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書吧 > 軍事小說 > 楚書,太祖皇帝本紀 > 第三百七十一章:給自己一個體面

    大楚中央包括駱永勝忙着幹的事,和現在千里之外大草原之上的駱成武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什麼總結會,什麼反思會都是什麼?

    政客的遊戲駱成武從來不感興趣,他只對中央發回來的命令很滿意。

    「殺!」

    「不能殺啊!」

    耿連城看着回令,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似乎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封命令竟然是中央下的,而附署這道詔令的,駱玉晟三個字也刺的耿連城眼有些疼。

    足足大幾十萬條人命啊。

    「之前本帥就要動手,你不願意,說是要請陛下和中樞定奪,現在中樞的命令下來了,你還敢攔?」

    駱成武笑了,嘲諷的滿是不屑,指着耿連城的鼻子哈哈大笑。

    「你小子真是夠自不量力的,怎麼着,你還打算現在騎着馬回京,找陛下死諫啊。」

    「不可能,中央不可能下這種決議的。」

    耿連城只顧嘴裏念叨着,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中樞寧願把人殺光,也不願意留一條命下來。

    活着,難得不比死人更有價值嗎?

    落寞下的耿連城,一個人失魂落魄捏着詔令回了中軍帳,緊跟着的,駱成武也走了進去。

    打開行軍床旁邊的箱子,在耿連城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取出兩壇酒。

    「嘩啦啦。」

    酒水倒進碗裏的聲音驚醒了耿連城。

    「駱帥,軍中不得飲酒。」

    「軍令,與本帥何干?」

    軍令,與本帥何干!

    駱成武給耿連城倒了滿滿一碗,推到後者的面前,喚親兵去拿條烤羊腿進來,架在桌子上就大快朵頤起來。

    「每天參劾本帥的奏本能有幾十道你信嗎,軍中那群政工督軍、監軍天天盯着本帥,那又如何,他們又罷不了本帥的軍權,還不是乾瞪眼,哈哈。」

    說着話,看了看兀自傻眼的耿連城,不滿的拿起酒碗撞了一下。

    碗壁碰撞的脆音稍稍驚醒了耿連城。

    「喝啊,愣着幹什麼。」

    「沒事,放心大膽的喝,本帥照着你呢。」

    看看面前的酒碗,嗅着濃郁的酒香,耿連城許是饞了,也可能是心裏壓抑着,便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這才對嘛。」

    駱成武滿意的點頭,和耿連城說道:「我知道你想什麼呢,你在想,父皇為什麼要殺他們對吧。」

    「這不是中央的決策嗎?」

    「你信啊。」駱成武笑笑:「要是父皇不想殺他們,這個問題甚至都不會拿出來討論,直接就定了,什麼時候,我父皇需要聽大臣的議論聲了。」

    有的時候駱永勝的態度,是很容易被揣測出來的。

    「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別總拿本帥當傻子,本帥雖然是個軍人,但該懂的本帥都懂,只是本帥不說罷了。」

    駱成武自顧陪着耿連城喝酒,很是輕鬆。

    「你們這群軍校出來的,就是太自視甚高,總拿自己當聰明人,拿本帥這種當泥腿子,心裏沒少腹誹吧,如果不是早年跟着父皇打江山,現在哪裏輪到我們這種沒文化的當統帥。」

    後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仗現在打完了,後面的事就輪不到咱們操心了,所以該喝的喝,怕什麼呢。」

    駱成武看得通透:「父皇知道了之後,大不了就是責罰我一頓,然後貶官黜職,賦閒在家,來來回回總是那一套。

    等再打仗的時候,父皇還得用我,什麼時候真用不到我了,隨便找個藉口拿一個參劾我的奏本出來,就能要了我的腦袋。」

    拍拍自己的脖頸,駱成武沖耿連城咧嘴一笑,神秘兮兮的說道。

    「我給你拿個東西看看。」

    說着話,便起身到床邊翻動起來,不多時拿了一封信放到耿連城面前。

    在後者疑惑的眼神中,駱成武坐下,輕描淡寫的說道。

    「耶律隆緒寫的。」

    這話,直接把耿連城嚇得跳了起來。

    指着信再指着駱成武,嘴都開始結巴起來。

    耶律隆緒?

    遼國的皇帝會給駱成武寫什麼信?

    不對不對,現在關注的點不應該是,作為大楚的元帥,駱成武怎麼敢接耶律隆緒的信!

    「要不要看看,信裏面耶律隆緒寫的什麼?」

    耿連城搖頭。

    他哪裏敢看。

    現在就覺得脖頸處發涼,寒毛都立了起來。

    「那就我說給你聽聽。」

    駱成武舉碗喝酒,耿連城慌忙跟上。

    「這傢伙說,老子要是滅了他,那我也活不了,他勸我,在多倫開條縫給他,讓他能帶着一部分契丹人逃出去,回祖地。

    同時,願意與我結拜為兄弟,奉我為主,將來我指哪他們就打哪,這樣,本帥就一直都是大楚的元帥了,等父皇殯天,契丹人甚至可以為驅使幫本帥奪皇位!」

    噗通一聲,耿連城就坐到了地上。

    剛才他還滿腦子心疼那些契丹牧民的死亡,現在,哪還有心情去疼人家。

    只剩下一個念頭。

    自己今日死期至矣!

    駱成武怎麼能把這種事告訴他,怎麼敢把這種事告訴他!

    還用想嗎,明顯打算聽完就砍自己的腦袋啊。

    想到這,耿連城又不怕了,爬起來重新坐好,連喝下幾碗酒來定心神。

    「不過本帥沒同意。」

    駱成武呵呵一笑,隨手將這封信扔進了火爐里化作裊裊炊煙,斜着眼看向耿連城,嗤了一聲。

    「就耶律隆緒那傢伙,就算再帶上我,我們倆合作,你覺得能斗得過我父皇嗎。」

    後者下意識的搖頭。

    「對啊,鬥不過的。」

    「耶律隆緒太幼稚了,他怎麼會認為他有資格和我那位千古一出的梟雄父皇掰腕子呢,他算個什麼東西啊。」

    「我父皇腦子裏想的什麼,我這個陪了十幾年的兒子都看不透,就他,看些咱們漢人的書,就真拿自己當人傑了?」

    「政治這麼骯髒的東西我呀還是少沾的好,別瞎惦記那些不該惦記的東西。」

    駱成武有取出一道檄文來,連着那道中央的回令一併放在耿連城的面前。

    「我知道你想什麼呢,你想的是,為什麼父皇明明都在檄文里說了,接受民族共存,又為何要搞這次屠殺對吧。」

    後者便下意識點頭。

    檄文的最後明確寫着。


    「如契丹、女真、室韋、回鶻,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為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

    故茲告諭,想宜知悉。」

    既然說了這句話,就完全沒必要再興無妄的殺戮了啊。

    那不然,讓其他幾個甘為附庸的種族怎麼想。

    「你不懂我也不懂,所以咱倆,只配做棋子。」

    駱成武自嘲一笑:「我跟你說個往事,當年我剛拜父皇為義父的時候,我們還在揚州過着且卑且賤的日子呢,那個時候父皇就特喜歡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不過我不識字,卻總也聽他自己念叨。

    什麼第一步、第二步啥的。

    我們父子幾個一路逃亡,殺人越貨、騙財騙物。

    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父皇一手安排好的,每個人要在這一件事中幹什麼都有原因,死人有死人的利用價值,活人有活人的利用價值。

    那時候我小還不懂,父皇讓幹什麼我就幹什麼,現在我才知道,從十幾年開始,父皇就從來沒拿我們當過一個獨立的人。

    我們只負責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

    每個人都做好,這件事就成了。

    比如說在軍校,對,你也是軍校出來的,你知道軍校什麼氛圍。

    所有人該幹什麼,該怎麼幹,不需要我們自己想,就好像無形中有一隻大手在操控着我們的思想和意志,在引導着我們的行為。

    一個戰士戰死了,政工的那批軍官高呼着吾皇萬歲,喊着那句『大楚將帶着我們的意志飛向天空!』的口號,便激勵了更高昂的戰鬥士氣。

    死亡也是有價值的。

    當年武寧保衛戰的時候,老侯還有小顧,這倆人你不一定認識,當時老侯是武寧的守將,小顧是監軍,倆人就雙雙戰死在了武寧。

    其實他倆能活下來,可活下來的價值哪有戰死的價值大?

    那時候,侯家是洪州當地很有份量的一支,軍中的隊伍最初也是老侯拉起來的。

    老侯只有戰死,這群人才能跟着我父皇死心塌地的造反。

    而且老侯一旦戰死,父皇也不用擔心軍中誰再會和他有分權的風險了。

    至於小顧,我那麼和你說吧,他就是你們君衛隊前身的創始元老!」

    一抹驚訝,浮現在了耿連城的臉上。

    「那時候父皇有一批門生,被父皇教育的很出彩,比如現在的嚴真,咱們大楚的嚴總,本帥可真是煩死他了。

    他就是顧有志死了之後君衛隊的領袖。

    這批君衛隊的骨幹轉戰贛南,給咱們大楚保留了火種,也拉起了一支部隊,所以要麼怎麼說,沒有君衛隊就沒有我大楚王朝。

    小顧一戰死,這批學生內心裏的投降想法就斷絕了,他們會感受到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知道趙宋是打算把他們趕盡殺絕,所以,為了他們自己,他們也得拼了命替父皇解憂分擔。

    這倆人你說說,是不是死了比活着的作用更大。

    你不懂我父皇的心理,我也不太懂。

    但我知道誰懂。

    我大哥,還有嚴真那個混蛋。

    這倆是最懂我父皇心意的。

    所以他們倆大權在握,舒舒服服,不像我,用到的時候就用,用不到就一腳踢走。

    索性本帥也看開了,愛咋咋吧,不是都喜歡參老子嗎,參去吧,這群人要是能參倒老子,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話呢。

    哈哈哈哈。」

    駱成武喝的痛快,嘴裏也越扯越沒有分寸,摟着耿連城肩頭說道。

    「你還記得你們君衛隊剛開始的綱領是什麼嗎,我給你回憶一下,說的是為了反抗暴宋,我們應該團結一切力量。

    現在呢,早就改成了『君父的意志即君衛隊的意志』、『為君父獻身是最高榮譽』,還說什麼團結、奮進、協作,過時啦,咱們現在全國上下團結一心的應該是多想想,怎麼搞好對父皇的絕對忠誠、對國家的絕對忠誠、對民族的絕對忠誠。

    也就是之前老嚴在軍校里強調的圍繞三個忠誠。」

    耿連城吞了口唾沫。

    「知道本帥為什麼跟你說這些嗎。」

    駱成武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罈,低聲罵了句兩壇酒準備少了,便解下自己的佩刀拍在桌子上。

    「你自己也是君衛隊的成員,還是高級成員,是這次我大楚北伐的總參謀,可是你不覺得你自己的想法有些太多了嗎。」

    「你忘記你們君衛隊的綱領了嗎?」

    「今天你還當着大庭廣眾的面說中央不可能下這種決議。」

    「這句話就會引來很多人參你的,天下到處都是父皇的眼線,給自己體面點,別讓事後找了麻煩。」

    「你是北伐功臣,估計能追個一等勳章。」

    「軍校人才,呵,還不如我這個武夫腦子好用呢,我就從來沒質疑過父皇任何決議,堅決擁護、堅決服從。」

    耿連城明白了,怪不得今天駱成武和他說那麼多。

    其實壓根不是駱成武要殺他,而是駱成武在保護他。

    耶律隆緒說過。

    遼國一滅,大楚再無外敵。

    勢必要搞內部。

    這叫淨化思想!

    像耿連城這種滿腦子自己獨立想法,甚至公開質疑駱永勝或者說中央決議的軍官,能留嗎?

    不能留啊。

    會影響軍隊思想混亂的。

    更會打亂駱永勝計劃的!

    要不然駱成武為什麼要扯出那麼多往事來。

    在駱永勝的人生中,沒一件事都有他的安排和用意,在這個用意還沒有完全實現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有獨立的思想!

    國家是一部機器,只有中央處理器有程序。

    其他的,都是零部件!

    駱永勝要做萬古一帝!

    就不能讓自己的時間浪費在內部,要把內部,打造成一台精密的機器。

    從上到下,思想合一。

    他要做的不僅僅是皇帝,還是國家的神!

    人的欲望無休無止。

    耿連城笑着點點頭,沖駱成武道了聲謝。

    拿起佩刀拔出看了一眼。

    感慨。

    「駱帥,好刀啊。」

    「送你了。」

    「多謝。」

    駱成武目送着耿連城離開,而後自己呆坐了許久,才大喝一聲。

    「來人。」

    帳外幾個親兵連着軍令官都走了進來,見禮。

    「傳本帥軍令,大軍繼續北上,給本帥把草原,犁個乾淨!還是那句話,北伐撤軍之前,寸草不留!」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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