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不如不拿!」
郭榮自然明白此道理,眼中閃過一絲熾熱,道:「此戰不取幽燕故地,如何對得起城中那些嚎啕大哭的子民?」
羅幼度接着道:「幽州城作為幽燕之地的中心,進可為收復失地之前哨,退可做休整備戰之所。只是此地陷賊日久,其中不乏室昉這般一心為契丹效力之徒, 得有人駐守安民。」
「臣手無縛雞之力,無法為陛下上陣殺敵。這留守的任務,便交給臣吧。」
羅幼度毛遂自薦,心底卻想着蕭胡輦這小娘皮要玩,那就好好地陪她玩玩。
貓捉老鼠?
不將蕭綽逮回開封,真不信了。
未來是給自己暖腳丫鬟,還是給醜醜當個童養媳, 到時再說。
郭榮看着面前的羅幼度, 越看越是歡喜。
知進曉退,不貪功不怯弱。
需要的時候頂得上來,不需要的時候又甘願退下去。
若滿朝文武皆有此風度,自己何愁難以安睡?
「好!」郭榮本就有雨露均沾的意思,此次北上羅幼度已立大功,將機會留給他人才是平衡之法,說道:「朕許你權知幽州軍府事暫理幽州軍政之務。」
「謝陛下!」
羅幼度大喜過望。
郭榮道:「朕欲先取薊州,再行北上,奪順、檀二州,先生以為如何?」
羅幼度道:「陛下聖明,薊州位於津沽之北,有一條潮河,可直達薊州南邊的三岔口。在攻打薊州期間,完全可以避免糧道威脅。叫契丹的游騎,全無用武之地。」
潮河連通渤海, 不過他們海船是無法駛入潮河的。
不過在他們奪取霸州之後, 已經將運糧舟船通過海河運到津沽了。
郭榮說道:「吾便有此意!這海上運糧, 確實為我軍解決了一大難題。」
他頓了一頓,說道:「針對契丹,吾看得出來。先生是下足了功夫,打法專克契丹死穴。不過相比防守,諸將更喜野戰。你覺得我軍真對上契丹,結果如何?」
羅幼度一點也不例外。
他在後世的時候,看過一篇文章,專門研究五代十國這段歷史的。
誰寫的羅幼度忘記了,對方發現一個很普遍的現象。
五代十國大多兵將好勇鬥狠,他們崇尚進攻野戰,而不喜歡防守。
哪怕是對上契丹,這種清一色的騎兵部隊,也是喜歡與之野戰。
羅幼度估摸着如自己這般,在薊州城外建幾個堡壘一般的軍寨,不大可能。
郭榮是想在打薊州之前,跟耶律璟的援兵硬碰硬幹一場架。
這樣他們好安逸地攻打薊州。
羅幼度說道:「此番北上臣與契丹兵多次交鋒。發現契丹兵勝在騎射,真正交鋒拼殺,戰鬥力比我們略顯不如。野外對決,我大周不輸他們。不過他們特別能跑,打贏他們容易,想要最大可能的殺傷他們很難。」
郭榮自信帶着幾分騷包地道:「吾亦覺得區區蠻夷, 豈是我王師之敵?」
兩人針對接下來的戰局戰事又做了細節的討論。
「好了!朕回營去了!」
郭榮突然起身,說道:「幽州城就交給先生了。」
羅幼度愕然道:「天色已晚,陛下何不在城中休息?臣已經為陛下準備好了行宮。」
郭榮揮了揮手道:「朕非貪圖享樂之君,當與軍中將士同甘共苦。」
羅幼度只好作揖說道:「臣恭送陛下!」
送郭榮出城,羅幼度這才發現,郭榮已經將其他三寨之兵都聚在了北門。
他會意一笑,論心急,整個大周,真沒人比得上這位大周天子。
谷鷕
羅幼度回到了府衙,見時近黃昏,左右閒來無事,想讓人去叫蕭胡輦來問話。
眼珠子轉了轉,羅幼度忽然咧嘴一笑,找來全旭問道:「蕭胡輦,現在關在哪兒?」
全旭道:「就關在城樓上,我們清洗了石油,派人看守着。」
羅幼度一本正經的道:「她是俘虜,怎麼能關在城樓上?城中監獄有位子,直接將她關進監獄裏去。對了,別給她換囚服,就那一身盔甲,讓她穿着吧。」
全旭砸吧着眼睛,應道:「遵命!」
羅幼度得意地笑了起來。
幽州監獄。
對於幽州監獄,蕭胡輦並不陌生,反而很是熟悉。
為了練習實戰劍術,她來過這裏十數次,挑選那些罪無可赦的死囚,練習劍術。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關在這牢房裏面。
看着給鐵鏈縮起來的牢門,蕭胡輦氣急敗壞地叫道:「回去給羅幼度說,姑奶奶我絕不向他妥協。」
她在城樓上好好的,莫名給帶到了這監獄。
蕭胡輦不用想,必然是羅幼度發現了自己家人全部不在的事情,從而導致的結果。
「想要我求饒,做夢!」
蕭胡輦罵罵咧咧的,胸口起伏不定。
這大怒之下,血氣上涌,周身燥熱,這監獄悶熱,汗珠不由自主地落下。
不一會兒,便覺得身上濕漉漉的。
左右看了一眼,監獄中還有幾個囚犯。
蕭胡輦不敢再動,可憐兮兮地用腳在角落裏清理出一塊巴掌大的空地,靠着牆坐下。
現在不過十八歲的她,可不是歷史上那個威震西北的鎮邊大帥。
眼圈都有些紅了。
城北軍營。
郭榮在城北休整了一日,這天升帳議事。
因李重進給安排阻擊北漢的援兵,此次軍事會議,以張永德為首,趙匡胤次之,然後是韓通、韓令坤向下排列。
所有大將皆知道此次議事的主要目的。
這御營司幾乎將所有的風頭都搶走了。
殿前司、侍衛親軍司的諸多將官哪有不急的道理。
三司中御營司最年輕,讓後起之秀拋在了前頭,人人是擦拳磨掌,意圖一雪前恥。
郭榮正想開口說幾句激勵全軍的話語,宰相王溥在外求見。
郭榮莫名一慌,生出了不祥的預感,讓人將王溥請進來。
王溥神色凝重。
郭榮揮手讓諸將出去在外等候。
「王相,發生何事?」
王溥顫聲道:「陛下,汴京傳來消息,文伯先生辭世了。」
文伯先生辭世了!
郭榮頓時如招雷擊,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形晃了晃,想起在澶州的時候,王朴托着病體,嘔心瀝血為自己謀得皇儲之位。
他想哭,但是身在軍中,他不能哭。
一陣天旋地轉,倒在了椅子上!
第二十五章 暈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