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電話打出去,很快對面就回覆說,燕裕家門口的記者已經散了。
李衛國迅速做出指示:不僅燕裕,所有鎮東國防學院的學生,他們的親屬家人都不允許記者上門騷擾!
真是的,誰能想到媒體管制放開之後,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啊!
往年部隊裏搞規模浩大的演習拉練,媒體那邊都是愛答不理,非得行政命令攤派下去才肯出報道。
如今倒是一個個跟狗嗅到肉味似的湊上來了!
處理完記者的事情,老李這邊又收到了網監那邊的文件。
網監每天都會對互聯網熱點進行監控,重點盤查境外ip在國內互聯網的負面言論。樞密院公佈戰隊名單之後,大量小黑子在各社交平台興風作浪,也是網監這邊及時通知有關部門,趕緊讓官媒發聲處理。
官媒帶風向之後,小黑子們暫時偃旗息鼓,但最近又開始活躍起來,瘋狂轉發燕裕那張「打蘇祿,還用準備」的表情包,寫各種小作文進行瘋狂無腦戰力吹。
這其實就是釣魚戰術。只要你開大號對一個人進行不符合實際的猛吹,自然會有許多自居理中客的上鈎路人跳出來裝睿智,「你在胡說八道這個人根本沒那麼強」,於是小黑子也就達到了目的。
網監過來問這些人要不要封,李衛國也很是頭疼。
要說封禁吧,會給圍觀群眾以「官方在封殺支持陸國修士的言論」的感覺,反而搞得像是部隊這邊沒有底氣似的,畢竟你不能指望所有網民都能識別反串。
要說不封吧,那萬一戰局最後發展不利,可想而知會有多少人選擇落井下石,把輿情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程度——事前被吹得有多狠,事後自然被踩得有多慘。古有鄭伯克段於鄢,今有各路迴旋鏢,不外如是。
李衛國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不管。
小黑子雖然多,但還沒有到指鹿為馬的地步。陸國整體輿情對你的評價,歸根結底還是看你能不能打贏。
只要打贏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若是打不贏,被罵自然也是活該,甚至還可以趁機打磨燕裕這小子的銳氣嗯,這樣想想還挺美的。
話說回來,這小子在航母上有老實備戰嗎?
李衛國有些好奇,索性打電話給安南軍總指揮使張向前,問道:
「喂,老張啊,我問你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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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裕當然是在干正事。
雖然在姑娘們面前擺出從容不迫的態度,但他也不會否認這次三嶼寶船之戰,難度確實前所未有地大。
先看參戰人數——不佔優勢。
對面是多國聯軍,差不多兩百多人左右,跟陸國是20:1的懸殊差距。
陸國當然也能拉出兩百修士參戰,問題是戰損數量肯定也會上升——伱陸國有多少修士,去跟對面這麼多國家換戰損?
既然決定要走精兵策略,就要習慣以少打多。如果最後發現確實打不過,那肯定就只能放開管制,人盡超凡,用12億人口養蠱養出來的混世魔軍去饕餮世界,大家都別活了。
再看高端戰力——也不佔優勢。
東南亞這些國家就不提了,一個個都是神秘主義氛圍濃厚的養蠱聖地。在靈氣還未復甦之前,就有「治安廳請巫師通靈破案」「參選人請巫師做法助選」等奇葩事情出現,靈氣復甦之後超凡者數量更是暴增,而且還互相殘殺,最後能活下來的都不是善茬。
至於米契三禽三鷹的實力確實比不上京爺,但全世界只有一個京爺不是?大部分學院流出身的陸國修士,雖然有秘境對抗來模擬實戰,戰鬥經驗卻也肯定比不上超英聯賽這種真刀真槍的戰鬥。
三鷹那是真的從茫茫人海里殺出來的,沒有任何水分在裏面。
想來想去,這次也只有在最高戰力上佔了絕對優勢,不然這次是真的沒的打了。
燕裕在艦橋外的甲板上吹着海風,繼續整理着塵封已久的記憶。
三嶼寶船,前世確實也有這麼個事兒,但當時自己在讀大學,是以鍵盤強者的身份參與進來的,主要是跟網上的小黑子戰鬥,因此並沒有三嶼寶船秘境的第一手情報。
至於後來進了體制,那是後來,燕裕也沒什麼重溫歷史故事的愛好倘若能提前知道自己會重生,那前世肯定會猛猛地學,狠狠地記,但這不是不知道嘛!
當然,自己如今的分量可不能算是小蝴蝶,所以三嶼寶船之戰的開局必然和前世大不相同。甚至毫不誇張地懷疑,由於我此世最強燕某人確定要加入戰場,這一世的米契在南海投入了比前世更多的戰力,也是可以推斷的很合理的事情。
「在吹海風呢?」身邊響起李明湖柔柔的聲音。
「你怎麼出來了?」燕裕詫異回頭,「小心冷,外面風大。」
「沒事。」李明湖說道,「我穿了大衣。」
燕裕仔細看去,還真是。
李明湖穿着藍白迷彩的高領呢子海軍大衣,看樣式應該是艦船上發放的保暖裝,跟遠處甲板上執夜勤的士兵們完全一致。
長長的頭髮被綁成糰子,扎在腦後,露出白膩優美的脖頸——燕裕見了那麼多姑娘,但皮膚如李明湖這般白皙到宛如羊脂美玉的是真沒有。雖然嶺南省的年均日照時間不短,卻也無法奈何病弱不能久曬太陽的女武神。
好好好,我認可你了!李明湖!我願稱你為此世最白呀!
被燕裕仔細打量,李明湖也沒有什麼反應,因為平時總是咳嗽的緣故,她已經習慣被周圍各種各樣的目光注視了。
她只是繼續盯着遠處的三嶼寶船,原本氣派恢弘的船隊在可見度極低的海面上,就是一團影影綽綽的模糊輪廓,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溶入夜色之中。
「我想請教一個問題。」李明湖輕聲問道。
「問吧。」燕裕收回打量她的視線,跟她一起眺望遠處。
「我想知道殺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李明湖幽幽問道,「真的會嘔吐嗎?會被負罪感折磨,很長時間都走不出陰影嗎?」
燕裕猜到她會問戰爭的事情,卻沒料到她會問出這種道德相關的問題來。
很顯然,雖然長白山之戰被嚴密封存,但也只是對外界封存,像四軍總指揮使這種級別肯定是瞞不住的。李衛國能給燕裕透露風聲,張向前當然能給李明湖暗示。
鎮海戰隊別看一大堆姑娘們,平時花枝招展鶯鶯燕燕的,但手裏其實已經有好幾條人命了。清安戰隊這邊才是人均小白花兒,從小到大甚至連雞都沒殺過,因此這次會有類似的擔憂也能理解。
「嗯,會的。」燕裕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就跟男的看了女性走光會狂流鼻血一樣,和動畫裏描寫的都是真的。」
李明湖頓時難繃,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大概是笑得太用力了,她又彎腰捂嘴咳嗽了好久,才恢復了一些力氣,說道:
「抱歉。」
「外面真挺冷的,你要不回裏面去?」燕裕關切問道。
「我沒事。」李明湖沉默片刻,嘆息說道,「我其實一直很想知道,死了以後會是怎麼樣的感覺。或許等我真的殺了人後,就會對死亡擁有更深的認知吧?」
燕裕心說這你可問對人了。「殺人是什麼感受」「死亡是什麼感受」,我大概是全世界唯一有資格同時回答這兩個問題的人了。
「嗯,如果你不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可以大概跟你說說。」
「你說吧,我不問。」
「殺人,要看殺誰。」燕裕淡定地說道,「兩個敵對修士互相廝殺,恨不得立刻置對方於死地,那麼當你殺死對方的時候,你只會有劫後餘生的強烈快感,慶幸那個死掉的人不是你,而不是什麼嘔吐和負罪感,那是和平年代的人幻想出來的幼稚東西。」
「但如果是殺死沒法反抗的人嗯,我估計你也不會有機會幹這事。算了,這個就不說了。」
「死亡的話,其實你可以想像成一場更長的、無夢的酣眠。對死亡的恐懼是陽壽未盡之人的特權,而即將投入死亡擁抱的時候,其實是不會有多少害怕情緒的。真要說的話,可能更多還是不甘心吧。」
「咳咳不甘心?」李明湖咳嗽幾聲,好奇問道。
「如果能重活一世,你最想要彌補的人生遺憾是什麼呢?」燕裕微微笑了起來,感慨說道,「就是這些事情,會如同走馬燈一般,從你腦海里接連閃現過去。然後你就會知道,無論你再怎麼不想要離開人世,你已經無能為力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認命。」
「那你最後認命了嗎?」聽他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李明湖也饒有興致地問道。
「嗯——」燕裕打算賣個關子,故意拉長聲音。
見李明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才慢吞吞地回答說道:
「沒有。」
前世我沒有認命。
所以我才從鬼門關口轉身回來,為的是讓那些該下地獄的傢伙
這輩子統統都下到地獄裏去。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