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府很靜,靜的有些可怕。
錢大富已經完全失聲,而一旁跪着的錢青雲也好不到哪去,嘴張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孤是個講理的人,所以你不用害怕。」
駱永勝的目光掃過一群錢府下人:「把府上所有下人都召集起來,孤只找一人,不會傷害無辜,不會枉殺一人。」
這話讓錢大富有種瞬間回到天堂的感覺,當即跳腳喝令去召集家僕,不多時呼啦啦便來了小一百號人。
「你家的下人還是這麼多啊,和十年前沒什麼區別嘛。」
駱永勝隨口一句話都足以讓錢大富肝顫。
想着謙虛兩句,卻發現駱永勝已經走到了一群下人的隊伍前,慌忙跟上。
「丫鬟都散了。」
一群跪地上哆嗦的小丫頭如蒙大赦,喊着謝大王頓做鳥獸散。
倒是有幾個膽大的,起身時不忘偷瞄駱永勝兩眼,暗戳戳拋上一個媚眼。
這揚州瘦馬的姿色還是不錯的,但駱永勝現在哪裏有這個心思,走動着,鷹一般的眸子划過剩下的五六十名下人。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着,氣氛也是越加的凝重,最後。
駱永勝的身子停住了。
一張熟悉的臉。
只是現在這張臉上滿是緊張的汗水和對未知的恐懼。
記憶中的囂張和跋扈已不存在了。
十年!
駱永勝靜靜的站着,什麼話都沒說。
這名管事似乎有所預感,硬着頭皮瞄了一眼駱永勝,正對上後者那殺氣騰騰的眼神。
這一發現使管事瞬間癱瘓,整個人像斷了脊樑的死狗,直直軟到地上。
嘴唇哆嗦着,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實在是想不起自己何德何能會在十年前和堂堂楚王有過交集啊!
再說了,自己這一輩子欺負過那麼多人,誰能想過這裏面就會出駱永勝這麼一個妖孽啊。
「孤這一生,不太喜歡說大話,尤其是那種顯得有些幼稚的大話,但今天,孤特別想說一句話。」
說這話的時候,駱永勝沒有去看管事,而是側回頭看着駱永捷、駱成武等人。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這個管事已經記不住駱永勝了,因為他欺負過的人太多,駱永勝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十年前也只是被他欺負過的眾多人之一,僅此而已。
可是對駱永勝來說,他卻會永遠記住那一天的那一刻。
像條狗一樣的屈辱。
只是駱永勝是幸運的,因為他即將靠着自己的雙手來洗刷掉這一份恥辱。
「看來你已經把孤忘了,可是孤,忘不掉你啊,十年都沒忘。」
伸手在這名管事的臉上拍拍,駱永勝笑笑,只是這笑容,怎麼看都帶着幾分殘忍。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賤民有眼不識泰山,實是不知當年哪裏衝撞了您,饒命、饒命啊。」
「怎麼能叫衝撞呢。」
駱永勝語氣飄忽,言道:「你當年那麼威風,欺負一個苦力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誰也沒想過,雞窩裏飛鳳凰,一個苦力還能有翻身日吶。」
說着話,駱永勝又拍了拍管事肩頭,寬慰道:「別怕,沒多大事,下輩子注意點就行了。」
言罷,駱永勝便沖成武招招手,後者走過來,見駱永勝抽出了其腰間的刀,馬上明白過來,識趣的退後幾步。
這一下,管事直接嚇得失禁了。
傻子也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
饒命?
所有人,包括錢大富兄弟倆心裏都冷笑起來。
天下的王要殺一個奴才,那不是踩死一個螻蟻,會在乎求饒?
「孤上一次親手殺人,還是在兩年前的河北戰場上殺契丹夷,孤本以為自那之後,再也不會有機會親手殺人,沒曾想,今日倒是又把刀握在了手中。」
駱永勝雙手握住刀把,連眼都沒眨,便是一刀揮下。
這一刀既快且准,砍下了管事的一隻手。
後者痛的慘叫起來,卻兀自只知道磕頭求饒,連逃跑都不會。
或許,他也不敢逃。
「不把你大卸八塊,孤心頭恨意難消啊。」
大丈夫說話要算話,說大卸八塊就一定要大卸八塊,少一塊都不行!
駱永勝刀落的乾脆,先四肢後軀幹,最後才是斬首。
錢府大院,已成修羅場一般,一地鮮血猙獰、殘肢斷臂和臟器肝腸灑落一地。
周圍,幾十號人哇哇嘔吐起來。
一時間臭氣熏天。
把刀重新插回成武的刀鞘中,駱永勝長長吐出一口氣,衝着駱永捷笑笑。
「孤心情好了許多。」
「恭喜大哥。」
這有什麼好恭喜的。
錢大富兄弟倆只覺腹腔一陣翻滾,要不是怕駱永勝看到噁心,早吐出來了,現在一聽駱永捷如此殘忍無情之語,再難忍耐,一偏頭嘔吐出來。
「能順了大王的心氣,也是這狗奴的榮幸,草民、草民恭喜大王。」
吐完了,錢青雲硬着頭皮沖駱永勝叩首,姿態那叫一個卑微,一旁的錢大富也跟着附和起來。
現在兄弟倆什麼都不求,只盼着駱永勝能說話算話,不要牽連無辜,再把他們給殺了就好。
似乎是看出了兩人的擔心,駱永勝擺手。
「放心,孤說了不會牽連無辜,枉殺一人就斷然不可能食言而肥,冤有頭債有主嘛。」
兩人忙告謝,打呼大王仁義。
還沒等兩人開心多久,駱永勝又笑道。
「只是你們錢家當年販賣私鹽、橫行霸道欺壓鄉里,這筆賬,總得算算吧。」
兩人頓時傻眼。
突然,錢大富捂住心口,肥胖的身子抽搐幾下,竟然生生昏厥了過去。
這一天實在是太刺激了,地獄天堂、天堂地獄,大喜大悲走了好幾個來回,心臟弱一點的還真抗不住。
現在這錢大富就是這種情況,一激動,暈了。
駱永勝轉身就走,但卻把話留給了駱成武。
「這間宅子內,姓錢的一個不留!」
背影后,刀光四起。
出了錢府大門的駱永勝看到了江琦等一眾惶惶不可終日的揚州官員,也看到了一臉擔憂的郭桐。
笑笑,上馬離開。
塵歸塵、土歸土。
第二百七十四章:塵歸塵,土歸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