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呆住了。
他看了陳然一眼。
又看了陳然一眼。
二三十萬的房子，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跟買瓶礦泉水似的？
這是在跟他說笑？
老頭子當時就氣笑了。
「就你，你那才多少點錢，這套房至少也得二……」
話說一半。
就看陳然伸手，在桌上的出版物上輕敲。
老頭子一下子有些卡殼。
沒記錯的話，陳然好像說過，這套書寫下來，至少也能賺個二十來萬。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表現的也太輕鬆了吧？
老頭子不服氣，有心想反駁，想半天，最後憋出一句：「那地方太偏了，我寧願買在二環，也不願意買在那麼遠的地方！」
「沒關係，遠點就遠點，反正遲早也能發展過去。」
陳然倒是表現的挺樂觀。
雖然清水河那邊，確實不如城南潛力大，但他重生前那一會兒，陳然查了一下那個小區的房價，怎麼說也有個一萬五六了。
兩三千買的房子，漲到一萬五六，足足翻了七八倍。
這還要什麼自行車？
「再說，我以後要是準備結婚，總得要買套房吧？小房子就不說了，那個太小，自己住沒問題，有孩子的話就不方便了吧。」
「現在二三十萬就能買一套，為什麼不抓住這個機會。」
「要等你下一次登記，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現在手上有點閒錢，乾脆早點把這事給解決了，就算以後找不着好工作，至少有套房子可以租出去，解決一下生活費是不？」
「你不會想我以後找個女朋友，就擠在那個三四十平的小房子裏吧？」
陳然越說，老頭子就越是沉默。
到最後他低下頭，眉頭緊蹙到一起。
其實十年後，陳然也經常因為這個事，吐槽過老頭子，說他不懂得抓住機會。
他覺得當初要是買了那套房子，別的不說，轉手就能賺個幾十萬，更別提還能拿一套出去出租，租金都差不多可以抵消掉房貸。
人生有時候就是那麼魔幻。
陳然自己最大的財產，就是當初一咬牙，靠首付弄下的幾套房子。
後來那些房子比他創業掙的還多。
老頭子當時也列了一大堆理由，說自己是怎樣考慮，怎樣考慮，才沒買那個房子。
有一次說急了，他直接脫口而出：「你以為我不想買嗎，那也得我有這個錢啊！」
陳然沉默。
換位想想。
沒有人能完全預知未來。
自己要是站在老頭子那個位置上，身上背了那麼多人，估計也沒那個勇氣去冒那麼大的風險吧？
哪兒有誰真的是個傻子。
不過是被現實所迫罷了。
老頭子開始沉思。
手在身上一陣亂摸，又開始在那兒找煙。
陳然在旁邊遞了一根過去，老頭子接過，給自己點上。
剛抽沒兩口，他反應過來，看了陳然兩眼。就見陳然不知什麼時候，也掏了支煙來，給自己點上。
要放平時，老頭子直接開始罵了。
不過現在他在想事，沒功夫去管這點小問題。
「你真想要那套房子？」
「真想。」
「為了以後結婚和生孩子？」
「嗯。」
「現在那邊還沒發展，幾乎就是一片荒地，以後要是住那邊的話，估計生活和工作都不怎麼方便。」
「現在修地鐵，等地鐵通了就好了。」
「……」
老頭子抽着煙，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最後，他終於深吸一口氣，說了一句：「你要是都考慮好了，那我去跟人問問，看看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陳然說的每一個點，都打在他心上。
要是陳然說，買這個房子，是為了賺錢，為了升值，又或者是其他，那老頭子都懶得理他。
小屁孩一個，懂什麼掙錢。
錢要是那麼好掙，那他當初跟別人合夥做生意，也不至於連着失敗了兩次。
買房雖然很划算，但他們現在手裏又沒什麼錢，擠個二十萬出來很吃力的。
萬一家裏發生什麼變故……
不過陳然說的另一些點，老頭子倒是認可的。
一個是結婚。
結婚肯定要買房子。
雖然陳然在成都有一套，而且就在西南交大附近，但那套房子太小，當初就是準備給陳然上大學用的。
現在陳然跑去讀了個專科，那套房子就空了下來，現在租出去，一個月只有個幾百塊錢，不到一千塊。
老家也有房子，就是以前那套老房子，一百來平。
住，肯定是夠住的。
但是房齡有點老，而且是在六樓，頂樓，每天爬上爬下的非常累，樓頂又經常裂開，每次下雨都要拿盆。
很不舒服。
而且老家房子租不上價，現在租給那些學生家長，一個月才五百來塊。
買套新房也好。
他記得這套房已經在修了，明年就可以交房，據說好像還是電梯房。
就跟這臭小子說的，二三十萬買套電梯房，還是在成都，哪怕就只翻一倍，五六十萬賣出去，總會有人要吧？
再不濟，把二環那套裝修裝修，租出去，每個月有個一千來塊錢。
到時候要這小子真找不到工作，憑這房子的租金，至少能保證餓不死他。
想到這裏，老頭子三兩口把煙抽完，斜着眼睛打量陳然一眼：「房子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去打聽打聽消息，回頭再說。至於其他……」
老頭子瞥了陳然一眼，冷哼一聲。
「少抽點煙，這玩意兒抽多了對身體不好。」
說完這句話，老頭子直接出去了。
看他這模樣，估計連飯都來不及吃，應該是去樓上打電話了。
等老頭子離開。
陳然長長的出了口氣。
他癱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
這種感覺很夢幻。
就好像以前遺憾的事情，被自己一點點的補上，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不過父子兩的隔閡，總算是消除了一些。
要完全消除，那是不可能的。人又不是機器，點一下清除按鍵，就可以抹掉所有情緒。
不過能把房子的事情解決掉，也算讓陳然鬆了口氣。
其他東西他都可以不在意。
但是這個房子，他必須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