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就說話,別動不動就手伸過來。」
葉鶴手一揮,擋掉了玄暉無憂的手,順便將女兒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幾個眨眼,葉歸嵐便明白了玄暉無憂的話中意思。
他們體內的真龍血脈,探尋到燭年的存在簡直不要太容易,畢竟是老祖宗。
玄暉無憂笑看了葉鶴一眼,不再開口。
三人站在旁邊靜靜等着,方家兄弟倆站在那裏仔細研究,只不過越是研究表情越凝重。
幾番進進出出,工具換了又換,方家兩兄弟似乎都沒有取得什麼有效進展。
葉鶴本以為弄成粉末是比較簡單的事,他來之前甚至都想好了幾套傳授方案,力求在第一時間重塑身體之後,讓烈陽早些學會。
夜家的血脈能力,夜鶴怎麼可能不想要傳承下去。
這能力只要不加鑄在自己女兒身上,他當然不遺餘力的儘自己最大努力,讓夜家人繼承古老的血脈之力。
從天亮等到天黑,院子裏的燈打了起來,方家兩兄弟還在研究擺弄。
方成秋是方家之中,在護甲造詣上最高的人,這麼長時間他都沒有半點進展,可見有多難。
葉歸嵐想着小胖製作護甲的速度,不由得心生幾分佩服,撇開其他,小胖的鍛造技藝的確如它所言,不是自己吹的。
「看樣子,我們要在方家等上一段時間了。」
葉鶴低語,「還好,也不算太急。」
「你們要這些粉末做什麼?」
玄暉無憂開口,「做成護甲部位我可以理解,不過粉末我實在想不通用途。」
「重塑身體,浮游龍的鱗甲粉末可以提供最高的韌度,會避免重塑身體之後的種種弊端。」
「重塑身體?」
玄暉無憂看着葉鶴,「你這個也會?」
葉鶴哼了一聲,「不然你以為無歸是怎麼回來的,重生靈種慢慢熬嗎?」
「我以為重塑身體是別人做的,沒想到都是出自你之手。」玄暉無憂黑眸低垂,「實在沒想到。」
「你們要重塑誰的身體,万俟無歸已經回來了。」
「伯父,是我們夜家好不容易找到的血脈,被換了肉身。」葉歸嵐深吸一口氣,「流落到了邢家,名為邢烈陽。」
「換了肉身?」
玄暉無憂的眉角跳了一下,「和黑魂殿有關?」
「現在看應該是他們做的,也許是因為他是我爹的弟弟,他們想自夜家血脈里得到些什麼。」
「他是和夜家家主一起失蹤的?」
「不是,在這之後。」葉鶴應了聲,「我不知道這個弟弟經歷了什麼被換了身體,能找到他已屬不易,他為夜家將這個身體貢獻了出來。」
「御座靈?」
玄暉無憂立刻明白了,葉歸嵐苦笑點頭,「烈陽叔等很久了,只要等着粉末好了,我爹就能為他重塑身體。」
玄暉無憂沉默數秒,邁開步子走到了方家兩兄弟身邊,低頭看了看他們的進度。
那塊鱗甲殘片上面有着各種各樣的痕跡,邊角分毫未破。
「我來。」
玄暉無憂開口,方成玉和方成秋以為幻聽了,兩兄弟抬起頭看他,「什麼?」
沉默,玄暉無憂揚起嘴角,「我說,我來。」
方家兩兄弟眨巴了幾下眼睛,看着玄暉無憂走到身邊,拿走了他們手上的工具,還有方成玉腦袋上的頭套。
十分熟練的套上,工具上的關竅全都門清。
剛要提醒注意事項的方家兩兄弟閉嘴,齊齊退後一步,專心致志的開始——觀摩。
對,觀摩。
同方家兩兄弟不同,玄暉無憂操縱着工具的同時,靈氣自他掌中溢出,蔓延到了工具之上。
「大哥,這是在用自己的靈氣強度硬碰硬嗎?」
方成秋看的雙眼發亮,方成玉點點頭,「這是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我們實力不夠,只能不斷迂迴了。」
「幻神的靈氣強度,直接破壞掉原有的力量結構,還好只是磨粉,這要是用在其他鍛造上,是要毀了東西的。」
方成秋喃喃低語,隨後笑了,「也正是因為要磨粉,才敢這麼做的吧。」
「想不到,玄暉家主在鍛造上的技藝竟然如此高超。」
方成玉看着玄暉無憂的側顏,有些難以想像,這樣的一位人物竟然還有着如此爐火純青的鍛造手藝。
實力強悍已經足夠了,還有附加技能。
「大哥,玄暉家主的手法好巧妙啊,我學到了不少好東西。」
方成秋邊看邊自我總結,一直絮絮叨叨的樣子讓方成玉多少有些膽戰心驚,好在過程中玄暉無憂一直沒有開口說什麼。
最安靜的當屬葉鶴和葉歸嵐,父女倆看着站在桌子邊,帶着頭套操作工具磨粉的某人,明顯有些回不過神來。
尤其是葉鶴,實在想不到玄暉無憂竟然真的去做了。
「歸嵐,你說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半晌,葉鶴喃喃低語,「他該不會是想讓我把他的妻子,也弄回來?」
啪,葉歸嵐的小手精準無誤的捂住了葉鶴的嘴。
正在操作的玄暉無憂冷笑一聲,微微抬頭,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那塊殘片已經有大半變成了粉末,被收集到了就近的瓶子裏保存。
「我的妻子,靈種已經腐爛消散,沒有半點靈氣殘留。」
葉鶴一愣,剛想說一句抱歉,玄暉無憂不再理會他繼續動作,加速完成磨粉的過程。
說錯話的葉鶴坐在那裏,再不開口。
葉歸嵐看着站在那裏的玄暉無憂,他和老爹本質上是一樣的人,他們都用情至深。
以玄暉家主的身份,他在妻子過世後一直沒有再動情念,絕不是因為碰不到相配的人。
他的心,他的感情,都被妻子帶走了。
夜色越來越濃,方家這邊卻是燃起了不少燈火,就算在這樣的深夜,也有鍛造的聲音不斷傳來。
在夜色褪盡,晨曦來臨之際,所有的殘片都化為了細膩粉末,裝滿了保存的容器。
玄暉無憂摘下頭套,將工具放到了桌子上,方成秋激動的想要請教問詢,被方成玉一把扯了回來。
這傻小子,沒看不出來氣氛不對嗎!
玄暉無憂面無表情的拿起粉末,走到葉鶴面前,「你可以開始了。」
葉鶴坐在那裏接過來,玄暉無憂的話再次傳來,「先不論我妻子有沒有復活的可能,就算有我也不會借外人的手。」
葉鶴的喉頭一緊,他抬起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玄暉無憂那張臉斯文俊美,時常嘴角掛着淺淺笑意,雖然疏離也沒有現在這般冷。
他看葉鶴的眼神,高傲、冷硬,仿若站在雲端俯視下面的天神。
「我會幫你。」
葉鶴喃喃低語,手指握緊瓶身,在這一刻,他似乎能感同身受面前男人的心底悲痛。
因為他也經歷過,看着自己摯愛的妻子死去,無能為力。
玄暉無憂站在他面前,嘴唇微動,手指輕輕蜷起。
「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離開,一個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身影。
「是我說錯話了。」
葉鶴嘆息一聲,「有機會我會道歉的。」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瓶子,輕輕晃了晃,「方家兄弟,這個地方可以暫且先讓我借用一下嗎?」
「可以,沒問題。」
方成秋立刻開口,方家兩兄弟收拾好桌子立刻離開,也體貼的把門關好,囑咐族中人不要來打擾。
離開方家的玄暉無憂,回到族中的時候,幾位長老見到他的表情全被嚇退了。
玄暉一族某處,一處終年鮮花不敗的地方。
鮮花環繞的中心,是一個小型湖泊,湖泊之上一方小舟正隨着水流輕輕飄蕩。
男人縱身而起,輕輕落到了小舟之上,躺了下來。
水波輕盪,似是什麼人的溫暖輕擁。
一道身影輕巧無聲的到了岸邊,玄暉無憂躺在舟上沒有說話。
頭戴陰陽面具,身披裹身大衣,衣服的某處繡着玄暉兩個字。
玄暉無憂緩緩睜開眼,看着岸邊沉默無聲的御座靈,手指不斷收緊。
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也要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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