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書吧 > 軍事小說 > 楚書,太祖皇帝本紀 > 第二百二十七章:四位知府(中)

    「本來呢,按照禮儀,孤今日應該為諸位設下鹿鳴宴,向得以通過科考的諸位道喜。」

    入了深秋的南昌不在那般炙熱,午後的風吹在人身上便溫柔了幾分。

    駱永勝在大元帥府設下了一場千人大宴,招待了一千五百多名通過這第一次國家公考的考生學子,開席之前,駱永勝舉起了自己的酒杯,走進擺放着上百張在他指導下做出的大圓桌院子中。

    「不過如今國家草創、百業待興,財政這一塊實在是緊巴,孤可拿不出錢給諸位捕上百頭鹿,所以就委屈一下大夥,委屈一下咱們將來各縣的縣太爺了,日後可千萬別給孤小鞋穿啊。」

    一千多名不太了解駱永勝為人的學生臉都憋得通紅,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都全神貫注的兩眼緊盯駱永勝,聽着後者的話。

    「孤先敬你們一杯,為你們賀喜。」

    駱永勝舉杯,千人相隨。

    「為大王賀!」

    杯中酒一飲而盡,駱永勝方才開口話及正事。

    「你們通過了國考,意味着從明日始,你們將會入仕為官,意味着從明日始,你們不在只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生,而是實打實身系萬民榮辱貧富的官員了。

    孤要考考你們,什麼是官?」

    上千人鴉雀無聲,沒有人貿然開口,駱永勝只好先開口寬慰一句。

    「這不是時務策、也不是殿試,你們可以暢所欲言,說錯了,也不會影響你們接下來的任命,因為你們的任命書已經在吏部放着了,放心,都是蓋好璽印的。」

    一陣低笑聲響起,緊張的氣氛算是稍稍鬆弛一些,這種狀態下,終有人敢站出來。

    恰是那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千多名考生中最年輕的鬱金。

    「大王,學生以為,所謂官者,上膺王命、下安黎庶,有承上啟下之作用,所以為官者必要中正不阿,有忠骨竹節之操守,方能撫諭百姓、報效國家。」

    「說的不錯,還有補充嗎?」

    有了鬱金珠玉在前,很多人便都起身暢談起來,那范仲淹也站了出來,如此道。

    「學生以為,為官者更要時刻飽有憂患意識。」

    「哦,此憂何解?」

    「居廟堂之高應憂其民、江湖之遠則憂其君。」范仲淹大聲言道:「學生等出則為官、入則為臣,廟堂之高江湖之遠,若無憂民憂國之心,則必罔思懈怠。為官不憂生民疾苦,則難以布施仁政恩澤黎庶;為臣不憂君王錯對,則難以權國策之良弊。」

    駱永勝滿意至極,復又問道:「難得汝有如此憂患之意識,孤心甚慰,可你這齣亦憂、入亦憂,何時可樂矣?」

    范仲淹作揖一禮,口中朗聲道。

    「我等為官者,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一語出滿堂靜,良久後才是轟然叫好聲四起。

    「好!」

    駱永勝雖從書中多次看過這句話,但親身聽到這句話從范仲淹嘴裏說出來,仍覺得心血來潮、激動難當。當下叫了一聲好,斟滿杯中酒水。

    「就為了這句話,孤當敬汝一杯。」

    千名莘莘學子亦如是,都舉杯同慶:「范兄良言,當敬!」

    「汝等具是英才啊。」

    放下酒杯,駱永勝由衷讚嘆道:「你們關於為官的見解孤都聽了,說的都非常好,孤這裏倒也有一些淺薄見識,一家之言,汝等且聽。」


    「恭聆大王教誨。」

    「官這個字怎麼寫,上為房蓋、下面一個豎連出了兩個口字。」

    駱永勝並沒有說什麼成本大套的大道理,反而揪着官這個字解讀起來,讓本都做好聽道理的一眾學子頓覺新鮮。

    「這個字寫的很合理,官員理政的時候是在廟堂之中,上有瓦蓋屋舍遮頭。下了值以後,要麼在府中待着,要麼就去逛逛青樓戲院、要麼就去赴各種商賈同僚招待的宴席,一樣是在屋舍之中。

    風吹不着、雨淋不到,永遠,頭上都有房梁瓦蓋。」

    千人噤聲,表情中多有思索之色。

    「說完了上半部,再說說下半部,一豎兩口。

    豎是什麼,就是官員本身這個人,人是立着的,那兩個口應該怎麼解釋。

    老百姓的俗語怎麼說,官字兩張口,咋說都有理。

    這兩張口不得了哇,上面那張口吃國家的俸祿、下面那張口吃百姓的民脂民膏、吸老百姓的血。這兩張口說出來的話也不一樣,上面那張口是對朝廷、對君王說的。

    對君王說什麼話?說諂媚之語、奉迎之話,一口一個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一口一個要為老百姓謀生計、謀發展,下面那張口對着老百姓就全是惡言惡語、粗暴蠻橫。

    一口一個刁民、一口一個放肆,一口一個要打人板子、一口一個要砍人腦袋!

    凡我中國四千年,是官員們的形象造出了這個字!而這一個字,又恰當形象的詮釋了一個官員的形象!」

    駱永勝的調門一抬高,則所有人都不由得跟着心神搖動、膽顫不已。

    細想想,駱永勝說的可真謂之貼切。

    官,可不就是這樣嗎。

    「孤希望你們能夠扭轉這個字在百姓們心中的形象,上面的那個屋蓋,當值的時候是公堂衙門,下值的時候可不可以是百姓家的茅草瓦舍,而不再是煙花場所、賓朋宴會呢。

    那兩張口,可不可以是上面那張用來吃朝廷俸祿、下面再把百姓的苦和冤吃下去。那兩張嘴,上面的可不可以用來大膽直言,評議國家政策對錯,下面的那個口,則用來溫言細語、教諭百姓,可不可以跟百姓話話家常、問問他們有哪些疾苦、哪些需要、哪些亟待解決的難題。」

    駱永勝如是道:「官是承上啟下的,你們不只是官,你們每一個都是孤,孤不能做到同時和全天下的百姓面對面,所以孤需要官,需要你們來替孤治理地方、教化百姓。

    孤需要你們來幫着孤解決和處理百姓民間遇到的問題和困難,你們是孤在地方的化身,是孤和國家公權力的延伸,你們的形象壞了,則孤和國家的形象也就壞了。

    因此,孤只想送你們一句話,做大楚的官,就不能太任性!」

    上千人只覺得振聾發聵,嘴唇發麻,許久後才回過神來,齊齊舉杯向駱永勝敬酒。

    「大王教誨,吾等銘記終身。」

    駱永勝飲了酒,飲了這杯滿載着期許和希望的酒水,轉身回到主桌首位,向魏稟坤道。

    「稟坤,宣佈任命吧。」

    上千份任命的公文在酒宴前被發了下去,知府、縣令、處正、科正,每一個接過任命公文的學子都感受到了一種壓力。

    這些學子中可不僅僅只是學生,還有的,早前做過大宋的官。

    二度為官,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壓力。

    尤其是鬱金、范仲淹唯四的四名知府。

    他們是起步最高的,也是壓力最大的。

    只因為那句話。

    做大楚的官,就不能太任性!



第二百二十七章:四位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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