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就是朝廷,實力雄厚。
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整整十幾萬大軍,一點機會都不給駱永勝留。
哪有什麼一點點送經驗的好事啊。
寇凖是名相,是文武全才,深諳兵法之道,而兵法之道返璞歸真就是四個字。
以正破奇!
坐有江山萬里,丁口萬萬的趙宋王朝,滅一個駱永勝,那還不是易如反掌觀紋。
不過南昌雖然是四戰之地,但也不全然無地利可依,起碼南昌周遭湖網密佈,到處都是溪流湖泊,朝廷的大軍想要掩殺來,要麼繞路,要麼就是逢水搭橋,進軍速度並不快。
駱永勝都在南昌等了快二十天,寧海軍還沒過金溪湖呢。
「宣德軍呢?」
大元帥府的帥衙大堂,打了一個兩丈長三尺寬的沙盤,駱永勝帶着一大群人圍着這沙盤指指點點,插旗標註。
散出去的哨騎晝夜不停的往來奔波,偵查着宋軍的動向,時刻傳遞軍情。
可現在鬧出了一個問題,離着南昌較遠的寧海軍已經到了,可宣德軍卻還沒見着。
「沒有任何蹤跡?」
「胡扯!」駱永勝緊鎖眉關:「宣德軍離咱們更近,怎麼可能都快一個月了,還找不出蹤跡。」
要知道寧海軍的駐地可是在杭州東南,而宣德軍的駐地則是宣、歙一帶,也就是後世的宣城附近,離着近好幾百里呢。
「難不成這宣德軍是屬王八的?」
聽到駱永勝的念叨,一群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自古兵貴神速,這宣德軍小一個月都趕不到南昌,說他屬王八倒是一點毛病也沒有。
「估計是有什麼原因吧。」
駱永勝繞着沙盤轉悠,眉頭卻是一點都沒法舒展開來。
能是什麼原因導致宣德軍如此拖慢,你要說繞路,那必然是不可能。
又不是敵我實力相近,還至於繞個幾百上千里來個背後突襲,朝廷軍八萬,而南昌的駱永勝軍連一萬都不到,兵力天壤之別,哪裏用得上還玩這種手段。
想不通駱永勝也就懶得再想,來八萬是打,來四萬也是打,怎麼都不好對付,何必廢這腦細胞。
能擺平寧海軍就不容易,如果連寧海軍都擺平不了,宣德軍到不到的,他駱永勝都是死路一條。
「過了金溪湖,離着南昌城最近的路線就必須走涇口,你們有什麼意見。」
駱永勝的手點在徑口的位置,抬頭看向眾人:「是在涇口跟寧海軍打一場呢,還是死守南昌。」
「王上,打一場吧。」
侯秉忠主動請戰道:「困守南昌不是出路,萬一拖的時間久了,朝廷各路大軍紛杳而來那就是死路一條,不如先戰兩場,若是能先擊潰一路,倒是一件好事。」
侯秉忠說完,駱永勝又去看周柏,後者一樣請了戰。
士氣可用啊。
駱永勝當然是想先戰一局,不過他還是要看看手下這些人會不會怕,畢竟寇凖的安排用心駱永勝一眼就能看出來。
「呵呵,寇凖調集重軍而來,無非是想拿大軍把咱們上下的膽子先給嚇破罷了。
想讓咱們不戰自潰,一鬨而散。
與足下會獵於吳?
簡直太拿自己當回事了,魏武帝玩這種把戲都沒成功,他寇凖算什麼。」
駱永勝一拍案台,開始點將:「侯秉忠、周柏。」
「末將在。」
「兩位與孤提調一、二兩部精銳往涇口,咱們先跟這寧海軍打一場試試手。」
「諾!」
一、二兩部是駱永勝眼下唯一能拿出手的精銳,也是培養好幾年的好兵,軍中骨幹更是顧有志搞出的那所謂君衛隊成員充任,無論是士氣膽魄還是精神凝聚力都可堪大用。
「永捷,你帶着新組建的三、四兩部留守南昌,重點盯住北面的興國軍,與成武一道把興國軍拖在九江。」
「諾!」
「好,諸將分頭行事吧。」
軍議結束,駱永勝回了一趟家,向溫珺打了聲招呼,看到桌上有一鍋粥,順手給自己盛上一碗。
「朝廷的大軍已經來了,寧海軍更是即將抵達金溪湖,一旦跨過來,那麼便離着南昌不到二十里,為夫要去涇口跟寧海軍打一場。」
說着驚心動魄的話,卻用着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他駱永勝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踏青。
溫珺兩手攥死,幾次張口都沒能說出話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段時間,南昌城裏風言不斷,早就傳進了她耳朵里,知道朝廷派來了平叛大軍幾十萬。
幾十萬啊。
所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總不能勸自家夫郎投降吧。
若是投降可以活勸也就勸了,但溫珺也算是讀過書,知道這事投降比不投降還可怕。
戰死沙場無非矢刃加身,而一旦投降,可是要千刀萬剮的。
「放心。」
喝完粥,將碗筷放好,駱永勝展顏一笑:「為夫視來犯之敵如土雞瓦狗,此去涇口,旬日之內就可破地,等我回來。」
本想給溫珺一個擁抱,可甲冑在身有點笨重,便乾脆挑起小娘子的下巴,吻上一口。
「哈哈哈哈。」
意氣風發的駱永勝大笑着轉身離開,帥府外,侯、周二將已經候着了。
街道之上,兩部五千大軍列陣分明,雅雀無聲。
而在街道兩邊的民舍內,不少百姓探頭探腦的窺視着。
「好英武漂亮的甲冑啊。」
有小伙子念叨了一句,腦後就挨了自家老爹一巴掌:「瞎說什麼呢,那是叛軍。」
「什麼叫叛軍。」
嘟囔一句,小伙子並沒有收回目光,繼續兩眼冒光的看着:「前些日子報上不就說了嗎,咱們現在是大楚,年號是正統,所以這是王師,不是叛軍,看這甲冑多漂亮,這軍容多神俊。」
有道是三觀跟着五官跑,大小伙子血氣方剛的歲數,一眼就愛上了這支討逆軍,哪還管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似乎是感受到了這一股子炙熱的目光,翻身上馬的駱永勝偏首往視,正好四目相對。
雖然相隔甚遠,面容難瞧,但駱永勝還是笑了笑。
一勒韁繩,揚聲道。
「南昌的父老鄉親們,今日,偽宋發兵二十萬來討孤,可天命大義不在偽宋,莫說二十萬,便是五十萬、一百萬,孤也當一戰破之。
今日眾鄉親且拭目以待,看孤如何以五千軍赴那涇口,破偽宋十五萬大軍的。」
身邊的周柏聽得迷糊,小聲道:「王上,寧海軍只有四萬人啊。」
自古打仗,都是進攻方少了往多虛報,目的是恐嚇守備一方,五十萬敢報一百萬。
而防守方則是絞盡腦汁的把進攻方可戰之兵砍掉。
什麼不服水土、老弱病殘之類的,五十萬東減一點西減一點,也就只剩個三十來萬,目的是安撫自己人。
可到了駱永勝這卻反其道而行。
明明寧海軍只有四萬,駱永勝卻一口氣報到十五萬。
「四萬也好十五萬也罷,反正咱們打輸了也是死路一條,那就乾脆往高了報,能打贏的話,則南昌百姓便信我軍是王師正統,自有天佑。」
駱永勝說出自己的盤算:「我軍只五千,卻可破十五萬大軍,這還不叫膺受天命嗎,哈哈,孤就是孫吳再世,日後好聚民心。」
自家這位主子,可是真會算計啊。
侯周兩人算是服氣,抱拳道了句王上英明。
「英不英明的以後再說。」駱永勝舉臂,大喝道。
「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