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京皇宮大內,尚膳監里,海大富今晚在小桂子的照顧下,吃完了飯,沒有如平時一般運功調息,而是和小桂子攀談起來……
「小子,你家中都還有什麼人啊?」海大富入宮是在成年後,並沒有影響聲帶發育,聲音並不尖細,不過語氣卻充滿了陰冷。
一開口就好像冷風往人骨頭縫裏吹。
韋小寶聞言,本能的心裏一揪,畢竟他不是真的「小桂子」,也不知道海大富對那個死鬼小桂子,究竟了解多少,若是說錯了,怕是要性命不保!
「小子家裏只有老娘,其餘人啊……不提也罷。」韋小寶急智的一語帶過。
如此一來,如果海大富真提起旁人,他也可以從「不提也罷」里再翻出解釋。
可惜,這次他的急智已經應付不過去。
「呵,你這小子不老實……你以為我眼睛瞎了,便耳朵也聾了嗎?你是小桂子?嘿,那你倒是說說,『家中只有老母』這一句,用直隸話是怎麼說?」海公公冷笑道。
「海、海公公……小的說的,不一直是直隸話嗎?」韋小寶有些牙顫。
「你這兩年,將京片兒倒是學的倒是七七八八,若是當初你就如此,我還真聽不出你的河南口音!」海公公顯然是從一開始,就已經識破了韋小寶的李代桃僵。
只是因為他有重任在身,所以不得不先利用小桂子,與其虛與委蛇。
而韋小寶更擔心的,則是海公公現在居然說破了此事,也就是說……他很可能是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自己?
韋小寶還想要先誆住海公公的時候,海公公卻已經自曝在他平時喝的湯里,下了慢性毒藥。
就在韋小寶絕望之中,想要先過了眼下這關再說,借着胡扯一番,用自己說話的聲音、掩飾着拔出了靴子裏的神兵匕首的時候,忽然看到……
楚鹿人不知何時,已經飄然進入房間,而且就安穩穩的站在海大富身後!
因為楚鹿人出現的方式太詭異,韋小寶直接愣了一下,動作和話語都是一頓。
而海大富頓時察覺到了韋小寶的異狀,推測出他是在自己身後看到了什麼,想也不想,扭身就是一掌……
「誒!」韋小寶本能的出聲,更加令海大富確信有人在自己身後。
然而這一掌不僅打空,而且海大富沒有聽到任何其他響動!
海大富尷尬的停頓一下,之後有些感慨的冷笑道:「哈哈哈,好啊,你倒是越發機靈了。」
的確,韋小寶是今天的韋小寶,和海大富的諄諄教誨也不脫關係,雖然武功只教了個花架子,但韋小寶在皇宮中的「生存哲學」,都是海大富親傳。
他還道韋小寶是故作有人,騙過了自己,所以感慨一句。
而韋小寶卻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看着剛剛海大富一出手,楚鹿人腳步都沒有挪,只是好像不倒翁似、站定在原地,整個身體向後一仰,期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衣服的抖動聲,都自己卸開了。
聽到韋小寶不說話,而呼吸卻似是驚訝的一亂,接着又強行在鎮定,海大富再次判斷面前是有人的,於是又連環三掌……結果依舊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海大富做出鬆口氣的樣子,不過剛剛轉身,立刻俯下身橫掃一腿,並且前後左右的拳打腳踢的一通。
然而依舊沒有碰到什麼東西,甚至連屋內第三個人的呼吸,都沒有聽到。
「咳咳咳,何方高人,拿我這老奴耍樂子?」海大富兩聲,這心肺的震顫聲,說明他已經沉珂不輕、積重難返。
雖說什麼也沒有碰到,但是海大富卻能夠聽到假小桂子的呼吸變化,進而分析出,是真的有人在自己面前,就做着小範圍的躲閃,所以假小桂子才會出於驚訝,時而屏息、時而呼吸急促……
如果不是真的有人,這小子應該裝不出這麼「惟妙惟肖」才對。
然而楚鹿人卻依舊不說話。
韋小寶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海大富,往常哪怕他已經瞎了,也令韋小寶有強烈的壓迫感。
然而現在楚鹿人就在他旁邊,偶爾甚至「頑皮」的湊到了臉對着臉的程度,可海大富只有不安與緊張的份兒。
韋小寶設想一下,如果有人就在自己身邊,自己也知道,可就是無法發現他的存在……想想就是一身的白毛汗。
不過不等韋小寶同情一下海大富,這老太監已經一邊咳嗽,一邊突然出手,向自己打過來!
「啊!」韋小寶驚呼一聲,本能的抬手、順勢將神兵匕首刺入了海大富的手掌。
楚鹿人神色一動,發現他這匕首和倚天劍一樣,也有些特殊,倚天劍是能夠增強劍氣,而這匕首……剛剛是無視了、或者說是刺破了海大富外放的真氣,這才直接扎到了海大富的手掌中。
海大富也是狠人,僅僅悶哼一聲,直接用右手的肉掌別開了匕首,左手上前眼看就要補一掌在其胸口!
不過就在這時,海大富忽然聽到響動,收了七八分力氣,一掌沒有拍實,然而僅僅是無形掌力也推得韋小寶後退不已……
楚鹿人也已經發現,果然韋小寶現在還穿了寶衣,否則他一個沒有內力、不會硬功的小子,海大富的掌勁餘力,就能讓他肺腑爆裂而已,現在卻只是後退幾步!
抄了鰲拜家之後,韋小寶的確是鳥槍換炮,多了陰人和保命的好東西。
這寶衣穿在裏面,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不過不僅能夠防外傷、居然還能夠削減內力真氣的傷害……
當然,只是削弱,對現在的鰲拜,已經沒什麼用處,否則也輪不到韋小寶拿到。
而韋小寶這時則是看着,海公公好像瘋了一樣,自己無差別的此處攻擊,從屋裏打到了屋外,仿佛有什麼看不見的敵人,在和他戰鬥!
與此同時,韋小寶也注意到,楚鹿人看似沒有發出聲音,不過嘴卻稍稍在抖動,就像在嘟囔着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念咒,看着就令人心裏毛毛的。
海大富一個人空打的了半天,這才強迫自己停下,不過依舊忍不住、不時便做出格擋的樣子,仿佛有什麼看不到的攻擊時時襲來……
「咳咳咳……可是……咳咳……可是楚太歲?閣下堂堂天榜第二,戲弄一個目盲癆病的老奴,不怕有失身份嗎?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