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金中心，千禾建築公司。
……
「兩天，還有兩天啊！好漫長！」
空曠的辦公室里，秦仁趴在鍵盤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抓起一張硫酸紙，扯下一個紙團，隔着一排綠蘿估摸了一下彈道力度和拋物線弧度，「咻」地一扔，然後就滿意地聽到對面傳來一聲清脆的「臥槽！」
「你有病啊？」
「你有藥啊？」
「別鬧，影響我工作…」
「嚯？」
工作？
秦仁樂了，跑到對面周馳身邊湊過去一瞧，果然，這貨有個毛的工作，正擱那用手機看直播呢。
「話說這誰啊？」
秦仁指着周馳手機上一個不認識的男主播：
「我記得馳哥你以前不是愛看擦邊嗎。」
「你不懂，爺早就脫離低級趣味了，女人哪有正經的遊戲好看。」
「那不好說。」
秦仁對這種說法保持懷疑，像他在家裏的時候，經常就是連帶着女人和遊戲一起看，看蠢萌的靈兒寶寶打遊戲，看她時而憨笑時而撅嘴，簡直雙倍快樂，照樣津津有味。
「唉，不看了，感覺現在直播也不好看了。」
周馳把手機一合，往椅子上一躺，一臉嫌棄：
「這年頭，看女主播就是各種舔，看男主播就是各種罵，也不知從哪開的頭，一片烏煙瘴氣的……原以為洪荒年代的時候，各大主播把嘴臭當作接地氣在話筒前各種三字經，就夠離譜了，誰知道世風日下，現在的直播環境更惡臭了…」
周馳嘀嘀咕咕一陣碎碎念，看似只是隨口抱怨，但秦仁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感覺周馳有什麼心事。
果不其然，在沉默了幾秒鐘後，周馳忽然放低聲音，朝着秦仁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旋即便是語出驚人：
「仁哥，我想試試搞直播，你看怎麼樣？」
「啊——？」
秦仁這一聲「啊」，幾乎是拖着長音大喊出來的，也就是眼下公司沒人了，否則肯定要引起圍觀。
「怎麼了怎麼了？」
對面正在摸魚看劇的小橙子也被姐夫的大呼小叫驚到，唰地站了起來。
「嘖，沒你事兒。」
秦仁下意識努了努嘴示意小姨子別大驚小怪：
「坐下，玩你的。」
「……」
程思雨一下就不滿意了，什麼態度嘛，好看的下巴一抬，眼睛朝沒良心的姐夫一瞪，就不坐下。
「咳…」
秦仁尬住，露出訕笑的表情做了個口型：
「乖…」
「……」
小橙子這才皺皺小鼻子坐下來，順便偷偷伸出尾巴，將三角形的尾巴尖兒稍微摺疊了一下，大概是像模擬出一個中指的形狀給秦仁。
「哼…」
真是豬蹄子姐夫，這麼久了，該怎麼哄小姨子還要她來提醒嗎？
明明自己都已經是全世界最好哄的小姨子了…
……
「哎哎，馳哥，你來真的？直播？」
「嗯，我也是考慮了有一個月了。」
周馳一副嚴肅的樣子，隨即又繃不住地摳摳腦袋一笑：
「嘿，實不相瞞，我在b站已經試着播了半個月了，感覺…嗯…有戲。」
「有什麼戲？」
「有做職業選手的戲。」
「嘶……」
秦仁倒吸一口涼氣，看着好哥們兒一臉躊躇滿志的樣子，既不願潑他冷水，但也不想他誤入歧途。
秦仁對直播行業了解是真不多，以前讀大學直播剛興起的時候，他作為一個長期混跡優酷土豆酷六等在線長視頻的「遺老」，本身就不怎麼愛看直播，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所以對於周馳的想法，他沒法提供太多意見，只能提醒一句：
「馳哥，現在直播行業已經不是藍海了，我甚至聽說都是夕陽產業了，你怎麼這會兒…咦？」
說着說着，秦仁想到了什麼，眯起眼睛來：
「靠，你是不是被老李感染了？」
聽到秦仁一語點破，周馳也直接點頭：
「有點兒吧，當初以為老李寫也就那樣，結果還真的踏上正軌了，雖然時不時就因為各種問題被封，不過讀者群體也穩定下來了，現在開了本新書每天爆更2000字，沒事兒去讀者群里撅一撅群友，其實挺好的，比畫圖的時候輕鬆不少。」
「所以你也準備轉行當主播了？」
秦仁想了想：
「馳哥，老李當初是裸辭，你…」
「我不會。」
周馳看來是真的好好想過了：
「每個人情況不一樣，直播跟寫也不一樣，我準備當斜槓青年當着，等粉絲什麼的穩定下來之後再考慮辭職。」
「行吧。」
不清楚的事情，秦仁默默支持就是了：
「感覺現在風頭過了，男主播不好當了，你在網絡方面比我懂，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
有一說一，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轉行，把秦仁自己搞的也有些迷茫了。
建築設計這份工作是他的專業，五年大學學的就是這個，現在工作下來對這行的感受就是…
很辛苦，但也不討厭。
不討厭，但真的很辛苦。
除非有一種後期「二轉」的可能，就是秦仁進階成為那種專注於公建的大工作室的建築師，也就是一些文藝作品裏描述的那種，在湖邊小木屋或者充滿科技感的高級公寓裏，穿一身黑色襯衫，站在超大的工作枱前，皺着眉頭這裏量一量，那裏畫一畫，總之就是很裝比的那種感覺。
這種情況，如果可以達到，秦仁還是願意的。
只不過這就要求秦仁保持對行業的熱愛，並且在今後繼續不斷地學習更多的專業知識。
說白了，就是最好讀個研啥的。
然而當初秦仁之所以不讀研，就是為了可以早點兒掙錢養家，同時供姐姐去讀研，所以現在說這些都是無稽之談。
再說白點兒，在秦仁現在的規劃中，邊工作邊學習朝工作室方向進階的興趣，秦仁並不大。
所以，他今後是在這個行業繼續幹下去，像雲婉禾一樣按部就班地從基層到項目經理再到中高管呢？還是像老李周馳這些哥們兒一樣，重新找一條自己更加願意走下去的新軌道呢…
……
出身社會不像在學校，現在的秦仁發現自己時不時就會思考這些以前從來不會去想的問題，一想，就往往要想個大半天。
以至於之後某領導喊了他半天，他才收回思緒回過神來。
「啊？雲姐你叫我？」
「廢話。」
副總大人一如既往的俏麗動人，但臉色稍顯不悅，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屬下：
「小秦，剛請完假回來就摸魚，你什麼意思？」
「呃？」
秦仁懵了下，吞吞吐吐道：
「雲姐我錯了，我是尋思…」
「尋思什麼？」
雲婉禾柳眉輕顰，好看的眸兒和唇角飄着淡淡的冷冽，不得不說嚴厲起來的領導真的別有一番韻味：
「你覺得年關了沒什麼項目，就在公司坐着硬混嗎？商水商電你都白享受啊？成何體統！」
「……」
這話說的…
雖然周馳倒是一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樣，但秦仁總覺得不至於吧，領導因為這種事怪罪自己，實在不應該啊…
難道她今天心情不好？
秦仁掐指一算，今天也沒到她的日子啊…
「小秦！」
雲婉禾說完隨手拍了拍秦仁的桌子：
「跟我來下辦公室！」
「哦…哦。」
正當秦仁還在想雲婉禾是吃了什麼槍藥了的時候，聽到這話的他卻猛地醒悟過來，有一種孫悟空被菩提祖師怒敲三下後腦勺的感覺。
嗯…
看來領導不是心情不好…
反而是心情好的很啊…
砰！
總之在外人看來，「憤怒」的副總大人就這樣把摸魚抓了個正着的秦仁叫去辦公室批評了，同樣摸魚的周馳在一旁自然是笑嘻了，也就程思雨笑不出來，盯着辦公室的門看啊看的，悠悠地忽然想起之前那一天在門口聽到的那些對話…
……
「茶在哪裏？」
「茶在…杯里…」
……
小橙子的臉蛋兒一下子就紅紅的，不去細想眼下辦公室里會發生的事情了，帶上耳機看起電視劇來。
————————
約莫半小時後，秦仁終於一臉「悻悻」地從辦公室出來了。
「嘿嘿，慘啊仁哥。」
「邊兒去…」
秦仁不理會周馳，揉着腰杆默默回到工位上，看他明顯比進去之前少了些精神，周馳估摸着是被罵慘了。
雲婉禾隔了會兒也出來了，跟秦仁相反，她的臉色比起方才生氣時的冰冷，明顯柔和紅潤了一些。
唉，看樣子是罵仁哥出氣出爽了啊…
好兄弟的悲慘遭遇讓周馳頗為感慨，更加珍惜自己眼下的小幸福了，於是趕緊掏出手機紙片人老婆，看看有沒有新皮膚給她們買幾件。
……
「…誒，雲姐。」
「啊，小程啊。」
另一邊，前往衛生間的雲婉禾正好遇到了程思雨，程思雨一眼過去感覺雲婉禾走路有些踉蹌，就跟剛學會穿高跟鞋的小姑娘似的，下意識就問了句：
「雲姐你不舒服嗎？」
當然，問完小橙子就後悔了。
因為看雲婉禾這樣子，多半跟辦公室里發生的事情有關。
果然，雲婉禾臉上明顯也掠過一絲紅暈
「沒有不舒服，就…走路有些滑…」
「哦對對對！是有些滑，地上有…」
小橙子本來想說「地上有些水」來附和雲婉禾，但兩人的目光同時往地上一看，乾乾爽爽分明沒有半點水漬。
「……」
「……」
略有尷尬，但問題不大，雲婉禾下意識地接過話來：
「是真的滑，但跟地上沒關係，主要是鞋子裏…」
「鞋子裏？」
「啊，沒…」
雲婉禾原本紅潤的俏臉兒上再次騰起一陣熱度，慌慌張張地乾咳了一下之後，美眸一眨，聲若蚊蠅：
「腳底…稍微有些汗…就…」
「行…行吧雲姐，那你小心，我…我走了…」
也對，腳腳出汗這種事情，女孩子的確不方便說，所以雲姐才會顯得那麼糾結吧…
小橙子在心裏默默地這樣告訴自己，但滾燙的小臉兒卻暴露了她內心的另一個猜測。
畢竟姐夫本來就是變態，不然小橙子平時也不會老給他看絲襪逗他了，如今看雲姐的表現…
誰知道他在辦公室里對雲姐做了什麼…
誰知道雲姐腳底滑溜溜的到底是不是汗…
哼！變態姐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