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做生意的,講究個和氣生財,他開紡織廠不也要棉花嗎?到時候咱們幫着他收便是,要是答應自然兩全其美,可要是不答應,咱們也不是吃素的,他白嘉軒雖然是舉人,咱們身後也不是沒人!」
「說得也是,那咱們就先等着,看看他這個廠到底能不能蓋起來,當年劉古愚想辦廠就沒辦成,要是忙活半天最後啥也沒弄成,咱們不是白着急了麼?」
如今這年頭,想要開辦工廠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很快,李明浩就遇到了麻煩,於伯循從西安城裏急匆匆趕來,「嘉軒,實在是不好意思,你讓我幫忙買的機器,其它的都還好,唯獨有一台日本軋花機被古愚先生買走了,說是運到涇陽去了,這事恐怕還得你去和古語先生商量啊!」
「可是當年為籌辦陝西保富機器織佈局購買的日本軋花機?看來古愚先生依舊痴心不改啊!」李明浩嘆道。
當年趙維熙來陝任學政,以陝地產棉花,欲與劉古愚商議在陝西創辦機器織佈局,因前無成例,未敢實行。
一年後,在趙維熙的支持下,劉古愚與門人邢廷莢等倡議集股二十萬兩籌辦「陝西保富機器織佈局」,由趙維熙等向清廷奏准照辦。
工廠地址設在涇陽,股金定為大小兩種,大股每份1000兩,小股100兩,願入股者,以一小股為起點,多則不限。
第二年春天,劉古愚又派其學生陳濤、楊蕙、孫征海三人前往湖北、江蘇等地做實際考察,吸取外地辦廠經驗並聯繫購買機器。
但劉古愚的民間集股並不順利。當時陝西守舊派官僚巡撫趙舒翹極力反對建立織佈局,建立保富機器織佈局的計劃最終擱淺。
但劉古愚依舊不死心,這些年一直在籌劃着重開機器廠,因此拜託陝西機器局幫忙購置機器,準備在涇陽重開織佈局,李明浩看中的機器就是他定的。
「放在涇陽還不如放在白鹿原,老師的心愿是開一家新式紡織廠,屬意涇陽是因為老師創辦涇陽崇實書院,和當地大戶關係默契;但我也是先生的弟子,我也能幫先生開起廠子來!」
「伯循,我這就去西安,和先生分說一二,請先生來這裏看一看,料想先生也會理解我的!」李明浩對自己頗有信心。
論起對近現代工業的理解,別說全陝西,就算是全中國也沒能超過他的,別的不說,就說紡織城那座工廠的設計,肯定比涇陽的強,到時候請劉古愚過來看一看,不信他不動心。
收拾一番,帶上紡織廠的資料,還有禮物前往西安,等進來關中書院,發現劉古愚正在收拾東西,似乎要從關中書院離開。
「先生,您這是?」李明浩不由得更擔心了,這都已經打算從關中書院走人了,由此可見他對涇陽紡織廠的期待。
「哦,是嘉軒啊。」劉古愚把這個得意弟子引進屋裏,嘆了口氣道,「哎,嘉軒,真是可惜了,以你的才學,此次若是能進京趕考,金榜題名當不在話下;不過也不要緊,三年後再去便是。」
「多謝先生,不過學生志不在此,先生教導我們要崇實學、預教訓、習測算、廣藝術,學生深以為然。」李明浩誠懇地說道。
「有道是紙上得來終覺淺,須知此事要躬行,學生家中倒也略有幾分薄產,所以便想試着辦家工廠試試!此次前來拜訪先生,便是想請先生指點一番。」李明浩取出圖紙遞上,「這是學上繪製的紡織廠圖紙。」
「哦,快給我看看!」劉古愚聽了兩眼放光,馬上從李明浩手裏接過圖紙看了起來,「哦,你把地方選在滻河邊上,是想用水力來帶動機器,運輸煤炭、棉花和成布?」
「先生當初給我們講過,水力織布早就被英吉利等國淘汰,都換成了蒸汽機織布,既然要辦,那自然是要辦更先進的?你看這張圖,學生打算用蒸汽機來帶動織布機!」李明浩幫他翻開下一張圖紙。
他原本雖然不懂紡織工業,可有了易中海的鉗工技能和劉海中的鍛工技能,一般機械看上幾眼圖紙便能明白用處,再加上之前學的新學知識,搞清楚蒸汽紡織工業的原理並不難。
「咦,這裏為何是這樣的?似乎和洋人技師所給的法子頗有不同!」劉古愚好奇地問道。
陝西機器局也有從沿海聘請來的洋人技師,所有技術性的工作都由他們負責。
「這是學生做的改良,洋人的法子也不一定是最好的,要是我們一直只能照着洋人的法子去做,什麼時候才能超過洋人?所以拿到洋人的圖紙後,學生便日夜思索,總算是找到了幾處能改進的地方!」
八級工來改造這種簡單原始的機器簡直太容易了,眼下這些還只是一部分而已,更重要的東西李明浩還沒拿出來。
「只是這些都是學生自己琢磨的,尚未經過檢驗,等機器送回來後,再安裝着試試看吧!」李明浩謙虛道。
「雖說和洋人的有所不同,但若是仔細看,從道理上來講似乎行得通!這些機器在那兒,我能去看看麼?還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沒有?」一遇到和新學、實業有關的事情,劉古愚都非常熱心。
「這次過來正是向先生求助來了,一是想請先生去白鹿原指點一番;二來麼,說實話有些不好意思,老師從日本買回來的那台軋花機放在機器局好長時間,一直派不上用場,我就想買回去安裝在工廠里…….」
話還沒說完,劉古愚就明白了,「哈哈,前幾個月無人問津,如今倒成了香餑餑!」
「此事好辦,這家廠不管開在涇陽還是開在白鹿原,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咱們先去白鹿原看看你的廠,要是你的準備比涇陽的周全,那我就幫你把機器要回來!」劉古愚爽快道。
「多謝先生!」李明浩喜出望外,這下基本上就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