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各地喊打喊殺,但南昌卻是和諧安定的宛如世外桃源。
日升月落,百姓們如往日一樣出門勞作,日子,平靜且舒適。
倒是城東熱鬧了一陣。
因為今天是「南昌童學」掛牌成立的日子。
「什麼是童學?」
老百姓看得稀奇,這什麼童學蓋了三層,來來往往的到了許多大人物,就沖這點,百姓們便都紛紛駐足觀看。
「意如其名,就是兒童上學的地方。」
「私塾?」
「不是,朝廷辦的。」
有家裏人在朝做官或做公員的百姓了解三分,便主動充當起講解員的身份,向身邊人介紹着。
「聽說朝廷這次辦學,不收學費,而且還管中、晚兩頓飯呢。」
周遭人都紛紛大吃一驚,這年頭想要學習讀書認字多難,光束脩之禮一般百姓家都是無法承受的,而現在朝廷辦的這學堂,不要學費也就罷了,竟然還免費提供兩餐?
「天下還有這好事?」
有人不信,嘟囔道:「那怕是只招收大官家的孩子吧。」
「嘿,瞧你那話,一肚子的蠅營狗苟。」講解員不樂意了,一挑眉毛:「還真告訴你,咱南昌今年會開十所童學呢,一所童學一年計劃招生一百人,十所就是一千人。
哪家哪戶的大官能生一千個孩子。」
「哈哈哈哈。」
周邊人哄堂大笑。
「這招生是公平的,誰家孩子都能送進去,人數一滿,你就是閣老的孩子也不行,要麼等第二年,要麼就自己在家教。」
繼計劃經濟之後,連教育駱永勝都採用了計劃教育模式。
固定招生,而且只招童學一年級。
如青學、大學,根本不開設。
當初沈曾的提議是童學、青學一起開,且直接招生,但被駱永勝拒絕了。
「慢慢來,最多也就十五年的事,咱們大楚就有第一批從童學一年開始接受系統教育並且一直到大學畢業的後備人才了。」
跳級招生固然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教育儲備完成化,但那教出來的,成分就會比較駁雜。
比如一批接受傳統儒家教育的青少年,直接參加青學,開始接受大楚青學時期才有的教材教育,那就會失去童學的基礎。
國學還好,數學和工學呢?
那就一竅不通了。
這個時候,駱永勝反而不急了。
教育是百年國計,做不得一口吃個胖子。
反正最多也不過就是十五年一代人的事,駱永勝等得起,哪怕他等不起,這個國家總能等的起。
十五年後,大楚的教育體系和選材體系就會發生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在會出現所謂的十年閉門寒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等着科舉揚名的『宅男學子』。
十五年後的大楚朝堂公員,將會是從小就經過童學、青學、大學的系統教育,對各類知識都有涉獵觸及,他們懂經濟、懂國情、懂基本政治、懂法律,這樣的知識分子或入仕為官,或出任社會的各個職業崗位,到那個時候,國家的發展將會迎來新的風口。
「三十年、五十年,一代代的換血,一定會讓咱們這個國家發展的越來越快,等到那個時候,由中央全面主導的計劃經濟勢必會被淘汰,至於到那個時候咱們國家該怎麼發展,制定什麼樣的國策,那就是將來大楚朝廷根據國家實際情況思考和制定了。
孤是看不到了,但孤得把基礎給後人打好,孤得給後人,留下一個鐵桶般穩固,且具有極強發展潛力、人才儲備的國家政權。」
駱永勝也來了童學,不過他比所有人來的都早,沒有一個百姓知道。
陪同駱永勝一起來的,還有成文以及教育部尚書沈曾。
參觀的過程中,駱永勝謂後兩者言道。
「你們兩人,一個是教育部的尚書,一個是咱們大楚中央官員學院的校長,做的都是教育工作,以後要互相學習交流,教育是國家大計,把教育搞好,咱們這個國家的未來才有希望。」
兩人具都點頭,亦步亦趨的跟在駱永勝身側附和着。
三人一路走,便到了食堂。
此時臨近午膳,加上駱永勝親自到來,這邊自然早早就請了幾個南昌名廚候着,並且做好了一桌極其豐盛的佳肴。
一張又寬又長的方桌上,起碼陳列了三十多道名菜。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什麼虎啊熊啊,管它是鷹還是長江鱘,可謂上齊了。
大楚沒有珍稀動物保護法,就算有,在駱永勝這也不好使。
啥還能比駱永勝更珍稀?
但看着這一桌子的琳琅滿目,駱永勝的臉色卻難看下來。
沈曾雖然是搞教育的大牛,但出仕為官,這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幾分的,當即心生不妙。
下面人怎麼能安排的那麼豐盛?
這也太鋪張浪費了吧。
「咱們三個人,吃的完嗎?」
果然,駱永勝一開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呵斥:「這桌菜誰安排的,滾出來!」
食堂里一個中年男子慌忙跑出來,頂着一額頭的冷汗便想下跪認罪,又聽駱永勝喝了一句。
「站好了說!」
當下便也不敢跪了,只是低着腦袋,身子不停哆嗦。
「大王,小人是咱們童學的採買。」
「好傢夥,這頓飯菜,怕是得花掉一年的預算了吧。」
駱永勝大馬金刀的落座,拍桌子呵斥道:「孤這頓吃掉之後,後面一年孩子們吃什麼!吃糠喝稀,還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跪禮確實是沒了,但天下能有幾個人在駱永勝發火的時候還能站直身子的。
顯然這男人沒這本事,駱永勝拍桌子的時候,他就控制不住的跪到地上,連連叩首。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好心想拍一下君王的馬屁,這下好了,直接拍在馬腿上。
看男人實在是嚇得夠嗆,駱永勝厭惡的皺了下眉頭。
「行了,起來吧。」
等男人起身,駱永勝才開口問道。
「花了多少錢?」
「三、三十五貫。」
「你回家,把三十五貫錢拿回來補進經費里,然後給孤滾,重新找份工做。」
男人哪裏敢說一個不字,如蒙大赦般點頭,一迭聲着應和離開。
這個時候的成文才敢坐下,小心翼翼的對駱永勝說道:「父王息怒,別惡了胃口,先用膳吧。」
說着話,便給駱永勝盛了一碗羹湯。
手裏拿着調羹,駱永勝轉頭看向四周的錦衣衛。
「都過來,一起吃。」
領隊的錦衣衛百戶嚇了一跳,忙抱拳道不敢,還是成文接了話。
「都快來一起吃,不要浪費了,要不然父王心裏更是難受。」
有了這話,加上駱永勝王命當頭,這伙錦衣衛才硬着頭皮紛紛道謝落座。
但那拘謹的姿態,便是再如何美味吃進嘴裏,怕也是如同嚼蠟。
何止是他們,駱永勝自己也是如同嚼蠟,才吃兩口便停箸,謂一旁的沈曾道。
「以後切不可這般鋪張浪費了,錢要花在刀刃上,你們教育部要多少經費內閣都支持,但怎麼花怎麼用要尤其重視,孩子們吃的好多花點錢可以,但這迎來送往、招待安排的官僚作風,不能出現在學校內,你要切記。」
沈曾忙直起腰,正視駱永勝,點頭。
「請大王放心,臣以後一定重視。」
後者這才頷首,但這一桌的美味佳肴吃進駱永勝的嘴裏,卻是怎麼都不得勁。
以前做乞丐的時候,做夢都想吃上一口肉而不得。
現在身為君王,吃上一頓珍饈美味難道不應該嗎。
但連駱永勝自己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覺得不舒服。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