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駱永勝來說,定皇后和太子不算什麼需要煩心的事,後面的每一件事,可都比這定皇后太子要麻煩無數。
首要就是第一件。
太廟!
駱永勝自稱是河北定州人士,那麼好,父母是誰?
你駱永勝總不能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吧。
駱永勝沒轍,只能把自己前世的父母名諱報出來,然後補上一句。
「朕自幼家中貧寒,很小的時候就成了孤兒,乞討為生,許多記憶已是支零破碎了。」
這還真不是駱永勝咒自己的父母,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要說自己是正常成長的家庭,那父母的行蹤一定有跡可循,哪年生、哪年死,有哪些親戚故友,這些在定州都是可以查到的。
你就讓駱永勝現在編,他也編不出一個完整的關係網框架出來啊。
索性就說父母早亡,自己自幼行乞。
負責記錄皇帝一言一行的起居注非常稱職的把駱永勝說的每一句話都給記了下來。
「那陛下的祖父祖母呢?」
「毫無印象。」
駱永勝吭哧吭哧的只能把自己前世爺爺奶奶的名諱報出來,其他的,無能為力。
好在他編不出來不要緊,史官可以編啊。
皇帝老子你放心,你只管提供一個名字,剩下的交給我們。
至於再往上倒的曾祖父、高祖父,那就更簡單了。
開局一個姓,其餘全靠編。
太廟的事商議好,寇凖又開始說起服飾的問題。
登基容易,定禮難。
開國之後最麻煩瑣碎的就是這個禮字。
「天子威儀方面,禮部拿了個章程,一共為陛下準備了四套天子服,分別是袞冕服、皮弁服、朝服和戎服。」
寇凖很合格的喋喋不休起來:「袞冕服方面,禮部設計了兩款,分別是十二旒十二章和傳統的九旒九章服。
其中......」
「停停停。」
駱永勝大呼頭疼,直接喊停:「一個衣服整那麼麻煩,不是四套衣服嗎,改成兩套,保留袞冕服和皮弁服即可。
袞冕服留朕每年祭祖和太廟,皮弁服就當朝服來穿,至於戎服,朕要上戰場就穿之前那身大元帥甲即可。」
「那袞冕服的規制?」
「朕十二旒十二章,王爵九旒九章,公爵五旒七章,侯爵五旒五章,伯爵無冠冕三章服。另外特賜首輔和天策上將軍者,皆可穿九旒九章服。」
「謝陛下。」
寇凖作揖行禮,拜了這份殊榮,而後繼續騷擾起駱永勝來。
「還有就是朝臣的朝服,我大楚以鳳凰為表,那麼官袍的品軼應該以飛禽為尊、走獸次之。
一至三品銜,着飛禽官袍,彩為紫、青、藍三等。
四至六品銜,着走獸官袍,彩為紫、青、藍三等。
七品銜己後,着素袍不繡禽獸花紋,亦為紫青藍三等。」
「准了。」
駱永勝聽的腦袋都快炸了,他是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商榷這般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可沒辦法,這些關乎禮序的事,都是大事。
禮部只有資格擬章程,寇凖也得拿來找駱永勝匯報商議,不敢自作主張。
說完了服飾,緊跟着便是其他幾項天子與大臣之間規格上的區別。
天子威儀六班,都是有章程的。
分別是服裝、車輦、儀仗、隨扈、飲食、禮樂。
車輦方面,天子駕十二,分別為三黑、三白、三青、三紅共十二匹馬。
首輔、天策上將軍與王爵駕六。
公侯駕四。
三品以上官員並伯子爵駕二。
余者駕一。
民間車駕除衙門、驛舍外不可拴馬,僅可用驢、騾拉車。
儀仗方面,天子出行打赤、紫、青三色大纛旗,各四面,居中為赤頂黃色寶蓋。
首輔、天策上將軍與王爵打紫色大纛旗兩面,不設寶蓋。
公侯爵打青色大纛旗一面。
余者出行不可打大纛。
天子出宮的隨扈方面,有璽印官一人、侍中一人、起居注一人、文書十二人。
另設懸刀指揮一人、捲簾將軍兩人、殿前指揮使三人、四方將軍四人、大漢將軍六百、錦衣衛三千。
宮娥宦官各三百。
首輔、天策上將軍與王爵僅有錦衣衛百人。
公侯爵出行可隨扈府中傭人十名。
余者出行不可攜隨扈。
飲食方面就簡單的多了。
天子早膳八菜、兩粥、一湯。
午膳十六菜、四湯、兩羹。
晚膳四菜、一粥。
除天子外,王公百官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吃多少吃多少,但就一點。
「朕希望大家厲行節儉,永葆艱苦奮鬥之心。」
說實話,駱永勝都納悶,大早上的弄八個菜乾什麼?
一疊鹹菜兩個饅頭,熬一鍋小米粥,這不也吃的噴香嗎。
但沒辦法,就這八個菜還是他和寇凖討價還價半天才最終定下來的。
「陛下龍體系社稷安危,吃鹹菜饅頭雖然壓餓,但到底營養不足,再說了,國家再緊,一頓飯緊不出幾個錢來。」
「可是朕吃的如此鋪張浪費,天下人就會有樣學樣,奢靡之風就會蔚然形成。」
這個時候就看出寇凖的擔當來了。
「陛下寬仁,允許百官在飲食的規格上自行斟酌,可臣是內閣首輔,這百官吃什麼、吃多少,臣到時候定個規矩。
臣的標準最高不過八菜兩湯一羹,凡超過臣的,就叫越制!
屆時臣以內閣首輔的身份來處罰他。」
這可把駱永勝逗笑了。
「閣老啊閣老,你可比朕還霸道。」
既然總要有個做惡人的,寇凖想想,自己這個內閣首輔最是合適。
黑鍋不能讓駱永勝背啊。
飲食之後,天子威儀六班就只剩下一個禮樂了。
這才是一堂禮議最核心的地方。
關於禮崩樂壞的解釋,上本書說過。
古代人極其重視這一點。
那就是皇帝出行、上朝、班師、慶典、祭祀、國宴等一系列亂七八糟的事,都奏哪些樂,而在響樂的過程中,百官要踩着樂點走到哪、站到哪、吃到哪都有規矩。
比如明朝的八拜禮,要奏八個不同的曲牌。
每一個曲牌結束後,百官朝拜的賀詞都不一樣。
這就是禮。
如果說一個樂點踩錯了,大家都放下筷子向皇帝致賀詞,一個大臣還在那抱着豬蹄子猛啃,這就是御前失儀。
輕轍廷杖、重轍撤職。
所以禮樂這一塊不僅麻煩,還很不人性。
一直為駱永勝所不喜。
現在寇凖提出來,駱永勝便直言態度。
「禮樂這一塊,不要搞得那麼繁瑣,百官上朝,是來跟朕商議國家大事的,朕和百官的時間都很忙,沒那麼多功夫浪費在聽鼓樂、唱賀詞上面。
今後朝會,只奏一遍《太清之曲》,百官聞樂上朝,曲散站畢,朕出入座,百官作揖頌一遍萬歲即可。」
至於其他的所有一切,全部取消,咱們得把時間放在正事上。
「陛下,這於禮不合啊。」
「朕是始祖軒轅黃帝之後裔,始祖那個時代,可沒有那麼多禮法,始祖在忙什麼,忙着帶領各部族創文字、建文明、興基業、保繁衍。
這才是真正的大禮!是始祖留給咱們日益璀璨的華夏民族最大的一份禮!
別日子一好過起來,就閒着沒事幹,搞出那麼多歪七扭八的所謂禮法,這些禮法嚴重糜耗了中央的行政效率,耽誤了朕和百官的時間,拖沓了政務的處理落實速度,咱們講禮的同時,其實是在坑老百姓亟待救命的寶貴時間!」
駱永勝一錘定音,在這件事上絲毫沒有商榷的態度,寇凖無可奈何,只得拱手。
「既如此,一切皆尊陛下欽命。」
「好了,禮的事......」
「咕~」
正打算接着往下說呢,駱永勝的肚子卻在這會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把寇凖都給逗笑了。
前者也笑。
「你看看朕這不爭氣的肚子,閣老也該餓了吧,先吃飯,吃完飯咱們接着議,把這開國要辦的事,早點都定下來。」
「是。」
忍俊不禁憋着笑的寇凖拱了下手,然後就看駱永勝咋呼起來。
「都愣住幹什麼,讓尚膳局抓緊備膳,要是餓到朕的閣老,朕就打你們屁股了!」
「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