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柏踏上雄關的那一刻,這位鐵打的漢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當着全軍上下十幾萬將士的面,緩緩跪了下來。
「上將軍!」
三軍大慟、淚濕滿襟。
「向陛下和大元帥府發報,如實發報。」
周柏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軍業已攻克雄關,但這是建立在本帥下令不分敵我的炮擊之下,近百名我大楚兒郎是死在我周柏的手中,這份孽我願以死謝罪。」
「上將軍。」
「如實寫!」
軍報絕不允許參假,軍中的總督軍也知道,長嘆一聲點頭離開。
現實就是如此,再大的功也不能抵過。
「耶律玉哥抓到了嗎。」
周柏現在只想抓到罪魁禍首的耶律玉哥,可收穫的僅僅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耶律玉哥,自殺了。
他不傻,他當然知道一旦自己落進周柏的手裏會是怎樣一種下場,那將是無法想像的恐怖。
漢人絕對會把他凌遲處死。
「屍體、屍體也行啊。」
看着耶律玉哥的屍體,周柏有些癲狂的笑了幾聲:「帶着,帶着他的屍體去幽州!老子要當着韓德昌的面,把他兒子剝皮抽筋!告訴韓德昌,老子會把他全家都千刀萬剮、一個都跑不掉!!」
警衛和幾名將領彼此看看,都嘆了口氣。
耶律玉哥錯誤的做法顯然已經徹底激怒了周柏,讓其幾乎失去心智。
或許耶律玉哥應該慶幸,他面對的是周柏,而不是駱成武。
如果指揮雄關戰役的是駱成武,那麼,被完全激怒到失去理智的前者,誰要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甚至有可能從這裏開始,到黃龍府,都再不會有一個生靈活下去。
「對了。」
周柏的腳步頓了一下,想起了一件事:「把這份軍報抄一份送往駱帥那。」
此刻,作為北伐元帥的駱成武還在太原府等着呢。
駱成武的職責,是帶着大楚的騎兵殺進草原。
眾人對視,都面色一緊。
此間之事傳進駱成武耳朵里,那契丹人真的要遭殃了。
大草原將會被鮮血所淹沒。
「三軍速速撿拾戰友的遺體屍骸,就地安葬,建墓園樹英烈碑。」
時下即將步入初夏,溫度回升,屍體不可久擱,不然必生大疫。
只不過也就只有大楚兒郎有此待遇,如那數萬遼兵,自是一把火燒作灰燼,埋進地下。
「老子要將他們生生世世踩在腳底下,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被殺的近五萬遼兵自然不會全是契丹人,準確來說,一萬多契丹族軍人早在全軍崩潰的那一刻是最先逃的。
耶律玉哥當然也有機會逃,但他選擇了死在這裏。
因為他丟不起這人,因為他要是活着回到幽州,那他父親韓德昌就可能會死。
被俘虜後屠殺的遼兵大多都是其他被契丹奴役的民族,當然,也包括燕雲十六州當地的漢民。
做漢奸,更該死!
又或許罵他們是漢奸並不對。
自唐末河北淪陷於契丹,趨近已有百年之久,北人向胡而不向漢,何過之有?
真要是論過錯,那一直無法收復河北故土的趙家王朝,才更該背下這份罪責!
是其王朝政府之不作為,才迫使這裏的百姓成為遼民、成為漢奸。
在雄關修整了兩日,等墓園修葺好了之後,周柏便又馬不停蹄的帶兵北上。
要搶在韓德昌完全堅壁清野之前,帶兵打到幽州城!
只是周柏低估了遼人肅清河北的速度,大軍沿途北上,幾乎處處都成了鬼蜮一般,一片寂寥無聲。
大軍過了岐溝關之後便是涿州,距離幽州已是近在咫尺。
而在幽州城外,有一個不得不說的地方。
高粱河!
三十年前的今天,趙二就是在這裏被契丹人一箭射中屁股,乘坐驢車倉惶逃命。
三十年後,周柏帶着十幾萬楚軍重新踏足了這片土地。
對於大楚的兵鋒推進的如此之快,韓德昌驚恐之餘心中也是絕望冰冷。
從雄關敗逃回來的潰兵已經把楚軍的一些情況給他做了匯報,漢人擁有一種名為火炮的攻城利器,所謂的雄關險隘在這種利器之前根本毫無作用。
只需數千枚炮彈轟炸,就可以將城牆轟成齏粉。
戰爭這個遊戲的規則,隨着火炮的誕生註定要改變。
韓德昌雖然在寇凖的嘴中不算是什麼名將,但好歹也戎馬一生四十多年,腦子還是有點的。
既然堅城不可守,那就只能打陣地戰了。
於是,韓德昌直接把中軍移出了城,依託高粱河和沽河(渤海支流)兩條河道深挖溝壑塹壕,如此一來,別說火炮、攻城車了,就連大軍團推進都不可能完成。
只能散兵陣進行衝鋒。
「韓德昌,這是要跟咱們打陣地戰了?」
周柏舉目眺望,清楚的看到對面遼軍陣地上,密密麻麻數百個塢堡。
「韓德昌收攏了殘軍,又搬空了整個燕雲十六州,強征了十幾萬男丁,雖說都是烏合之眾,但背靠幽州用之不竭的弓箭刀槍,還是很有威脅的。」
參謀官一樣蹙緊眉頭,大感棘手。
「現在遼軍之數恐怕有二十多萬,比咱們還多不少,這高梁河、沽河又處處都是塹壕泥道,這場仗難打了。」
當年趙二御駕親征帶着幾十萬大軍北伐,也是這樣一路打到幽州城,遼人當初也是玩的這一手,整的宋軍後勤上不去,前線的軍隊和中軍又斷開聯繫,行軍速度遲遲跟不上,遼軍抓住機會玩穿插分割,最後就是趙二高粱河慘敗。
一戰葬送掉趙宋十幾萬精銳禁軍,自己也落了個驢車逃命。
歷史會重演嗎?
「仗怎麼打,後面咱們再好好合計,現在,先給本帥把耶律玉哥給抬到陣前。」
周柏大手一揮,直接命人把耶律玉哥的屍體抬了出來,派幾名大嗓門的士兵開始陣前喊話。
「狗日的韓德昌,快來看你那雜種兒子最後一眼。」
韓德昌就在前線,當然看得真着。
耶律玉哥被抬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看見了。
心,不由得一痛。
但是離得遠,韓德昌也看不出來耶律玉哥此刻是死是活,只知道耷拉着腦袋被捆在一根木樁上。
「漢人,你們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讓你觀個刑。」
周柏揚起了手,眸子裏滿是猙獰。
「給本帥把耶律玉哥扒皮抽筋!」
「漢狗敢爾!」
韓德昌氣的渾身發抖,卻被身邊幾個親兵牢牢抱住無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兒子被一刀接着一刀,生生將整張皮剝離下來。
剝皮、去骨、抽筋!
「兒啊、兒啊!!」
韓德昌捂住心口,兩眼發黑,大呼一聲。
「痛煞我也!」
呼罷,口吐鮮血仰面栽倒。
這便是天道好輪迴,一報還一報!
第三百五十一章:北伐!北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