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桓被說中了不敢面對的心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眼角微微濕潤了。道友閣 m.daoyouge.com
鄭小異踏步湊過來,低聲:「大哥,您就別說他了。他肩上的任務重,前天還報名新藥研發小組。他都已經報名,我們就算要攔也攔不住的。」
「你就該攔着他!」薛衡心疼皺眉:「你不能什麼都由着他!這麼多年來,他從早忙到晚,連節假日都沒法回家團聚,各種忙各種拼!以前都過去了,可他現在都退休了啊!你怎麼還由着他胡來!」
「哥……總得有人去做,對吧?」薛桓嘆氣低聲:「我搞新藥研發那麼多年,身上的經驗不能這麼浪費了。如果國泰民安,我大可以退休繼續在療養院陪你們。可未來的疫情不明朗,不得不做一些必要的準備。」
說到此,他歉意看了看身旁的鄭小異。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我對不起小異,也對不起小越兄妹倆。」
鄭小異紅着眼睛抱住他的胳膊,哽咽:「沒人這麼說你……你也不要這麼說你自個。孩子們都長大了,理解咱們職業的不容易。他們會原諒你的,我也從沒怪過你。」
薛桓伸手將她摟入懷裏,緊緊抱住。
鄭小異低低抽泣。
薛衡見他們如此,撇過臉去,忍不住再次淚流滿面。
「要不是這該死的病毒太厲害……我犯不着攔你!短短一個冬季,前前後後死了多少人啊。阿春姐熬不過去,阿芳好不容易轉陰恢復,可最終也沒扛過來。太危險了啊!我不得不勸你。你不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你都幾歲了啊?一個退休的半老頭兒,還去湊什麼熱鬧?還逞什麼能!」
「好了好了。」程煥然攙扶住薛衡,低聲:「衡舅,別說了。桓舅他心裏頭有數,您別說他了。」
薛衡看向墓碑,捂臉低低抽泣。
在這波疫情里,他失去了最親近的一個親人,自己現在仍有一大堆疫情後遺症,身體各種不舒服。
弟弟扛過來了,但他仍堅持要去抗疫,還要參加特效藥研究。都已經退休的人了,人老還心不死。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他都不敢想像下去。
他已經失去阿芳,不想再失去其他親人。
他怕啊!很怕很怕很怕!
半晌後,薛凌走了過來。
薛桓低聲:「姐……」
「不用說什麼。」薛凌道:「好好保重。沒有你們的拼命付出,這座城市不可能恢復今日的盛況。你為的是大家,所以顧不上小家。我們幫不上你,也不好勸你,只能默默支持你。需要資金方面的支持,請隨時開口。需要藥業集團那邊的幫助,也隨時開口。之瀾叔那邊,我們一定幫你盡孝,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薛桓紅着眼睛,感激鞠了一躬。
「謝謝姐!謝謝!爸就拜託你和我哥了,我在此千恩萬謝!等我平安回來,我再一一答謝。」
薛凌微微一笑,扶他起身。
「自家人,不用說這樣的客套話。」
接着,她微笑看向鄭小異,贊道:「有她這個賢內助支持你,你才能在前方大展宏圖。你為國為民,守護我們百姓的安康。她為你守護你的家,所以你的功勞裏面也有她的一份。」
薛桓忙答是,將鄭小異摟得緊緊的。
「姐,如果她有搞不定的事情,還得麻煩你幫一幫她。」
薛凌點點頭:「放心,自家人一定盡力而為。」
「謝謝姐!」兩人異口同聲答謝。
薛衡仍沉浸在悲慟中無法自拔,痴痴呆呆安靜坐着。
薛凌嘆氣:「然然,你和老三攙扶衡舅上車去吧。我和小欣帶着小涵坐另一輛車。」
「不!」薛涵擦着淚水拒絕:「我還要在這裏陪媽媽!我不想回去!」
薛衡瞥向女兒,低聲:「別鬧了,先回吧。你這兩天都沒怎麼睡,眼睛都熬紅了。」
「對。」程煥崇哄道:「先回去歇息,過兩天再來陪姑姑。」
薛欣搓了搓涼颼颼的胳膊,道:「山邊的風真涼,吹在身上冷冰冰的。不好在這裏久待,還是先回去吧。」
「不要。」薛涵嬌嗔:「你們要回就先回,我還要留下陪媽媽。」
薛衡無力搖頭:「隨你吧。我累了……我們先回。」
程煥然兄弟倆攙扶薛衡離開墓園。
薛桓見侄女的氣色很差,上前為她搭脈,眼睛微微閃動,轉而給她按摩幾個穴位。
薛涵本來哭哭啼啼的,隨後開始打哈欠,整個人昏昏欲睡。
保鏢將她背起,心理醫生立刻跟上。
薛凌目送他們走遠,拉着堂弟問具體情況。
薛桓搖頭:「我畢竟不是心理醫學方面的,不擅長,不好妄下定論。她有些虛弱,是在強撐不睡,我讓她放鬆神經,很快就睡着了。」
「能不能開一些安神的藥給小涵?」鄭小異問。
薛桓擺擺手:「不行,她眼下吃着心理醫生的藥,我們不好再給她亂開藥。專業人士干專業的事,這一行咱們是門外漢,不好擅作主張。」
鄭小異心疼皺眉:「這孩子……」
「會好起來的。」薛凌低聲:「之前她恢復得不錯。要不是阿芳突然離世,給她的打擊太大,她的病情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
薛桓道:「姐,幸好有你們——」
「不必太客套。」薛凌打斷他,「這次都是阿清他們在安。等小涵好了,讓她自個謝謝幾個表哥去。」
說到此處,她欣慰低聲:「這次我們都遠在文國那邊,根本夠不着帝都什麼事。幸好幾個孩子在馨園撐着,出錢出力費心費力。有他們撐起來,我和阿源可以撒手不管,頤養天年了。」
「真好!」薛桓贊道:「你和姐夫把他們一個個都培養得那麼優秀,不用擔心撂擔子他們會撐不住。他們呀,將來一個個都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薛凌和他們夫妻邊走邊聊,身後的薛欣裹好風衣,迎着山風往前走。
走出一段路後,她扭過頭去,遠遠看着一排排的整齊墓地,早已看不清姑姑的墓具體是哪一個,哪一處。
她輕輕嘆氣,繼續往前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