:「淵家男生,九歲為先人,十五歲任中里小兄。十八歲任中里大兄,二十三歲改任中里位頭大兄。二十歲兼授將軍,二十八歲代行莫離支兼授三軍大將軍,今二十九歲加大莫離支,總管我國各部。大莫離支文武兼顧深得其父風範,更兼仁厚愛民,一定會如其父一般,成為我高句麗第三位蓋世大英雄」
第一位是乙支文德,擊潰大隋的英雄。
第二位自然是淵蓋蘇文,逼退了貞觀天子。
第三位就輪到淵男生了
「混蛋!」
淵男產登時來了火氣,抓着面前的酒壺,對着對麵茶樓就丟了過去。
淵男建眼中也有幾分溫怒,但他城府更高一些,立刻拉上了帘子,按住了自己的弟弟。
淵男產氣得低吼:「淵男生,淵男生,淵家就一個男生嗎?」
淵蓋蘇文是靠着政變弒君獲得高句麗的大權,如他這樣的梟雄,自是明白,如果沒有一個好的繼承人,自己一旦出現個意外,將會全族覆滅。
故而淵蓋蘇文對於下一任繼承者極其重視,自選中了長子淵男生之後,便在他身上灌注了一切資源心血,讓他能夠在關鍵時候,取代自己,頂替自己。
這種做法並沒有錯,但淵男建、淵男產卻是無法理解的。
同樣是你淵蓋蘇文的兒子,一切好的東西都是大哥的,有好的事情也是大哥的。
從小到大,一切以大哥淵男生為先。
一說到淵男生,那就是滿口的誇讚,一千一萬個好,說起他們兩人,那就是犬子,不堪大用。
人,最怕對比。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淵男建、淵男產,對於自己的兄長,天生就帶着幾分敵視。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淵男建拉着淵男產去了自己的府上。
高句麗禁酒,但顯然淵男建不在此列。
兄弟兩人屏退所有部下,就在院裏喝酒吃肉。
這酒意上來,話就藏不住了。
「若非那老糊塗處處都想着老大,有好的都給老大。九歲就讓他當先人,二十歲就當將軍,給他機會,給他表現,哪有現在的他?」
淵男產為自己叫屈:「二兄,你我兄弟呢?六歲在幹什麼?給安排到學堂里讀書,十五歲才有第一個官職現在好了,他淵男生是大英雄是救世主,伱我兄弟,都是一個父親,一個母親生出來的。怎麼的,就是廢物了?這公平嗎?」
淵男建也讓自己的弟弟說出了火氣。
自小到大,在淵男生面前,他就不知道公平二字是怎麼寫的。
「好了!夠了!人家現在是大莫離支,你我又是什麼,拿什麼跟老大比。」
淵男建說這話的時候,手忍不住的敲在案桌上發泄自己的憤慨。
淵男產最近是聽多了對淵男生的吹捧,心裏早就窩着火,現在話說出了口,有些宣洩的地方,更加控制不住,低聲道:「如果今日上位的是二兄,我淵男產一句話都不說,二兄的努力付出弟看在眼裏。我們都為獲得父親的青睞,付出了所有。可是老大什麼都不做,生來就得到了父親的青睞。一點付出都沒有,憑什麼,坐着躺着就能獲得一切?哪怕是他放了大錯,中了賊人的奸計,累得父親重病。父親依然向着老大」
「二兄,我是真的不服!」
淵男建想到了得知自己父親中風,他親自服侍左右,而淵男生卻只是每日來看一眼。
他明明是裝的,卻由着自己受累。
淵男生只是每日來看一眼,什麼都沒幹,卻得到了讚許,提前知道一切真偽,切齒道:「我又何嘗服氣!只是父親一心偏袒老大,事事都向着老大,又能如何?要知道,你我現在有今日,靠的也是老大。」
身為淵蓋蘇文的兒子,淵男建、淵男產的地位並不低,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淵蓋蘇文並沒有給與兩人能夠威脅到淵男生的核心地位。
反而是淵男生上位之後,拉着淵男建、淵男產進了高句麗的行政核心,對兩人很是重視,還特地跟他們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呸!」淵男產不屑一顧的說道:「我還不稀罕呢。說什麼兄弟齊心,好處都讓他得了,假惺惺的說,兄弟一體,兄弟齊心,到人胃口。」
淵男建高舉着酒杯,說道:「不說了,說多了晦氣。你我兄弟,才是真兄弟。」
淵男產道:「真兄弟,一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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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貞觀殿。
李治手中把玩着面前的幾本奏疏,這些奏疏有些風馬牛不相及,但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奏疏里都出現了一個人名,一個消失了三年的人名「李義府」。
這篇奏疏里說,李義府在巂州開了一間書塾,教化巂州方民。
那篇奏疏里透露李義府有一學生,是巴蜀才子,是科舉熱門,已經成了洛陽的風雲人物
對於李義府,李治並沒有忘記,畢竟作為一把刀,一條咬人的狗,李義府比許敬宗要合格一些。
許敬宗還會有所顧忌身後名,顧忌自己死後,許家後人。
李義府卻不同。
李義府瘋起來,誰都敢咬,而且不顧一切。
李治現在還沒有用到他的時候,也就一直晾着,畢竟請方士望氣,他幹的太過。
現在卻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李義府,這是想幹什麼?
李治眼眸中透着幾分譏諷,隨即轉冷,道:「來人,召上官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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