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爭想開口說什麼,但最後都壓了回去。
這個選擇,必須由她自己來做,不管是什麼,他都會無條件選擇和她站在一起。
所有的結果,他不會讓她獨自承擔。
葉歸嵐沉默半晌,「夜家主,還活着嗎?」
「他很重要,我是不會讓他死的。」
万俟無疆的聲音帶着篤定的笑意,「小歸嵐如果不交出那隻小幻龍,他會死的很徹底。」
葉歸嵐輕輕笑了出來,「你一向都算計的這麼好嗎,小菊之所以能聽到夜家主的聲音,也是你動的手腳吧。」
笑聲,仿若空氣中漂浮的棉絮塵埃,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不給點指引,我要怎麼拿回這隻小幻龍?」
月無爭微微瞪大眼睛,難道小菊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現如今的選擇也是他想好的?
「我當初是想着讓無歸過來的,可惜啊。」
万俟無疆的聲音再次揚起,「你和無歸,都是一樣的。」
月無爭聽的只覺得腳底升起一股寒氣,這個男人,會不會太可怕了,他到底算計了多少東西,到底算計到了哪一環?
至今為止的所有變化,會不會都在他的預算之內?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男人到底在編織着怎樣一張大網,他到底想做什麼?
「把小菊留給娘親,果然是你早就預謀好的,我娘還以為那是你這個做哥哥,唯一的一點善意。」
万俟無疆哈哈一笑,「無歸就是這樣,蠢的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是因為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所以才能讓我的母蟲在那隻小幻龍體內成長如此之久。」
刷——!
一道身影突然出現自牆壁里出現,葉歸嵐瞬間回頭,身影很虛,似是靈氣化形。
万俟無疆的那雙獸眸,盯着她,「怎樣小歸嵐,我這個飼養母蟲的容器,造的不錯吧。」
他的眼神瘋狂熱烈,裏面宛若有一種無法熄滅的火,在熊熊燃燒。
「說實話,你比無歸還要優秀,這是我的意外之喜。」
万俟無疆咧開嘴角,「無歸從來不會去懷疑,她的思維模式太簡單,非黑即白,非善即惡,非愛即恨。」
說到這裏,万俟無疆冷冷一笑,「這個世界,根本就做不到她想的這麼簡單。」
「再怎麼說,她也全心全意的信任過你,對你沒有任何懷疑。」
葉歸嵐握緊手掌,「娘親之所以能夠將小菊一直帶在身邊,多半也是因為這是你給她留下的唯一念想。」
「我不需要她的思念。」
万俟無疆緩緩低語,「那個是她哥哥的万俟無疆,早就不在了,站在這裏的,是全新的万俟無疆,是全新的我!」
「沒有人可以踩在我的頭上,沒有人可以輕易對我揮舞拳頭,沒有人可以隨便挑釁我。」
「小歸嵐,所謂強者是要有足夠的能力護住你所珍愛的一切。」
万俟無疆臉上的笑容消失,獸類的瞳孔死死盯着葉歸嵐,仿佛要看盡她的靈魂深處。
「現在的我,就是這樣的強者。」
「我不會把小菊交給你。」
葉歸嵐掌中的靈氣鎖鏈兇猛探出,「你故意讓小菊聽到的聲音,不一定是真的,你只是想通過這樣的方法誘惑我走進這個必須二選一的陷阱。」
刷——!
紅色濃郁的火焰自她掌心竄出,直接鋪滿既靈氣鎖鏈,朝着那道虛影狠狠甩了過去。
「哈哈哈哈哈!」
在万俟無疆的狂笑聲中,虛影被徹底打散,又迅速聚合在一起。
「夜天溟找了他有多久,你不會不知道,夜家也正是因為他被擄走,產生了致命的漏洞可以讓我們趁虛而入,只是可惜,沒有徹底打散。」
虛影再一次被打破,又重新聚攏。
万俟無疆的那張臉已經猙獰扭曲,「你真的忍心,帶回去一具屍體嗎?不要想着可以復活,我不會給你們一絲一毫這樣的機會。」
「就算是這樣,爺爺也不會怪我,大爺爺更不會!」
葉歸嵐掌心的靈氣鎖鏈甩了上去,狠狠的敲打在牆壁之上,「我和娘親的確不一樣,她因為相信你被你耍的團團轉,而我可不會這樣!」
虛散的靈氣被徹底打散,這一次徹底消失不見。
月無爭無聲的比劃了一個手勢,指了指某個位置,葉歸嵐心領神會的走了過去。
某處,籠子裏被黑色鎖鏈重重捆縛的老者氣喘吁吁的抬起頭,面色枯槁,身形消瘦,那張臉滿是青黃顏色,眼看就要命不久矣。
然那雙眼睛,卻閃着炯炯光芒,滿是裂皮的嘴揚了起來。
「這是我夜家的孩子,不會被你隨意擺佈。」
「你不是已經被我如此擺佈了這麼多年了麼,夜家主?」
万俟無疆走到籠子前,「最後一點也已經榨乾,小歸嵐竟然沒上鈎,實在是可惜。」
一條黑色鎖鏈直接自籠子側邊探出,戳入了本就枯瘦的身體之中,那顆在身體深處至今還保存完好的靈種,開始了自我腐爛。
一口鮮血,直接自夜家主的口中溢出,伴隨着黑色鎖鏈的抽離,他的身體如破布娃娃般,倒在了地上。
「不急,再養一會兒,小歸嵐如果能下狠心殺了那隻小幻龍,我倒是會對她另眼相看。」
万俟無疆走過籠子,眼神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她真的這麼做了,那隻母蟲就算死了,我也不覺得可惜。」
趴在地上的老者艱難的抬起頭,手臂顫抖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又是一口血噴在地上。
「你以為一切都會如你所願麼?唔!」
万俟無疆一聲冷笑,身影不斷走遠,聲音飄了過來。
「無需如我所願,因為一切都由我掌控。」
轟——!
巨大的震動自某處傳來,走到遠處的万俟無疆停下腳步,微微轉身。
嗡——!
一股強大的力量自某處後面直接穿刺而來,石壁的裂痕出現幾秒之後,被瞬間轟開!
紛飛碎亂的石塊,還有兩道急速衝進來的身影。
万俟無疆咧開嘴角,一片迷濛之中,盯緊了葉歸嵐的那道身影。
小歸嵐,讓我看看吧,這之後的路你會怎麼走。
「大爺爺!」
葉歸嵐一眼就看見了那隻巨大的籠子,連忙撲了過去,將籠門打開。
月無爭則是迅速往前追擊,眼神冰冷的看着遠處,「歸嵐,他已經走了。」
「無所謂了,他愛走不走。」
葉歸嵐低低開口,小心翼翼的將裏面的老者扶起來,碰到的瞬間心底涼了半截,這副朽木般的身體,這是被折磨了多久?
「大爺爺,大爺爺!」
葉歸嵐的小手將老者扶起,看見了他的臉之後要一個沒忍住直接紅了眼睛,「大爺爺,你能看見我嗎?」
老者狼狽的喘息着,只能靠着她的手臂才能勉強坐穩,月無爭反身回來二話不說直接探手過去,靈氣直接探了進去。
老者眼睛一亮,特別看了月無爭一眼。
「玄暉一族的小子?」
「是,我來自玄暉一族,是歸嵐的夫君。」
月無爭開口,心頭已經籠罩上了一片陰雲,老者咳嗽了幾聲,「不要浪費力氣來救我,丫頭,你喊我大爺爺,是誰的孩子?」
「葉鶴,我是葉鶴的女兒!」
「葉鶴是哪一個?咳咳,咳咳咳!」
一口血直接被咳了出來,葉歸嵐看的心頭一驚,「大爺爺,你先保存體力,我們」
「歸嵐,趁着他還有時間,多說說話。」
月無爭的話讓葉歸嵐錯愕的看他,他沉默片刻,「靈種開始腐爛了,救不回來了。」
「又是這樣?」
和當初的眉家小叔叔一樣,靈種腐爛,無力回天。
月無爭點點頭,無聲的收回了手走出籠子,給祖孫倆說話的空間。
「大爺爺,我爺爺是夜天溟。」
葉歸嵐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她紅着眼睛,握住了眼前老者的手掌,將那乾瘦幾乎僅剩下骨頭的手牢牢的握住。
老者聽到的瞬間嘴角揚起,又是一口血吐出,氣息瞬間弱了很多。
「不錯,那個臭小子一脈,總算是咳咳,開枝散葉了,咳咳!」
「大爺爺,你能堅持一下嗎,我、我這就帶你回去,帶你回夜家,帶你去見爺爺!」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葉歸嵐握緊老者的手掌,「你再堅持一下,求求你,我一定帶你回家!」
「丫頭,你是叫夜歸嵐對嗎?」
老者忽然用力,握緊了她的手掌,葉歸嵐眼裏的淚水落了下來,狠狠點了點頭。
「真的是好名字啊,咳咳!小歸嵐,有句話幫我帶給那個臭脾氣的弟弟」
也許是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老者的手死死扣緊葉歸嵐的,試圖在她的掌心留下些許痕跡,證明這不是他的幻覺,眼前的這個孩子,是真實的。
「咳咳,一直以來,他辛苦了咳咳咳咳!」
老者的身體狠狠一個搖晃,葉歸嵐連忙探手直接將他抱住,好輕好輕,輕的讓葉歸嵐心裏發慌發痛。
「夜家,以後就拜託他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一直以來,都以他為傲。」
「大爺爺!大爺爺!」
老者的手掌鬆開,所有的力量在這一刻鬆懈,虛弱至今的他,倒在了葉歸嵐懷裏,像是一株老樹,深埋在土地里的根脈徹底枯死,所有的綠色全部消退。
時間,定格在了他此時的枯萎,再也不會發芽。
葉歸嵐跪在籠子裏,看着他腹部上的血口,咬緊牙齒,淚水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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