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走向因為駱永勝的出現而出現了一些細微的偏差。
王鈞依然是造反了,偽蜀政權依然出現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但卻又更早的邁向了毀滅。
如果不是駱永勝的大力資助,偽蜀政權本應能夠支撐到咸平三年的年底,最終才會隨着王鈞的兵敗自殺而宣佈結束,但這才堪堪六月,偽蜀政權的北大門戶漢州便重新被宋軍光復,致使十餘萬平叛大軍的兵鋒可以直驅益州。
這十萬大軍,可有一多半都是禁軍精銳啊。
而那王鈞手裏不過一萬餘散兵游勇,他靠什麼來擋。
飯局一結束,回到自家府上的駱永勝便神情陰鬱的找來了耿百順,把這事說與後者聽。
「王鈞敗的太快,對咱們的大業全然無利。」
相較於駱永勝的愁眉不展,耿百順倒是不全然如此,他倒是比較積極樂觀。
「少爺,就算是西南平叛結束之後,朝廷論功行賞把個陳禮提拔調走,洪州多半還是會就地提拔官員來充任刺史,而眼下洪州上下的官僚員佐都跟您十分交好,應該不會馬上影響咱們徐徐圖之的大計劃吧。」
「你忘了一個人。」
「誰?」
「洪州真正的主事人,大都督、鎮南軍節度使趙元偓。」
這個名字報出來,把耿百順也給說愣住了,他還真把這尊真神給拋諸腦後,畢竟自打來到洪州之後,他就沒有見過這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趙氏宗親。
駱永勝沉着臉:「一旦西南平叛結束,那麼彭城郡王趙元偓很可能就該回洪州來了,咱們在洪州乾的這些事,發商券、開銀行、收容孤兒乞丐,於長江口岸碼頭募工送保險,一旦被趙元偓察覺,其很可能會知曉咱們的不臣之心,到那個時候,你我,包括這闔府上下就全有性命之危了。」
凡事不想好先憂壞,駱永勝不能指望凡事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想着如果趙元偓不回來該多好,想着新任的洪州刺史還是他駱永勝交往甚密的自己人。
如果是這般的順利,那駱永勝倒還真就高枕無憂,大可以沉心靜氣再積澱幾年,可他不敢這麼想。
「蒲向東那傢伙還沒把我要的馬送來,咱們手裏積累的力量也遠遠不夠,現在起事,死路一條。」
駱永勝負着手在房內踱步,眉頭緊鎖:「咱們不能束手待斃,我得去一趟汴梁。」
一句去汴梁,把個耿百順給弄傻眼了。
這個節骨眼上,駱永勝去汴梁,那洪州這一攤子,大傢伙可就都沒了主心骨。
「此去汴梁打探消息,看看那趙元偓會不會有可能回洪州來,如果不回自然最好,若是可能放歸,那我便要想辦法攔住他了。」
「此事何解?」
「廣散謠言,誣其有不軌之心。」
駱永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朝廷或許不信,但也未必會放趙元偓回洪州,只要這位趙家的郡王爺不回來,咱們就希望新的洪州主官,能是就地提拔的吧。」
「這、這太危險了。」
耿百順面有惶急之色,搖頭不許:「誣陷宗族親王,萬一少爺您栽在了汴京,那、那才是真的滿盤傾覆,依我說,咱們不如靜待,一旦他日趙元偓真箇回來洪州,咱們大不了把一部分生意交出去,緩緩圖之,日子還長呢。」
「時間沒有給我時間!」
駱永勝怒哼一聲,又覺自己語氣過重,深吸一口嘆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眼下時局,最迫切的便是時間,駱永勝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來為自己爭取時間,那麼如何限制朝廷在平叛結束後放趙元偓回洪州,便成了當務之急的事。
事不宜遲,下定了決心主意的駱永勝在翌日一早就開始準備,對外說的,則是帶着媳婦去汴京見見市面。
「我家內人跟我說,自幼聽聞汴京乃地上天宮,難免心生嚮往,駱某愛妻心切,讓諸位笑話了。」
臨行前駱永勝還特意去了一趟刺史府跟陳禮打一聲招呼,免得後者多想,以為他要捲款跑路。
這年頭捲款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他吸納洪州公眾存款數以百萬貫,便是幾百輛大車都拉不完,想走也走不掉。
基業全在洪州呢。
所以陳禮對此毫無疑心,當下還誇了駱永勝是好夫君,親自批了通關文書,末了還關切一句。
「此去汴京風波路遠,令妻又有身孕在身不便騎馬,本官給你安排一架馬車,再差兩名衙前護送你吧。」
「這、這哪裏使得。」
駱永勝激動不已,連連推辭。
「誒,你我情同叔侄,照拂自家子侄那不是份內之事嗎。」陳禮倒是真大方,拍拍駱永勝肩頭便自主定下了這事,還不忘小聲低語道:「你去了汴京替我辦件事。」
「堂尊請示下,永勝一定為堂尊赴湯蹈火。」
「章樞直、秘書省承旨王直、太中大夫林慶、集英殿修撰曹張希,這四人你替我拜訪一下。」
聽着陳禮口中報出來的這一串人名,駱永勝心裏便有了數。
果真,陳禮升遷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這四個人便是他此次升遷提供助力的朝中幫手。
都是顯官啊,尤其是那個王直,竟然官居秘書省承旨。
這可是距離皇帝最近的一個位置了,是專司對接尚書、門下一眾宰相、副相擬定國策的中間人。
「堂尊且放寬心,這些位,永勝一定一一拜訪到。」
拜訪二字駱永勝咬重了口音,便是表明他已理解到陳禮口中的拜訪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送禮嗎。
哪有登人府門空手去的道理。
「假日富貴勿相忘,哈哈哈哈。」
心情大好的陳禮開懷大笑,擺手:「去吧,一路平安,本官在洪州等你回來,為你接風洗塵。」
就這般,拿着陳禮親自給開的通行文書,駱永勝帶着溫珺坐進了都亭的馬車,一道同行的除了陳禮安排兩名負責護送的衙差之外,還有永捷、成武兩個小子。
一行人中,除了駱永勝之外,便是連着那兩位衙差都開心的不得了,對着那素未蒙面的地上天宮汴梁城不住念叨。
汴京啊,何種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