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嵐抬眸看大毛護着黑狐狸的樣子，心頭忍不住泛出苦澀，她不想讓孩子在她和黑狐狸之間做選擇。
也許，她自己都在害怕這個選擇，她在大毛面前，突然沒了自信。
小胖子抬頭，看見了葉歸嵐眼底泛出的心酸，愣住了。
姑奶奶這麼強大，在那隻鳥面前卻這麼卑微嗎？
「姑奶奶，你雖然是人類，但強大到這種地步的人類，還是如此能和獸類交流相處的人類，我沒見到第二個。」
葉歸嵐有些無奈，「多謝你誇我。」
「你自信點啊，就算那隻鳥不選你，你也沒什麼可傷心的，你不還有另一隻嗎？」
葉歸嵐沉默，黑眸看了眼小胖子，「你不會懂的。」
深吸一口氣，葉歸嵐站起身，朝着兩隻路路鳥走了過去。
二毛見到葉歸嵐過來，直接飛上她的肩膀，小腦袋就開始蹭她的臉頰，葉歸嵐輕笑着撫摸了下它的小腦袋，黑眸掃向躺在那一動不動的某隻狐狸。
「它們若想吃你，真以為大毛一個就能全攔住麼？」
大毛鳥眼看着葉歸嵐，在它身後的某隻狐狸動了動，睜開了眼睛。它看着這一個院子的獸，爪子直接抱上了大毛的鳥腿。
「兄弟，我們走吧。」
大毛明顯一愣，黑狐狸察覺到它的遲疑，連忙開口，「這裏是人類地域啊，你不走還等什麼！」
大毛鳥眼複雜的看着葉歸嵐，鳥嘴微微張開，卻沒發出半個音。
「大毛。」
葉歸嵐輕聲開口，眼神溫柔無比，「我想讓你留下來。」
那雙鳥眼微微閃動，鳥腿朝着葉歸嵐的方向走了一步。
黑狐狸連聲低吼，「兄弟！你不能丟下我啊！驅逐之地都是我在陪你，你不能就這樣拋棄我啊！」
鳥眼愣了一下，往下看了看黑狐狸，又抬起來看看葉歸嵐。
沒等它開口，葉歸嵐直接回答。
「我只想要你，我不可能帶着這隻狐狸，不過我可以把它放回到魔獸地域之內，若是它想回去驅逐之地，我也可以送回去。」
大毛的鳥眼裏有些驚喜，連忙看黑狐狸。
黑狐狸聽到葉歸嵐的話，抱着鳥腿的爪子又緊了些。
「兄弟！別丟下我，人類的話怎麼能全然相信啊，你不是也說過，人類不能信的嗎！」
葉歸嵐眸色一閃，大毛果然還是認為，當初是她故意不要它。
「你這隻死狐狸！」
宋冉冉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人類是不可信，但小歸嵐除外！若不是小歸嵐不讓動你，我早就一口咬死你了！」
「兄弟你看啊，她身邊還有這麼多隻魔獸，但是我只有兄弟你啊！」黑狐狸盯着葉歸嵐，「這位大人，你已經有這麼多強大厲害的魔獸了，你為什麼非要和我搶啊！驅逐之地這麼多年，都是我陪着它，你現在說分開就分開，你這不是在針對我嗎！」
「死狐狸！小歸嵐已經說了可以把你放到魔獸地域，你已經是見靈級別，在這邊又死不了，你還想要什麼！」
宋冉冉口中的尖牙隱隱露出，「小歸嵐有多少只魔獸，和你又沒關係！」
「我不管！我跟定了我兄弟！」
黑狐狸死死抱着大毛的鳥腿，目光又掃到了葉歸嵐肩膀上的二毛，「你不是還有一隻嗎，怎麼這麼貪心」
大毛的鳥眼略過一絲受傷，邁出來的鳥腿又退了回去。
葉歸嵐壓着心頭的怒火，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冷靜。
「貪心的是你這隻死狐狸吧！在這邊的魔獸地域，見靈級別魔獸可以生活的衣食無憂，這又不是驅逐之地，你還扒着它不放想要耍什麼心眼？！」
宋冉冉微眯着一雙眼，「難不成你還想借着它，傍上小歸嵐？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
「我又沒說要跟着她，我是跟着我兄弟！」
黑狐狸抬眼看了看大毛，「兄弟，想想你以前遭受過的背叛，在驅逐之地你被打的快要死了，是我把你拖出來的啊！」
鳥眼裏的瞳孔狠狠一縮，再抬起頭看向葉歸嵐的時候，多了幾分冰冷。
葉歸嵐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插上了一刀。
「從前是我的錯，這一點我無法反駁。」她聲音帶着細微的顫抖，黑眸盯着大毛的鳥眼，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但是我對你，一直都沒有變，你是我的大毛，永遠都是。」
大毛的鳥眼閃了幾下，忽然開始振翅。
黑狐狸一見立刻鬆開手，大毛急速的飛了起來，在空中一個迴旋降落，鳥爪穩穩抓住了黑狐狸的身體，將它帶到了空中。
「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黑狐狸看了看下面的葉歸嵐，有些意外她竟然沒有出口挽留。
葉歸嵐站起身，微微仰頭看着，那雙鳥眼往下轉，最後深深看了葉歸嵐一眼，帶着黑狐狸振翅而飛，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二毛有些急的啾啾叫了幾聲，大毛已經頭也不回的飛走了。
「姑奶奶，你怎麼不開口挽留啊？」小胖子忍不住說了一句，「它明顯還是對你有感情的，只是那隻狐狸太噁心了。」
「也不知道那隻鳥在想什麼，看不出那狐狸在耍心眼，小歸嵐對它這麼好，它就這麼走了。」宋冉冉走到葉歸嵐身邊，小手握住她的，「小歸嵐不要難過嘛，你還有我呀~」
葉歸嵐嗯了一聲，迅速將臉垂了下來，握緊了冉冉的小手。
肉肉冰冷的小手握住了另一邊，葉歸嵐笑着探手握住，深吸一口氣，「我沒事，不要太擔心我。」
門，被方成玉再次推開。
「成玉叔，修補好了嗎？」
方成玉嗯了一聲，給了一個你過來自己拿的眼神。
葉歸嵐快速走過去，將燭年的獸環重新套上，在聽到裏面燭年的聲音之後，這才真正安心下來。
「你先進來，我和你說說徽章的事。」
「成玉叔，關於這件事有一個人能說的更明白。」葉歸嵐回頭，小胖子連忙走了過來，方成玉迅速後退，「做什麼？」
「哎呀，你別這麼害怕啊，你就把我當做一個人類看，我不像嗎？」
小胖子笑眯眯的看着方成玉，「這位大人鍛造手藝相當精妙啊。」
方成玉挑眉，「丫頭，你到底想讓它對我說什麼？」
小胖子嘿嘿一笑，「就說說徽章的事啊。」
在說了一些鍛造專有名詞之後，方成玉看小胖子的眼神瞬間變了，葉歸嵐完全聽不懂，索性退回到院子裏坐下。
小胖子說的滔滔不絕，方成玉聽的很是認真，最後請它到裏面，邊看徽章邊進行說明。
這一場關於徽章的鍛造交流，已經過去了兩天。
小胖子噼里啪啦一頓說明之後，方成玉開始乒乒乓乓的現學現做，本來想走的小胖子最後想了想，答應姑奶奶的事，要做就做好，也不差這點時間。
獸環已經恢復原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葉歸嵐第一時間將那幾隻都送了回去。
夜色深沉，少女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庭院裏，黑眸瞧着暗夜星空像是在發呆。
她就保持這個動作，一直沒有變過。
嘩啦——！
虛空中，有翅膀煽動而來的聲音，伴隨着風聲自很遠的地方傳來。
葉歸嵐身子微微一晃，手心裏忍不住開始冒汗。
嘩啦嘩啦——！
一隻體型較小的鳥類自虛空之上飛來，暗夜之中，它身上的羽毛看不出是什麼顏色，只有身後那根長長尾羽，灑下了一道陰影。
葉歸嵐咽了一下口水，手掌忍不住蜷了起來。
鳥類投射下來的身影，在短短几秒之內，化成了人類模樣。
葉歸嵐努力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這才緩緩回過身，看着站在面前的小男孩兒。
「回來了。」
小男孩兒嗯了一聲，眸子看着地面，似乎在醞釀着什麼話。
「那隻狐狸，送走了？」
又是嗯了一聲。
時間回到早些時候，大毛抓着黑狐狸直接振翅飛走，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了人類地域。
一路之上，黑狐狸看着下方富饒景象連連咂舌，那雙狐狸眼精光四射。
「這邊富到流油啊，在這裏生活的魔獸簡直不要太幸福，兄弟，我們在這邊完全可以不愁吃喝了啊！」
黑狐狸嘴巴咧開，「再也不用過從前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在這邊以你的血脈位置，是不是可以直接圈地稱王了啊！」
大毛鳥眼看着下面景象，聽着黑狐狸興奮難耐的話語，沒有過多表態，只是默默的帶着它繼續飛。
「哎兄弟，我看就這塊地挺好！」
大毛聽到，不多話的直接帶着它飛了下去，落地之後，黑狐狸興奮的直接在地上滾起了圈。
「終於不是紅色大地了，你都不知道我看紅色快看瞎了，哈哈哈，這裏真的太好了，我再也不要回去驅逐之地那個鬼地方了！」
大毛站在那，鳥眼看着黑狐狸，沒有回應。
「兄弟，以後就在這裏了吧？幻靈級別路路鳥，我一輩子都可以享福了，哈哈哈！」
黑狐狸站起身，直接竄到了叢林更深處，卻發現大毛並沒有跟上來。
「兄弟，走了啊！」
黑狐狸探出腦袋，催促了一句。
大毛站在原地，鳥眼看着它，「我要回去。」
黑狐狸一聽，立刻又竄了回來，狐狸眼盯着大毛，「回去？你是要回去那個人類那裏？」
大毛點點頭，「你自己一個在這裏也能很好的存活，不需要我護着了。」
黑狐狸聽懵了，它慌了。
「不是，這裏也不是很安全啊，兄弟你怎麼能就這麼拋下我」
「這裏比驅逐之地安全多了，你是見靈級別，生存不是問題。」
「兄弟，話不能這麼說，我在驅逐之地陪你這麼久，你現在就這麼不要我」
「我感謝你在驅逐之地的陪伴，所以也一直護着你。」大毛的鳥眼盯着黑狐狸，「我可沒有要一直護着你的打算。」
黑狐狸喉嚨一緊，知道這事它已經沒辦法再賴下去了。
「你先前不是說了人類不可信嗎？為什麼還要信她？那人類的幾句花言巧語，你就這麼輕易上當了？！」
「她對我是真心的。」
「什麼真心不真心，人類是最虛偽的！我和你認識這麼長的時間，比不過那人類的短短几天嗎？」
大毛有些惱火，「我自出生的時候就在她身邊，如果不是發生一些事情，我不會離開她身邊。」
黑狐狸再一次被噎了回去，那雙狐狸眼寫滿了不甘和怒火，爪子在地上狠狠撓了幾下。
「那人類身邊那麼多魔獸，多你一個不多，缺你一個不少，你就這麼犯賤，非要自己倒貼上去！」
黑狐狸不甘心的怒吼出聲，「她就不需要你！」
大毛沉默了半晌，翅膀動了幾下。
「是我需要她。」
黑狐狸盯着它展翅飛起的身影，「你走吧！你別後悔！」
回應它的，只有迅速飛離的身影，幾個眨眼之間就隱在了虛空之上。
小男孩兒抬起頭，那雙獸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葉歸嵐，小手也跟她一樣蜷曲起來，死死握緊。
「葉歸嵐。」
少女聽到，連忙起身站了起來，有些緊張的看它。
小男孩兒深吸一口氣，豁出去般的喃喃低語。
「這一次，不許再丟下我了。」
一個箭步，小男孩兒被攬入了少女溫暖的懷裏。
獸眸在閃爍幾下之後，安心的緩緩閉上。
「我從來就沒有丟下你，從來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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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從來就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