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山東的事做完批覆之後,朱允炆就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他現在也沒太多的功夫去關心山東是否存在貪腐和其他見不得光之類的事情。
因為,北京站已經竣工,到了揭幕發車的日子。
這才是中國歷史的里程碑。
跟京津列車通軌比起來,山東的事情也就自然不值得刻意去提及了,何況,對於山東的事態,朱允炆還有更重要的安排,需要時間去發酵,去暗蘊更大的動靜。倉促間,急切不得。
北京站坐落在臨近東城的甲辰區,這裏臨近承天門廣場,毗鄰京中人口密集的城中十二區,因此為了這次選址動工,北京府上下還是忙活了很久才完成動遷工作。
建造反而是簡單許多,也沒有出太多的風波,靠着一大批勞工的努力,僅三個月,新的交通運輸部就完成了北京段的鐵路鋪設並且順利和天津段實現接軌。
皇明四十三年的六月,恰是通車啟動的日子。
六個月,不多不少,鄺奕和早先跟朱允炆這裏保證的時間,準時準點的完工。
等朱允炆到的時候,北京站已經雲集了半個北京城大幾十萬人,站前廣場更是請了戲班和鼓樂隊,讓朱允炆還真有一種『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熱鬧感。
「百姓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許不忌也早早趕來了現場,朱允炆的車輅一到,他便早早的候着接駕,一臉笑意的匯報着一些基礎的情況。
「這番京津通車,計劃了三個班次的車運,分別是兩班貨運和一班客運,因為平津港眼下的主要作用還是為北京提供物資的支持,所以交通部做規劃的時候,還是以貨運為主,客運的需求量計劃並不大。」
朱允炆聽的頻頻點頭,君臣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到車站內部,在兩道滿滿的迎接人群中走向月台,這個位置,一趟列車如鋼鐵長龍般,已經靜靜的趴伏在鐵軌上。
「都準備好了?」
列車旁,莫成也在,跟列車比起來,他才是今日真正的主角。
面對朱允炆的發問,莫成應了一聲:「陛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昨日我們安排了兩次試車,今天也做了檢修,確定可保通車儀式的順利進行,應不會出現安全和其他問題。」
得到了莫成的肯定答覆,朱允炆興致頗高,邁腳就打算走進車廂,結果又被莫成喊住。
「陛下且慢,這列車雖說應不會有問題,不過畢竟是新物,為求防患於未然,陛下萬金之軀還是...」
他話都沒有說完,朱允炆已經不管不顧的走進了車廂。
這一刻,什麼未知的危險,什麼防患於未然對朱允炆來說都不重要。
也確實不重要。
這一天,朱允炆已經等了二十三年,等了八千多個日夜,現在,便是連一分一秒朱允炆都等不下去了。
只要能坐着這趟列車抵達平津,能真切的感受到這鋼鐵造成的脈搏跳動,那麼,就算是有意外,對朱允炆來說也都不重要。
莫成攔不住,硬着頭皮跟上去,列車外,許不忌喚來紀綱:「決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你知道嗎。」
一身戎裝的紀綱滿臉自信抱拳:「請閣老放心,真若是列車出現了無法停駐的情況,便是往鐵軌里扔勞工,末將也能把這趟車給穩穩噹噹的停下來,不讓陛下傷一根毫毛。」
「嗯。」許不忌這才滿意點頭:「陛下等今天等了太多年,咱們做臣子的,一定要讓這一天圓滿的收官,決不能有瑕疵。若君父今日留憾,我等臣子,雖死亦為終身之恥。」
交代罷了,許不忌也邁足入車廂,紀綱守在車外沒有跟進去,而是掏出懷表開始掐時。
時間走向上午九時的那一刻,紀綱才揚旗。
「發車!」
一聲令下,車頭處開始緩緩飄出滾滾白煙,這條趴伏在黑色鐵軌上的鋼鐵巨龍,開始抖動起來,同時發出哐哐刺耳的聲音。
經過足足有一分鐘之久的抖動,這趟原地顫動的列車終於緩緩移動起來。
車站兩道,守護着的錦衣衛和戍備集團軍戰士也開始邁開腳步,護着列車移動。
他們將隨這趟列車一路走到平津。
一次百里行軍的大拉練。
而在車廂內,朱允炆也感受到了列車的顫抖和移動,當窗外的風景開始向後移動的那一刻,朱允炆笑的很舒心。
真的,動起來了。
二十三年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在這個時空坐上火車。
但他仍能記得那一天,一個叫莫成的年輕人興致沖沖的找到自己,說他覺得,蒸汽既然具備推動力,是可以沿着這條路去摸索的。
「陛下。」
朱允炆發呆了許久,一旁守着的莫成才敢大着膽子喚上一句,將失神微笑狀態中的前者喚醒。
「朕失態了。」
車廂內的幾人都擺手:「夙願得償,難免使人開懷失神,臣等亦是對此神物驚嘆不已,便是昨日試車,臣等呆愕之餘更是大呼小叫醜態百出,那叫一個坐井觀天。」
對於幾人的吹捧,朱允炆無聲的笑笑,看向莫成詢問道:「這趟車的載客情況如何?」
後者忙回答:「今日通車為求安全,只加掛車廂三節,每節可載人二十。」
載運量比早前科學院的原定數據少了不少,不過倒也是情有可原。
計算數據拉到是百姓和工人,實際上通車拉的是皇帝啊。
當然是以安全做第一位了。
不過拉的少,跑得自然便快,等到列車完全跑起來的時候,朱允炆能夠清晰的看到兩側風景掠後的速度越來越快。
「當年蘇秦留下了走馬觀碑的故事,今日朕坐這列車,可是做不到這般水準啊。」
當列車經過一處小廟,看着擦肩而過廟門口立着的石碑,朱允炆感慨了一句:「朕只覺眼前一過,卻是連個大概都沒看到,就過去了,還談何記下碑文。」
幾人都面帶微笑的紛紛應和。
實際上,朱允炆此話多少還是沾了點誇大的成分。
雖說這趟京津線跑得不慢,但頂多也就在一個時辰四十里左右,換下來,一個小時也就不到十公里,同成年人的慢跑差不多,遠達不到跑馬的速度。
不過,北京離平津才多遠啊。
也就三個時辰左右,中間朱允炆在車廂里吃了頓簡餐,同幾人喝茶閒聊的功夫,列車便又響起哐當哐當的聲音,伴隨着一陣搖晃抖動後停下。
車廂門被從外打開,一身戎裝的紀綱走了進來。
他從北京快馬奔馳到平津,速度可比這列車快多了。
「陛下,平津站到了。」
不用紀綱說,朱允炆已經透過窗戶看到了車外月台上站着的無數平津官員。
點點頭,起身走出列車,那一刻,山呼聲響起。
「恭賀君父聖駕臨平津!」
通車儀式進行的很順利,三個時辰,僅僅三個時辰,朱允炆已經從北京,抵達平津!
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不適。
雖然速度還很慢,但這卻是實打實的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純靠機械力實現的將人進行的百里轉移!
瞬息間空間變換。
走時北京,到時平津。
這一天,是皇明四十三年六月初七。
盛夏炎炎,驕陽煌煌。
一如這個國家,一如這個民族。
璀璨的令人無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