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5月30日
聯盟的格局是否會發生變化,一個嶄新的時代,是否會到來,就看今晚的比賽。
西部,魔術師沒有能夠捍衛他的王座。
儘管他的王權影響力僅限於西部,但這份影響從1980年誕生起,便延續至今。當權杖最終消失的時候,球迷發現他們還沒準備好道別。
喬丹的開拓者4比1淘汰了魔術師的湖人,現在,凱爾特人面臨着相同的處境。
他們稱霸聯盟長達四年的時間,這對他們自己來說,也是嚴重的消耗。
伯德的背傷是否會影響到他第七場復出,將決定系列賽的最終走向。
路易和他的隊員抵達波士頓的時候,記者和球迷表現得一點都不友善。
他們眼中閃爍着憤怒之火,路易可以理解他們的想法。
「路教練,你們是否仍然會用違反職業道德的方式進行比賽?」一名小報記者問。
路易凌厲地回應:「我們的比賽是否違反職業道德,歷史自有公論,至於你,我很確定你剛剛問了一個違反職業道德的問題。看起來波士頓地區的記者確實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紐約的記者最多只是以謠傳謠,大部分情況下表現得好像智商不足,而波士頓的記者卻個個都是捕風捉影、立場陰暗、斷章取義的『天才』。」
路易鋒利地諷刺回去。
他就像是一隻刺蝟,對曾經把他當成寶貝的波士頓記者們毫不留情地進行攻擊。
路易和波士頓的的關係,以及當地記者的立場轉變,無疑是職業籃球歷史上最具戲劇性的事情之一。
有人說,他就像是個反向的貝比·魯斯。
魯斯因被紅襪隊拋棄還被波士頓球迷當成叛徒而發出了聖嬰詛咒;路易卻是從離開波士頓那天起,一點點地改變了這座城市對他的看法。
午間,電視新聞上說,伯德自我感覺良好,今晚一定會復出。
尼克斯內部,路易正在想盡辦法阻止戴爾·艾利斯的復出申請。
「教練,我已經恢復到足以打比賽了。」
艾利斯三番五次地請求讓路易把他放進大名單里。
路易搖頭道,「除非有隊醫或者醫院的檢查結果作保,否則,你休想!」
艾利斯激動地說:「球隊需要我,我也想上場打球,你不能在這個賽季最重要的比賽里禁止我出場!」
「你吼什麼吼?」路易喝道,「如果你沒受傷的話,你以為我不想讓你上場嗎?」
「我可以帶傷上場……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大家都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行?」艾利斯理所當然地說。
他這話,氣得路易直磨牙。
這是什麼世道啊?幾十年後,nba已經淪為整個球隊利用輿論逼球員復出的垃圾聯盟了,而現在,一個來自未來的人,掌握着最先進的理念,深知帶傷出場是職業體育中最大的陋習,可是他每次要奉行自己的理念的時候,總會惹得球員不高興。
上一次是麥克海爾,這一次是艾利斯。
沒記錯的話,對手都是凱爾特人。
「教練,我的傷沒那麼重,至少沒拉里那麼重,如果我感覺不舒服,我會告訴你的。」
「你現在這個狀況,上場能做什麼?」路易扎心地說,「不是我不相信你,但現在的你很有可能給大家拖後腿。」
艾利斯直白地說:「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東部決賽開賽至今,我是隊內的第二得分手。只要我站在外線,凱爾特人就會緊張,只要我手裏拿球,他們便會讓最靠近我的人來補防。他們不敢讓我處於空位。」
「教練,即使我不能得分,我也是最好的誘餌!」
讓路易難過的是,他非常想行使教練的權力,強制讓艾利斯休戰。
但理智告訴他,伯德一定會在第七場復出,凱爾特人會打出一場讓人顫慄的比賽,強度將是前所未有的大,因為他們想要捍衛王座。
面對這樣的強敵,他們的外線需要一個大心臟射手。
霍納塞克更擅長投底角三分,米勒對抗不足,還需歷練…艾利斯是唯一的人選。
如果他不打的話,尼克斯的二號位會有巨大的隱患。
「教練!」艾利斯堅定地說,「我不想逃避。教練,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這是我們距離冠軍最近的一次,給我一次機會吧,教練,這是我欠你的。」
路易嘆道:「戴爾,你回報我的,已經遠遠超過我給予你的。」
「還不夠!」艾利斯已經堅定到無法被阻止,「教練,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與其期盼着你的下一個假期什麼時候來臨,不如去測試一個難以預料的可能性。
路易心中的那根弦,崩開了。
他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原則:「好吧,你今晚可以上場,但出場時間由我說了算,如果你感覺到任何的不舒服,馬上通知我。如果我看出你腳下移動有問題,也會立即把你換下,這件事沒得商量!」
「是,教練。」
艾利斯振奮地離開了。
路易更加糾結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麥克海爾肯定會在背地裏罵他。
憑什麼艾利斯可以成為帶傷出戰的英雄,他卻不能?明顯的偏心眼啊!
這個世道讓路易很是費解,究竟是什麼樣的文化才能讓球員們覺得帶傷出場是英雄所為?
難道他們不知道,一旦傷勢加劇,英雄就變狗熊了嗎?
70年代以來,帶傷強行上場後毀滅了自己前途的球員太多了!
比爾·沃頓、伯納德·金、安德魯·托尼…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因為球隊需要,所以選擇帶着痛苦出場。沃頓是看起來是最聰明的一個,他每次都要提前打完止痛劑才出場,最終這也毀掉了他的未來。
這種文化,路易不能理解。
這種精神,他雖然敬佩但不希望出現在自己隊裏。
他承認伯德帶傷出戰會給隊友帶來難以想像的激勵,但如果這是以賭上歷史最佳球員餘下的職業生涯的健康,就一點都不值。
說句難聽的,和伯德的健康相比,連冠被終結算個屁啊?
k.c·瓊斯永遠無法像路易那樣思考問題。
因為他們站在不同的層面。
k.c當然也擔心伯德留下了什麼後遺症,或者因此縮短職業生涯。但,如果這是伯德自己的決定,那他就沒有理由橫加干涉。
他來自一個更加硬氣的時代,他認同球員為榮譽而戰,哪怕賭上健康的價值觀。
下午,尼克斯簡單地訓練了一下,主要是為晚上的比賽做準備。
搶七之夜
波士頓的球迷早早地進入花園。
由於他們來得太早了,所以閒得沒事做的球迷只能喝酒自嗨。
酒一喝多,就容易情緒激動。
情緒一激動,什麼蠢事都幹得出來。
今天又是五月最熱的一天,在一座連空調都沒有的老體育館裏,難以呼吸的悶熱場館裏又散發着酒臭、汗臭和體臭。
三種氣味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演變成了一種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氣息。
「這幫狗雜種為什麼就是不能換一個更好的球館呢?」路易罵道,「這種鬼地方哪裏配得上他媽的四冠王啊?!」
湯姆賈諾維奇苦笑道:「你與其指望他們換球館,還不如讓他們重新再把這裏裝修一下,弄幾個好點的通風口。」
「媽的,有重新裝修的錢,換一個主場不好嗎?我要是拉里,才不替這幫狗雜種賣命!」
伯德出現在人群中的時候,路易那句「我要是拉里」就顯得可笑了。
看伯德多適應這個惡劣的環境啊,仿佛他就是為此而生的。
伯德在場上投籃、熱身,仿佛身上的傷已經被治好了一樣。
這時,花園的前排,出現了一個重量級的觀眾。
六天前被開拓者淘汰出局的湖人隊當家球星「悲劇師」·約翰遜,居然來到花園現場。
「麻吉,你今天來是想支持誰?」路易問。
魔術師有原則地說:「很簡單,誰給我票我就支持誰,你知道的。這麼好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所以我今晚會支持拉里他們獲勝。」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混蛋!一張前場票就給你打發了?你是乞丐嗎?被凱爾特人欺負了那麼多年,你就不想看他們輸一次?」
路易無意間說出了魔術師做夢都想看到的事。
「我當然想!」
「那就支持我們,我保證今晚會讓你得償所願!」
「那可不行!如果我支持你們,拉里下次就不給我票了,做人要有原則。」
「你他媽十年才來這看一場比賽,要什麼原則?」
路易盡力了,可嘆魔術師就是鬼迷心竅,鐵了心給凱爾特人加油。
後來,路易感覺他可能錯怪魔術師了。
作為一個連續在總決賽上輸了五年的人。
作為一個接受自己的外號是「悲劇師」的人,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為凱爾特人加油呢?
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希望通過自己身上的霉運,給凱爾特人帶來一些壞運氣,從而幫助尼克斯這個屠龍少年順利屠龍。
嗯,魔術師這波站在大氣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