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裏養上幾天傷,駱永勝便覺得自己身體痊癒了不少,不由感慨一聲年輕真好。
這期間侯三來過兩回看望,告訴駱永勝拿地的事基本已經圈定,就差着動遷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戶了。
「洪州的宅地價格不菲,一共十七畝地,全部動遷的話大約要到兩萬餘貫。」
這筆數字已是相當昂貴了,兩人全部身家歸了包堆也就那騙來的八萬多貫,光拿地動遷就用掉那麼多,後續還有建造以及進貨的費用,黃四通出面談妥了一個碼頭,光一年的租金費用就高達五千貫。
這錢是給江南路轉運使司衙門的,一分也不能少。
如這般該花的錢駱永勝倒是沒甚意見,全權交給了侯三去辦,他只求了侯三一件事。
「能否幫我引薦一程,我想拜會咱們洪州刺史章炎。」
這個請求讓侯三愣住,他苦笑着搖頭:「駱兄,這事別說兄弟我了,就算我叔父都未必願意接下,我朝文武不相交,您想要見章刺史,得靠您自己。
不過我雖然無法幫您搭上線,但卻可以告訴您,章刺史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會去臨江書苑,和咱們洪州當地的官學教諭、舉人之流在一起飲酒讀書,你倒是可以在這件事上想想辦法。」
「知道了。」駱永勝點點頭,誠摯的拱手施禮:「多謝哥哥,救了弟弟一條命。」
侯三擺擺手,告辭離開。
「臨江書苑。」駱永勝念叨着,卻是一刻鐘都在家裏坐不住,他必須得想個法子混進去,而後與這章炎搭上線。
而就在駱永勝念叨的功夫,輕燕進來換茶,聞聽笑着問道:「少爺怎得想去這臨江書苑了。」
「去見一個人。」隨口應付一句,駱永勝卻是愣住:「怎麼,你知道這臨江書苑?」
「去那裏彈過琴。」
輕燕換茶的功夫,小臉卻是升了兩片霞云:「跟幾位姐姐一道去的。」
話雖然說的簡短,但內里的意思駱永勝人精一個哪裏不懂,瞬間便明了。
文人墨客他終究也是男人啊。
是貓哪有不吃腥的,再說這年頭逛青樓屬於生活日常之一,算什麼大事。
「每月初一、十五,臨江書苑開詩文筵,都會在城中的青樓請姑娘過去嗎。」
「回少爺話,是的。」
駱永勝閉上了眼睛,這些官員、教諭、學究和舉人都是知識分子,似這種召妓的事情不可能親力親為,一定會有一個狗腿子負責居中聯絡。
這事便簡單的多了,只需要找出這個中間人,那就能想到辦法來進入這臨江書苑。
看着眼前的輕燕,駱永勝開口問道:「當初你們去的時候,是誰領你們去的。」
「我們那的鴇娘,琴姐。」
駱永勝點點頭繼而開口道:「走,帶我去你那琴樓。」
他是個說干就乾的性子,受不得把時間浪費,眼下百事繁身就更不敢拖延怠慢了,輕燕雖不知駱永勝所為何事,但還是一切聽命,為駱永勝更衣束帶,兩人便帶着成武、成傑走出了府,尋那琴樓而去。
好在這琴樓離着倒也不遠,滿打滿算不過二里地,隔着三條街,位於洪州城內的繁華地段,四人到的時候,正趕上傍晚生意火爆,幾個堂倌忙的腳不沾地,一時竟然都沒人來招呼駱永勝一行。
還好輕燕曾在這裏待過,很快便碰到相熟的姐妹上來打招呼,說話的功夫,姑娘們也沒少打量站在輕燕身旁的駱永勝。
「琴姐呢。」
「先前喝了酒,現在估摸着在房內休息吧。」
輕燕點點頭,引着駱永勝上樓去尋,走到一間廂房前,疊指輕彈。
「誰啊。」
屋內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聽得出來應是剛剛睡醒,語氣還有些朦朧。
「琴姐是我,輕燕。」
這下房內的動靜清晰了許多,有女人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很快便到了門後。
但聽得門閂移動的聲音,這房門便從內打開,一張三十歲許女子的面龐便進入到駱永勝的眼帘之中。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真是奇了怪了,在青樓裏面做鴇媽的,似乎都長得挺漂亮。
「哎喲,輕燕你可算回來了,姐姐還以為你這被人贖了身子之後,連娘家都不願意認了呢。」
這個叫琴姐的女人顯得很開心,一把抓住輕燕的手便噓寒問暖起來,全然沒有顧及到一旁站着的駱永勝。
這般熱情倒是把輕燕弄得有些不自然,她應付兩句便把駱永勝介紹出來。
「琴姐我這次來,是我們府上的少爺想托您幫個忙。」
說着話便讓開身子,駱永勝適時的打了聲招呼。
「小弟駱永勝,見過琴掌柜,擾您休息還望見諒。」
這琴姐先是怔了一下,而後笑的花枝招展:「奴道是誰呢,原來是駱大員外啊,駱大員外的聲名眼下在咱們洪州可是出名的緊吶。」
「臭名才是吧。」
駱永勝自嘲一笑,自打官司贏了之後,曹德貴等人也知錢財索取無望,每日裏下了大功夫敗壞他駱永勝的名聲,對此也算是應當,駱永勝也只能是捏着鼻子受着。
誰讓他理虧呢。
「奴這裏只認錢,駱大員外腰纏萬貫,可是奴眼裏的貴客呢。」
迎着駱永勝進屋,這琴姐鴇媽子出身,倒也不避諱讓陌生男人進她的閨房,招呼起來很是熱情。
「駱員外來這,是帶着輕燕回來省親,還是過了新鮮勁想着再尋兩個姑娘回府安樂啊。」
這玩笑話逗得輕燕臉紅,不住的偷瞄駱永勝,卻發現後者還是那張棺材臉,毫無所動。
「琴掌柜的玩笑了,小弟來此,是有件要緊事想請琴掌柜的幫個忙,無論成否,皆有重酬。」駱永勝開門見山,張口便把自己此來的原委和盤托出,末了請了一句,希望這琴姐可以幫忙,給他駱永勝想個可以進入臨江書苑的法子。
聽罷駱永勝的請求之後,琴姐看了一眼輕燕,心中便知道這事一定是小丫頭嘴上無門漏出去的風,但還是裝起了糊塗。
「駱員外這可是所託非人了,奴不過是替衙門守着這青樓而已,都沒聽說過什麼臨江書苑,又怎麼......」
「一千貫。」
這個數字報出去,駱永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着實把個琴姐震住了。
好大的手筆!
青樓里的姑娘贖身才多少錢,頭牌也不過幾百貫,一千貫,能在她這琴樓贖走七八個姑娘了。
都說這駱員外財大氣粗,可真是一點虛都沒有。
財帛動人心,琴姐這邊陷入了猶豫之中,耳際又響起了聲音。
「一千五百貫!」
「成交。」
這一刻,琴姐連猶豫都沒了,下意識的便開口,而後有些羞赧的笑笑:「駱員外切莫想多,奴只是為了交您一個朋友。」
「當然。」駱永勝亦是笑笑:「琴掌柜是個生意人,我駱某人也是生意人,自該交個朋友。」
說着話,眼神便把琴姐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讓後者情不自禁打個哆嗦。
這姓駱的眼神,怎麼這般蜇人。
「錢明日我會差人送來,法子,我也希望琴掌柜可以快些幫我想出來,府里還有事,告辭。」
說完駱永勝便乾脆起身,卻摁住了一道想起身的輕燕。
「你也許久沒回來了,此番權當回了娘家,和姐妹們敘敘家常,吃的用的不用省儉盡情去買,都算我的。」
「奴謝謝少爺。」
身後是輕燕的道謝聲,駱永勝已快步走下了閣樓,他得為章炎,準備一份厚厚的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