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州的峒將都在鬧騰,被擒的那峒將就是假裝求援,實則是來行刺」
蕭固自覺官職太高,就不肯親自給沈安解說如今的局面。筆神閣 bishenge.com
都指揮使王輪指着地圖說道「西平州左邊是永平寨,右邊是憑祥洞,身後就是思明州交趾若是入侵,這裏首當其衝」
沈安單手拎着頭盔問道「那些峒將可聽話嗎」
這話問到了點子上,王輪看了蕭固一眼,然後搖搖頭,「不聽話,只是要錢糧。」
沈安哂然一笑,說道「這是畏威不畏德,平日裏把他們養的太好,關鍵時刻不肯出力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噬主,身後定然就是交趾人」
「朝中是個什麼說法」
蕭固只關心這個。
這邊就是後娘養的,若非是當年有儂智高鬧過一回,條件會更差。
他不願意在這裏為官,可既然來了,那就要做好。
他走了過來,看着地圖沉思着。
「朝中讓戒備,若是交趾人挑釁,那就要打回去」
打回去
打個屁
蕭固沒好氣的道「兵力不夠,若是能調些禁軍來還好說。」
這是人無用,怪卵痛
沈安皺眉道「當年的儂智高之亂亦是如此,某聽聞此處有不少禁軍和廂軍,難道還怕交趾人嗎」
「交趾人兇悍。」
王輪的話激怒了沈安,他怒道「前些年說遼人兇悍,後來又說西夏人兇悍,現在特麼的連交趾人都兇悍了,下一次是不是要說大宋連佔城都打不過了」
後世那支隊就是這鳥德性,一聽到有對手,不管是誰,就先懼怕三分。先是恐懼這個,然後又恐懼那個,到了後來,幾乎是遇到對手都恐懼。
「這特麼卵還在不在」
沈安的咆哮激怒了文官們,頓時一陣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接着眾人紛紛起身,目光不善的看過來。
可王輪卻漲紅着臉說道「在某的卵子在」
沈安盯着他再次問道「在嗎」
王輪近乎於嘶吼的喊道「在,一直都在」
沈安面色稍霽,他看都不看那些文官一眼,說道「既然卵子在,那怕什麼交趾人士氣會不會鼓舞將士們知不知道越怕死就會死的越快」
「咱們漢兒比他們高大,比他們有力,兵器更是比他們鋒利,為何總是畏懼為何總是退縮」
他的目光轉動,緩緩看向眾人。
王輪漲紅着臉,卻無言以對。
蕭固冷着臉,顯然不喜歡沈安的咆哮和比喻。
「某此行到這裏,就是奔着殺人來的」
沈安丟下這句話,然後摔門出去。
一群官員竟然都被他給震懾住了,蕭固淡淡的道「他,說了不算」
眾人這才想到了這一茬,有人笑道「一個待詔竟然想指揮咱們,真是可笑之極啊」
「若是被他說動了,回頭天下的官吏都會視咱們為笑話。」
「讓人去呵斥他一番才是。」
「對,安撫使此言甚是,沈安不過是黃口小兒,信口雌黃罷了。」
眾人一陣吹捧,蕭固難免撫須頷首,心中暢快。
「轉運使,外面來了好些騎兵」
「哪來的」
蕭固歡喜的道「莫不是援軍來了,看看去」
他當先走出去,還沒走出衙門,就見前方來了一人。
這人一身塵土,而且還是便衣,若非是身邊有幾個官吏在簇擁着,蕭固又要發怒了。
來人近前,疲憊的道「某曾公亮」
「曾相公」
蕭固卻見過曾公亮,就仔細看去,就見這老漢黑不溜秋的,臉上都瘦的快脫形了。
曾公亮揮揮手,有人上前來驗證身份。
「見過曾相公」
眾人躬身行禮,曾公亮打起精神問道「沈安呢」
蕭固愕然道「剛才還在。」
「說說吧。」
曾公亮也懶得管沈安,知道那人不會吃虧就夠了。
「西平州峒將鬧事,先前更是刺殺」
這次蕭固親自來解說局勢,不見先前的倨傲。
大家進去坐下,等聽完局勢介紹後,蕭固記起沈安先前的跋扈,就說道「那沈安少年有為也就罷了,可先前竟然咆哮堂前,說什麼交趾若是挑釁,就打回去。」
大宋在這邊的政策就是防禦性的,不惹事,小事情不管。
他覺得沈安過分了,可曾公亮卻點頭道「沒錯,是該打回去。」
呃
蕭固老臉一黑,說道「曾相公此事怕是不妥吧」
曾公亮說道「沒什麼不妥,官家說了,交趾人善變無常,要下狠手弄他們一次才好。」
蕭固無語,然後繼續說道「他還呵斥了都指揮使王輪,說王輪統兵無能曾相公,一個待詔這跋扈了吧」
沈安在老夫的地盤上咆哮,而且還格外的不講道理,你曾公亮給做個主行不
「他一介少年懂什麼兵法當堂咆哮,下官忍了又忍,若非是顧全大局呃曾相公,什麼意思」
蕭固被曾公亮那古怪的眼神給看的心裏發毛,就止住了牢騷問道。
眾人都覺得曾公亮怕是累了,有人想拍馬屁,就堆笑道「曾相公,要不先去歇息」
曾公亮沒搭理這人,只是看着蕭固說道「那少年某忘了告訴你,本來你等奏報局勢緊急時,朝中並未在意,是那少年一力主張,並尋到了去過交趾的商人問話,說交趾人反覆無常,野心勃勃,這才有了老夫此行」
什麼
蕭固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然後不安的站起來,說道「如此如此下官卻是不堪之極。」
他沒想到竟然是沈安力主增援廣南西路,反而認為沈安跋扈
這算是什麼
恩將仇報啊
他蕭固不是那等人,所以才羞愧難當。
他緩緩抬頭,心中有些驚駭。
那些官員們也是如此。
那個少年竟然能影響朝中的決策嗎
若是如此,那先前咱們看低了他的官職,豈不是成了笑話
眾人的臉都覺得發燙,仿佛被誰抽了一頓。
曾公亮嘆息一聲,說道「先前送神威弩來此你等當知道,那神威弩乃是大宋密不示人的重器,別說是這裏,就算是更靠近汴梁的江南東路等地都不曾給,可卻給了你們,可知為何」
蕭固心中一個咯噔。當初朝中調派了神威弩來時,大伙兒還歡欣鼓舞,覺得這是官家和宰輔們對大家的關切和重視。
可聽曾公亮的意思,難道
他顫聲道「難道難道是他」
曾公亮微微點頭,「當初他說就算是丟了神威弩被外人得知,可總好過被交趾人殺進來」
蕭固低頭,聲音中多了沙啞「某先前多番指責不滿,沈安並未反駁,想來不是不能,而是不願,相比之下,某這個安撫使卻心胸狹窄某錯了,這就去謝罪。」
眾人訝然,心想蕭固往日可是倨傲的很,別說是謝罪,能說句軟話就算是不錯了。
但旋即眾人就想起了先前沈安的那些話。
卵子還在不在
這是譏諷啊
譏諷咱們軟弱遲疑,面對西平州的亂象遲遲不能做出決斷。
丟人
現眼
這樣的譏諷怪不得蕭固會發怒。
可一轉眼,沈安卻成了廣南西路的大救星,這
大伙兒都虧欠了他的啊
隨即更多的感慨襲來,眾人不禁暗自唏噓着。
大家在廣南西路多年,對汴梁的人物都陌生了,竟然不知道出了這麼一個厲害的少年。若是早知道,怕是接風酒都已經喝上了。
開始黃春的話大家認為有吹噓的成分,所以只是客氣一番。
可曾公亮親口說出來的話可信不
當然可信
曾公亮已經累了,他苦笑道「這一路老夫本不會那麼快,可沈安卻說交趾人狡詐,局勢瞬息萬變,只能快不能慢可老夫這一路幾乎就沒怎麼歇過,此刻」
他只是習慣性的訴訴苦,按理這些人就該馬上來吹捧一番他的艱辛。
「哎」
蕭固一跺腳,說道「羞煞老夫了」
他急匆匆的出去了,眾人也有些懨懨的,一時間氣氛尷尬。
一群大佬在說話,王輪在邊上只有瑟瑟發抖的份。
可此刻他卻忍不得了,不禁贊道「沈待詔高義啊」
曾公亮被晾在了邊上,不禁心中苦笑,也對邊陲地帶官員的性子有了些了解。
在這裏就是利益為上。
他們的利益是什麼
就是穩住
穩住交趾那邊就是最大的利益
其次就是土人,穩住那些土人同樣是有功無過。
可西平州在鬧騰,咋辦
他們想保守治療,可沈安卻想來個卷包燴,直接拿峒將們開刀。
行不行另說,但這等態度卻是站在了他們的一邊,若是成了,這就是功勞啊
你讓他們如何不內疚
「沒人安頓沈待詔」
這時才有人想起沒安置沈安和邙山軍。
「快去快去,某家中有空餘地方,讓沈待詔去某家裏住。」
「你家不是有空餘地方,是有兩個沒出嫁的女兒吧」
「是又如何」
「人家沈待詔可看不上你家的歪瓜裂棗」
一群人蜂擁而去,把在外面酒肆里吃飯的沈安給圍住了。
這些都是廣南西路的大佬,此刻一起出來,驚得那些食客紛紛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
「沈待詔怎可吃這個快店家,把好羊肉弄出來,若是不好,馬上就封了你家的店」
「好酒拿出來,趕緊,別糊弄人」
「安撫使來了」
最後以蕭固的到來為高潮,掌柜跪在地上懺悔「小人小人不知是貴人,用了昨日殺的羊」
瞬間無數能殺人的目光盯住了掌柜,可沈安卻微笑道「某吃着味道還好,快起來。」
這般寬宏大量
第三更送到,晚安。
北宋大丈夫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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