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避障，進入的仿若是另一方空間。
古色古香的庭院，明明是在地底，卻猶如身處地面之上。
葉歸嵐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沒有輕易探索。
一股若隱若現的香氣飄散在空間之中，葉歸嵐皺眉，「生滅？祭靈？」
靈空間之內，是一片黑暗，明明應該醒着的兩隻像是又突然陷入沉睡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想要毀掉殼，豈會這麼容易，凌朔如此重視的殼，自然會有特定的手段防護。
銀鈴般的笑聲突然自庭院深處傳來，緊接着一道身影自裏面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小姑娘，這個時候的她頭髮已經很長了，棕色的波浪十分明顯，但沒有打理，顯得亂糟糟一片。
她身上的衣服多處有着補丁，甚至還有一些裂口補丁都沒有。
一張本該漂亮的小臉髒兮兮一片，甚至還有一些細小傷口，簡直像是剛打架完一樣。
葉歸嵐站在原地，黑眸盯着面前的小姑娘。
血脈相連，縱然時光再如何倒轉，她已經能夠一眼認出，眼前的這人究竟是誰。
「嗯？你是誰？」
小姑娘盯着葉歸嵐，突然的發問讓葉歸嵐身子徹底僵住，不可能，娘親怎麼可能會看見自己！
「也是來找我麻煩的？」小姑娘看着葉歸嵐，小臉沉了下來，「怎麼，要動手了？」
所有的聲音卡在葉歸嵐的嗓子眼裏，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她在哪裏，這是回溯還是幻境！
這是凌朔的手段還是万俟無疆的？
「喂！問你話呢！」小姑娘手掐腰身，胸脯挺了起來，「要打就打，我還怕你不成！來啊！」
葉歸嵐看見她細小的胳膊上全是傷痕，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衝上去，她的手探了過去。
「喂！你做什麼！」
小姑娘瞬間就要退後，卻沒有葉歸嵐的速度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姑娘呲牙咧嘴地倒吸一口氣，「好痛！」
能碰到，她竟然能碰到。
葉歸嵐呆呆的看着握住的手腕，她有溫度，有實體，她可以真切地觸摸到，這到底
「放手！」
被抓住的小姑娘扭動手腕，看出來葉歸嵐沒有動手的打算，她自己拼命扭着手腕，「你到底是誰啊。」
葉歸嵐看着她拼命扭動再次扯動了傷口，連忙鬆開手，「你受傷了。」
在這裏，她聽不到任何靈空間的聲音，也打不開任何東西。
「受傷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和人打架當然會受傷啊。」小姑娘甩甩手腕，那雙黑眸盯着葉歸嵐，很是戒備地往後退了幾步。
葉歸嵐笑了，她一雙眼看着眼前縮小了的娘親，心頭的感情不斷激盪而出。
不管是什麼，能見到這樣的娘親，她滿足了。
「你笑什麼？」小姑娘挑眉，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更像是暴脾氣的模樣。
葉歸嵐蹲下身，「你有梳子嗎？」
「幹嘛？」
「我給你梳頭髮好不好，我保證，一定會梳得很好看。」
一大一小的身影坐在庭院地面上，方才還一臉戒備的小姑娘已經完全臣服在某人的梳頭手藝之下。
「你很會梳頭髮嘛。」小姑娘掏出鏡子仔細看了看，漂亮的五官洋溢出笑意，「我叫万俟無歸，你呢？」
「葉歸嵐。」將她的梳子遞了過去，葉歸嵐探出手輕輕將她的碎發撥到耳後，「真漂亮。」
我娘就是漂亮，從小美到大。
「葉歸嵐不錯的名字啊，冷不丁一聽像是在說歸來一樣。」小小的万俟無歸哈哈一笑，這話讓葉歸嵐愣了一下。
「是啊。」葉歸嵐喃喃低語，看着小万俟無歸站了起來，「你是客人麼？」
葉歸嵐哽住，小姑娘見她似乎不願意回答，擺擺手，「你不說也可以，反正和我沒關係。」
她自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見了幾處裂口之後，忍不住嘆息一聲，「回去又要補，哎，下次我要更小心些。」
「無歸！」
一聲呼喚，葉歸嵐頭皮瞬間發麻，下意識地將小姑娘摟入自己懷裏。
小万俟無歸忍不住仰頭看她，「怎麼了？」
另一道身影沖了出來，那是万俟無疆。
葉歸嵐抿着紅唇，將懷中的小姑娘抱緊，眼前的這個明顯是少年時期的万俟無疆，他臉上雖然還很稚嫩，但身形已經抽高很多。
不是寸頭，正常的牙齒和嘴。
葉歸嵐瞧着他身上更為多的傷痕，還有如出一轍帶着補丁的衣服。
「你又和別人打架了？」
万俟無疆大步走過來，像是沒看見葉歸嵐一般，眼裏似乎只能看見万俟無歸。
小姑娘疑惑地轉頭，「只有我看得見你嗎？」
葉歸嵐下意識地抱着她後退，要避開万俟無疆的接觸，但在万俟無疆眼裏，只有小姑娘一個人莫名往後退，忍不住皺眉。
「過來，讓我看看你傷到哪裏了。」
「哥，你看不到」小無歸伸出手指了指後面的葉歸嵐，「我後面那個？」
「你在胡說什麼，只有你一個。」
万俟無疆迅速接近，探手直接擼起了她的袖子，看見了那下面幾道新鮮傷口。
万俟無疆的濃眉皺緊，「你有閒心自己梳頭髮，不知道給自己處理一下傷口？」
一枚丹藥被直接塞進了万俟無歸的嘴裏，驚得葉歸嵐直接低吼出聲，「別吃！」
「什、什麼？」万俟無歸被驚得直接吞了下去，狼狽地咳嗽起來，葉歸嵐連忙拍打她的後背，「噎着了嗎？有沒有事？」
「咳咳，咳咳。」小無歸咳得滿臉通紅，万俟無疆處理着她的傷口，冷冷一哼，「吞個藥都能嗆着自己嗎？」
「咳咳！哥，你能不能盼我點好？」小無歸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万俟無疆處理完傷口，輕嘆一聲，「只有挨揍的份兒？」
「才沒有！我揍回去了！那個誰被我打掉了牙，還有那個誰，鼻樑被我打歪了！」
葉歸嵐聽得忍不住輕笑出聲，娘親打小就是小暴脾氣。
万俟無疆探手過來，摸了摸她的發頂，「記得下次出手可以再重些，打死了也無所謂。」
小無歸聽得沒了聲音，葉歸嵐聽得立刻抬眸，看見了万俟無疆那雙黑黢黢的眼睛，那裏面仿若有一個黑洞，在無限擴大。
他站起身，轉身就要走。
「哥！」
小無歸喊了一聲，万俟無疆轉過頭看她，「又怎麼了？」
「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葉歸嵐發現娘親握緊了小手，情緒很為激動的樣子。
万俟無疆看着她的小臉，笑着開口，「我不去，難道要你去嗎？」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這裏，葉歸嵐這才注意到自他的腳下，似乎有血跡滴落在地上。
「他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他不去你要去，要去哪裏？」葉歸嵐忍不住開口，但懷裏的小無歸似乎已經聽不見她說話。
眼前的一切景象如墨水般突然消散，重新凝聚的時刻，還是在那個庭院，小無歸卻不見了。
葉歸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一模一樣的景象，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是你？」
聲音立刻拉回了葉歸嵐的意識，一道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像是用散掉的墨瞬間凝聚了一樣。
不再是小無歸，而是已經成長起來的万俟無歸，看樣子，和她差不多大。
還是棕色帶卷的頭髮，卻比小時候平順了很多。
可是，她身上的傷口卻比小時候更為觸目驚心。
「無歸！」葉歸嵐喚了一聲，跑過去扶住了她踉蹌到要跪在地上的身體。
「我沒事。」
万俟無歸笑了笑，「你怎麼一點都沒變呢，還是只有我能看見你？」
葉歸嵐嗯了一聲，扶着她坐在地上，她身上的衣服雖然不再如小時候那般破舊，但補丁依舊。
「為什麼你的傷越來越多，越來越重。」葉歸嵐看着她，「這次是不是換你去了。」
万俟無歸挑眉，「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喘了一口氣，「是啊，逃不開的。」
「是万俟一族激發血脈之力的方法所致嗎？這些傷？」
万俟無歸深深嘆口氣，「嗯，為了尋找血脈覺醒之人，把族人同獸類關在一起。」
什麼？！
葉歸嵐忍不住掀開万俟無歸的衣服，她的腰腹上，是一道獸類的撕咬痕跡。
「你不怕的嗎？」万俟無歸將衣服蓋上，「如果只有這些也就算了，為了尋找覺醒者，我覺得他們已經變了。」
万俟無歸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臉，「不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倒更像是一群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惡魔。」
葉歸嵐自後面將她抱緊，「万俟無疆呢？他不護着你了嗎？」
她察覺到懷中万俟無歸猛然顫抖的身體，「他死了。」
啪！
當万俟無歸說出這句話之後，所有的一切再次入泡沫般消散。
等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明起來之後，葉歸嵐看見了一個巨大黑色半透明的繭。
一個人，在繭里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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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 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