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舉說完,江婉瑩一聲不敢答,她不是不想分辯,但既然金鳳舉擺出了一副「既往不咎」的樣子,自己又何必強辯,這個丈夫比狐狸還精明,難保他早已掌握了一切,自己還不如這樣就坡下驢的為好。
若是強辯,惹的金鳳舉生了氣,和她認真起來,到最後自己辯無可辯,反而不如現在這樣,稀里糊塗將這件事揭過去,反正本就是自己做下的,金鳳舉怎麼說,都不算冤枉了她。
想到此處,江婉瑩便福了一福,恭順的回答了一聲「是。」卻見金鳳舉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回身來,沉聲道:「這些日子,你在府中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誰和烈親王府那邊走的近。」江婉瑩心中一顫,澀聲道:「表哥……為什麼會這樣問?難道……
是懷疑咱們府中……有烈親王的人?」
金鳳舉點點頭,沉聲道:「應該是有,不然角息不可能漏出去這樣快。不過既然能夠安然潛伏進來,怕是也有些本事。總之你慢慢看着吧,若是有可疑的人,便告訴我一聲,我自會分辨。」「是,我知道了表哥。」江婉瑩鄭重點頭,又見金鳳舉出了會兒神,忽然苦笑道:「我想拿捏她,結果卻是怎麼也拿不住。罷了罷了,晚風軒的月銀月供從此要按時按例送去。還有張三和玉娘的事情,你既然答應了人家,就去辦吧。」
他很肯定的用了「你」字,江婉瑩心中一凜,暗道表哥果然全知道了,他知道這個條件,也知道是我許給張三的。罷了,幸虧剛才沒有強辯,不然此時該如何自處?只可恨那傅氏,傅氏她,她怎的就入了表哥的眼?明明是那樣平凡的容貌,不過是把兩個賤種養大罷了,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一邊想,一邊恨得胸口都發疼了,一雙手在袖子中緊緊握成拳頭,面上卻絲毫不見猙獰之色。看着金鳳舉去的遠了,這才緩緩鬆了口氣,把拳頭放下來。
「奶奶。」秋霞走過來,有些驚慌的道:「爺懷疑烈親王」「那又如何?」江婉瑩看了她一眼,輕輕吐口氣道:「他只是懷疑罷了,而且這件事雖然只傳了一天,但若說烈親王趕巧兒知道,也勉強說得通,俗語說得好,無巧不成書。你倒慌得什麼?難道你就是那裏外通消息的人?」「是是,奴婢知錯了,奶奶可別冤枉奴婢,奴婢自然不是那樣的人。」秋霞忙不迭的點頭,見江婉瑩臉上淡淡的,並不見絲毫喜怒,這才又大着膽子湊上前去,小聲道:「那傅氏的月銀和月供,奶奶打算怎麼辦?」「哼,先讓她得意一陣子再說。我就不信了,那樣一個女人,能留得住表哥?待她風光寵愛都不在了,看我怎麼慢慢磨折她。」提起傅秋寧,江婉瑩心裏便恨得咬牙切齒,發狠的捏着桌子,忽聽一聲脆響,接着手指一痛,抬起手來一看,因為用力過猛,剛剛竟然磕掉了半根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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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暗中打探了,如今僅京城一處,便有三十六人凍死,多數人是死在前幾日那場大雪裏的,前日的大北風,也有八九個人凍死。地方上的,因為許多地方官還是佈置了一定的措施,所以凍死的人倒很少,不過烈親王有兩個親信,俱是在遼東境內,是無能貪婪之輩,奴才使人悄悄打聽了來,僅兩場雪,加起來就死了三百多人……………」「咚」的一聲巨響,金鳳舉的拳頭結結實實敲在桌子上,打斷了金明的報告,恨恨道:「一群尸位素餐的畜生,國家給他們傣祿,養着這群牲畜做什麼?除了禍害人,連犁地都不會。」金明站在一旁,不敢言語。過了許久,才聽金鳳舉平息了怒氣,淡淡道:「我讓你散佈出去的消具,都小心散佈出去了嗎?」
金明忙點頭道:「回爺的話,都小心散佈出去了,保准一點兒痕跡也不露。」說完見金鳳舉點點頭道:「那看來也就是這一兩日,鎮江王府便要來人接他們的姑娘回去了吧?」金明笑道:「奴才想着也是,倒是該讓奶奶早些準備好。」說完卻聽金鳳舉笑道:「蠢貨,這個時候準備好了做什麼?怕人不知道我是引人入彀嗎?」
金明連連笑着點頭。金鳳舉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喝着,想了想忽然又道:「是了,距離上次榮親王找我過府飲宴,是不是已經過了八九日?你還記得嗎?」
金明忙笑道:「可不是?奴才這心裏也納悶兒呢,平日裏不到三頭。總要召爺去一趟王府,哪怕只是坐坐而已呢。奴才還記得上次是在出宮後,王爺叫小候爺過府,但是因為爺惦記着家裏寧二奶奶的事兒,就沒答應,還說改日再親自帶酒過去。當時王爺還說聽爺的話,就知道是敷衍了。算一算,這到如今,果真有八九日沒再找爺過去了。」
金鳳舉用手指輕輕叩着桌子,沉吟道:「難道姐夫忽然轉了性子,也知道避嫌疑了?不對,他向來率性而為,我因知道皇上了解他的性子,所以不肯和他冷淡,免得被皇上疑心他故作姿態,其實意在皇位。
何況我是他小舅子,算不得什麼黨羽,日常不過喝酒談天,這些讓皇上知道也無妨。如今他怎麼倒忽然疏遠我了?」
金明忙道:「小侯爺言重了,哪裏就談得上疏遠了呢?許是王爺這幾日有事,沒有心情召見小侯爺,也不過就是八九天罷了,用不着這樣多心。」
「你不懂,他若真有這樣煩難的事,夾不該瞞着我。」金鳳舉一邊說着,猛的就站起身來,沉聲道:「去給我遞一張帖子,就說我已備下了好酒,只等入王府找姐夫痛飲。、,
金明忙答應着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聽金鳳舉道:「是了,你記得回來的時候去晚風軒找我。」說完也站起身來,稍微整理了一下頭髮衣裳,便往晚風軒而來。
彼時傅秋寧正在取梅huā上的雪水,因為院門開着,金鳳舉便自顧自走進來,見屋中沒人,便繞過迴廊往後院而去,果然見十幾株梅樹間有個人影,披着淡黃底繡着碎huā的羽緞大氅,一雙皓腕,五指纖纖,正不知在做什麼。
「白雪紅梅,伊人獨立,倒是一番好景致。」金鳳舉在一旁看了會兒,便微笑出聲,果然見傅秋寧嚇了一跳,轉過身道:「怎麼沒個聲音的?果然院中應該養一條狗,免得讓生人這樣悄沒聲的就進來了,倒嚇了我一跳。」因行了一個萬福,又笑問道:「才下了雪,爺怎麼倒有興趣往我這邊來?」
「踏雪尋梅,不知不覺就過來子。
」金鳳舉來到傅秋寧面前,看她將梅huā上的雪往一個青huā瓮里拂着,便好奇道:「這是做什麼?玉娘和雨階呢?怎麼不和你一起弄?」
「玉娘在書房收拾,雨階想必是在廚下做點心。我做了會子針線,這會兒覺得脖子有些發酸,所以便過來采一點梅huā上的雪水。舊年在莊子上,村東頭有一位極好附庸風雅的先生,許多孩子願意聽他講課,我那時候還小,也願意去偷聽,一次便偶爾聽他說了這麼個泡茶方子。說是用梅huā上的雪存在青huā瓮里,埋在huā樹下,待到來年化成了水,用來煮沸烹茶,格外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冷冽清香,妾身不才,今兒想起來,倒也想試試。往年雖然經常憶起,無奈沒有好茶,也只是想想罷了。如今既蒙爺關照,送了好些上等的茶葉來,自然不該辜負了它們。」傅秋寧一邊說着,金鳳舉便伸頭去看,只見那青huā瓮里已經有了大半,不由得笑道:「似你這般費事做什麼?既是這樣說,抓住枝子搖一搖,將這些雪都灑進去不就好了?」說完正要動手,卻聽傅秋寧急道:「別動,這只要梅huāhuā蕊上的雪,不要其他的,我好容易弄了這些,你可別一搖枝子,壞了我的水。」這自然是紅樓夢上的方子,只是被傅秋寧用了另一個法子說出來,當下就聽金鳳舉朗聲笑道:「沒想到你竟是這般風雅,那好,我明年便等着來喝這梅huā蕊的茶水。」說完也伸出手去,將梅huā蕊的一點雪拂下。
「爺回去坐着吧,我來就好。」傅秋寧笑說着,話音剛落就見金鳳舉搖頭道:「罷了罷了,你的茶水是那樣容易喝的?更別提這樣費事兒弄出的雪水了,我若不幫着出一點力,只怕明年也喝不到。」傅秋寧笑道:「平日裏這兒也沒人過來,只有小侯爺,怎麼說的我那般小氣?是了,你這會子過來,晌不晌晚不晚的,倒是做什麼?」金鳳舉道:「消息我已經散佈出去了,怕是這兩日你府里便要來接你,好和你說一聲,想想回府後怎麼能不動聲色的將消息透出去。」說完又笑道:「這事兒怪費工夫的,等一下金明還要過來找我,且回屋裏去吧,我看你臉色也凍的煞白。」
第九十二章: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