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里,程晉陽找到了正在做實驗的謝孤雁。
公主姐姐此時並不在實驗室里,也不知道哪裏去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和母親攤牌。
「什麼事?」謝孤雁盯着儀器屏幕,頭也不抬地問。
「母親是在安排我的婚事?」程晉陽笑着問道。
「你有意見?」謝孤雁問。
「若母親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我先聊一聊。」程晉陽便佯裝不滿,抱怨說道,「否則每次都是我最後得知消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不受母親寵愛呢。」
謝孤雁淡淡說道:「我只有你這一個獨子,又費盡心思幫你娶妻納妾,替你掃除危險隱患,這不算寵愛,什麼是寵愛?」
「母親,我自然曉得你是為我好。」程晉陽耐心說道,「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和我溝通再做決定。」
「比如小佩姐,母親想讓她當我的正妻,理由是她的性格溫柔賢淑,可母親大概沒有考慮到,這樣的性格固然不至於善妒滅妾,卻也沒辦法維持後宅安寧,因為缺乏威信,大家不會服她。」
雖然這麼說很抱歉,但程晉陽覺得鄭秋佩確實不適合當正妻:她的性子實在是太軟懦了,哪怕能像小理那樣,對自己溫柔對別人強硬也好啊。
比如王大小姐當初和小理起衝突,就被她在夢境裏直接炭烤然後虐殺。換小佩姐來能有這個魄力?若是後宅不寧女人打架,小佩姐有打板子鎮壓所有人的勇氣嗎?
「你的正妻不需要親自下場。」謝孤雁冷冷說道,「她可以挑選信得過的姐妹幫忙,比如你的李輕紈。」
程晉陽:………………
好吧,古代後宮內部的事宜,除了皇后主管以外,確實也可以另設皇貴妃,協管後宮。
但是問題也很明顯:天無二日,皇貴妃往往會試圖培植自己的勢力,以此和皇后進行抗衡,最終反而加劇了後宮爭鬥。
程晉陽相信李老師不大可能會這樣做,但他更願意一開始就不給李老師這樣的機會。畢竟人心,是最經受不住考驗的。
「小佩姐和輕紈是關係很好的閨蜜。」程晉陽嘆息說道,「我不希望因為權力設計的問題,讓她們兩人之間產生任何本可以避免的齟齬。」
「只要有利益衝突,齟齬就必然發生。但只要你有足夠的力量,一切問題都不會是問題。」謝孤雁意味深長地道。
「用力量鎮壓就不是真愛了。」程晉陽擔憂說道。
謝孤雁用看白痴般的失望目光看着他,剎那間,程晉陽甚至有種被王大小姐注視的錯覺。
不過王婉柔屬於那種面冷心熱的人,而謝孤雁……程晉陽甚至不確定這位「母親」所表現出來的「母愛」,究竟是前世謝孤雁情感記憶的殘留,還是僅僅只是為了擺佈支配自己的手段。
將腦海里的雜亂思緒掃去,程晉陽便知道自己和母親在這件事上,已經沒有了繼續交流的可能。
謝孤雁認為只要具備足夠的力量,就可以支配姑娘們做任何事情,比如讓她們接受後宮。
但程晉陽並不這麼覺得,比起用暴力壓服構建的主從關係,他更傾向於通過複雜的說服和磨合,去建立平等的、你情我願的關係。
前者那只是種馬而已!
不過謝孤雁並不在乎種馬與否,所以程晉陽也就清楚沒法說服她,只能禮貌地寒暄幾句,然後便告辭離去。
回到臥室,他便看見李輕紈和盧卿雲都回來了,正在和鄭秋佩嘰嘰喳喳地說着話兒。
「小佩姐!」盧卿雲悲憤地指着地上的餅乾殘渣,抱怨說道,「做了點心居然都不叫我們,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吃掉了!」
鄭秋佩捂着臉不想說話,而李輕紈的目光落在進來的程晉陽身上,微笑說道:
「也許不是自己偷偷吃了,而是餵給什麼情哥哥了呢。」
這下小佩姐哪裏忍得住,直接掩面要走,卻被程晉陽給拉住手臂,臉紅到了耳朵根後面。
「有件事我要和你們說。」見盧卿雲憤憤不平,李輕紈笑容曖昧,程晉陽便嚴肅起來,將和謝孤雁的對話說了一遍。
這下兩個姑娘的臉色都變了。
如果謝孤雁真的已經打定主意,大家自然是沒有辦法反抗的,因而心情各自不一。
盧卿雲是憤憤不平,感覺一朵鮮花被花農插在了牛糞上;李輕紈則是惶恐驚懼,感覺自家的大白菜就要被人強行奪去了。
見大家這般緊張,鄭秋佩也顧不得害羞了,心裏明明難過得很,卻也只能強顏歡笑,安慰兩閨蜜不會有事……大不了她就不當這個正妻,只是按着謝孤雁的意思,去生了這個孩子罷。
這話說得程晉陽也無地自容起來:一個女孩子面對強權和暴力,願意犧牲自己委身於你,你卻沒辦法保護她,便是放在大眾的道德評判標註下也有污點,更不用說盧卿雲和李輕紈共情一下,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便立刻認真說道:
「你們先別慌,我自然會想辦法,不可能委屈小佩姐的。」
「辦法,你能想什麼辦法?」盧卿雲幽怨地道,「你是能說服你媽,還是打得過你媽?等她將小佩姐和你衣服撕了關在牢房裏,不造出孩子便不放你倆出來,你能怎麼辦?到最後,還不是苦了我們這些姑娘。」
她語氣悽苦地說着,一方面意識到類似命運遲早會降臨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卻也清楚不能怪程晉陽,因此也沒有繼續朝他發泄,默默便回自己的床上躺着去了。
鄭秋佩給了他一個眼神,嘆了口氣,也只能同樣上床去,從背後抱住盧卿雲,輕聲安慰起來。
程晉陽板着臉孔,去衛生間漱洗完畢,回到床上,就看見穿着睡衣的李輕紈抱着膝蓋,背靠着牆壁坐在那裏,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怎麼了?」程晉陽在床邊坐下,問道。
「我在想,我能不能代替小佩姐,成為下一個實驗體。」李輕紈悄聲說道。
「幹嘛?」程晉陽表情有些古怪,「你是想?」
「我可沒想着搶什么正妻位置。」李輕紈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的肉體活化,生孩子的傷害其實比較小,如果我能替代她們的份……」
程晉陽想了想道:「不太可能。就算你身體吃得住,懷胎十月還能縮短不成,母親那邊要的是效率。」
「晉陽,我們可真是被你媽坑苦了。」李輕紈喃喃說着,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