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紅鴉王聯手都鎮不住他的魂,這下麻煩大了,他若自爆神源,我們四尊半祖一起釋放神魂和精神,也未必壓得住。張若塵絕對是個異類!」
魂母向石嘰娘娘傳音。
張若塵道:「既然怕死,何不讓我離開?」
魂母心中又是一驚,這也太逆天。
半祖的傳音,居然都瞞不過他的感知。
石磯娘娘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做出自爆神源的決定。張若塵應該很清楚自己死後,會造成何等影響。失去你的庇護,會有多少人死於非命?」
「看來娘娘也怕了!不如將冥祖請出來,祂若出手,我肯定沒有任何自爆的機會。」張若塵道。
石嘰娘娘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道:「 何須冥祖出手?
張若塵你知不知道,你的運氣實在很不好。」
「哦!怎麼說?」張若塵道。
石嘰娘娘道:「尊主現身吧!」
浩渺朦朧的渾沌中,一道萬象無形印,緩緩的浮現出來。
它就像天地的印記,蘊含萬千玄妙,釋放一縷縷黑暗雲霧,成為整個世界的中心。
黑暗尊主的身影,站在萬象無形印上,看似若隱若現,但卻有一種震懾魂靈的氣息逸散出來。
感受到那股有別於在場諸位半祖的勢韻,張若塵臉色驟變,儘量以平靜的語氣:「尊主為何會在這裏?」
整個異時空戰場的力量,都被黑暗尊主掌控了一般,所有規則神紋,皆變得靜止,氣氛變得壓抑無比。
石嘰娘娘道:「本座要與黑暗之鼎完全脫離,憑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到,必須得有精通黑暗之道的始祖相助才行。」
黑暗尊主跟着說道:「天下間的戰兵,我感興趣的極少,恰好黑暗之鼎就是其中之一。這場交易,很划算。」
張若塵道:「與冥祖派系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尊主怎會如此失智,你就不怕幫冥祖派系再培養出一尊始祖?「
「始祖哪有那麼容易。」
黑暗尊主聲音含混嘶啞,我們可是盟友,冥祖派系可以交易,但不可合作。他們讓你出手,就是想將你拖下水,讓你成為這個時代各方勢力的公敵。我若死了,所有想要為我報仇的修士,肯定會第一個找你。」
「錯了!」
石嘰娘娘輕輕搖頭,道:「神界才是我們的敵人,冥祖派系是尊主最為強大的盟友。至於當世的那些修士,皆螻蟻爾,不足為懼。」
緊接着。
石嘰娘娘晶瑩的紅唇動了動,低聲謎語。
聽完後,黑暗尊主眼中浮現出銳芒,向張若塵望去,似能用眼神穿透他的身體和魂靈,道:「本座的另一隻黑手,在你那裏?」
張若塵沒有否認,對自己的處境,有清醒而深刻的認識。
石磯娘娘不可能毫無防備的請黑暗尊主幫她剝離黑暗之鼎,能夠制衡黑暗尊主的,只有屍魘。
所以,屍魘很有可能隱藏在附近的某一處空間中。
今天想要脫身,已是難如登天。
想要假死,又想瞞過始祖,只剩那唯一的一種辦法。那種辦法,需要賭,張若塵連五成的把握都沒有。
沒辦法!
只能與蒼天賭上一局。成,則跳出棋局,半祖可期,從此再也不用被長生不死者牽着鼻子走。
張若塵眼中浮現出譏諷之色,裝做瘋狂的模樣,低沉笑道:「那隻黑手,一直在我這裏,尊主不知道罷了!若交給了你,你的修為戰力必定再提升一個層次,哪還需要與我結盟?」
張若塵,你可知這句話,已經激怒本座?」
黑暗尊主體內的黑暗能量席捲天地,尚沒有使用任何神通,張若塵身周的空間便開始快速收縮,變得越來越粘稠,像是要固化。
這是始祖級的威壓!
張若塵長長一嘆,似乎認命了一般,道:「我今天已是窮途末路,冥祖派系不可能留我性命。哈哈,將來你也會有這麼一天!不過我倒是有一件克制冥祖派系修士的寶物,臨死之前便送給你了,只求給我一個痛快。將來它或許是你斬殺屍魘,擊敗冥祖的關鍵。」
取出摩尼珠,張若塵並不扔給黑暗尊主,而是打向石磯娘娘。
看到張若塵這包藏禍心的舉動,石嘰娘娘微微詫異,繼而滿臉嗔怪,實在太賊,都已經落得如此境地,還要害她。
黑暗尊主自然知道摩尼珠的價值,更知道冥祖派系這些人是何等危險。
一個半祖,不可怕。
一群半祖,也不可怕。
但,若是屍魘帶領這些半祖一起施展詛咒,黑暗尊主自認擋不住。
因此張若塵打出摩尼珠的一瞬間,黑暗尊主便凝聚出一隻黑手,隔空抓取。
詭異的是,一隻逸散着屍氣的大手,也凝聚出來。
兩隻手碰撞在一起。
黑暗尊主沉哼一聲:「屍魘,就知道你藏身在暗處…不好,張若塵逃出去了!
打出摩尼珠後,張若塵立即飛身落到地鼎上。
在他的神氣催動下,地鼎竟然散開,化為一團本源粒子,包裹他的身體,輕鬆逃出百花園小世界和異時空戰場。
地鼎可以將世間一切物質,煉化成本源粒子。
實際上,它自己也可化為本源粒子。
這團本源粒子逃出去後,已遠遠偏離琉璃神殿所在的空間坐標,出現在三途河畔。
「若塵,你這枚棋子,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今日老夫不可能再放你離開。」
屍魘先一步出現在三途河上,腳踩波浪,一隻手捏着摩尼珠,另一隻手向虛空探了過去,道:「你死了!你的一品神道和四十團道光,便交給我吧,或許可以助我修為更進一步。」
那團本源粒子,只重新凝聚了半座地鼎和半個張若塵的身體,就被屍魘以始祖道法定住。
張若塵清晰感受到,血液和神靈物質被屍魘以類似噬血咒的方式掠奪,身體越來越虛弱。
「這就是始祖的道法嗎。」
我不甘!」
他怒聲大吼,七竅皆噴薄神光,欲要衝破屍魘的始祖道法。
但一切徒勞,猶如一隻被捆起來,架在火堆上的野獸,即將被烤熟,變成食物。
石嘰娘娘收取了洪鼎和巫鼎,衝出異時空戰場,懸浮在虛空,看着慘聲嘶吼的張若塵,嘴裏發出一聲幽嘆。
縱然絕代天資無敵一世,與冥祖為敵,終究難逃一死。
歷史又一次重演。
弱水之母和魂母,化為兩道神光,落到張若塵和地鼎的旁邊,分別將沉淵神劍和天魔石刀取走。
魂母回頭看了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抹憐憫,眼神中閃爍淚光,神態極其矛盾,很像瀲曦的情感,在這一刻顯化。
想要奪取我的道?屍魘,你得給我陪葬。」
張若塵佈滿血絲的雙瞳中,激射出兩道雷電光束,瘋狂運轉玄胎中的四十團道光,五行四象隨之在三途河畔顯化出來。
「他這是要自爆神源?不,他沒有神源這是要引爆玄胎」
弱水之母和魂母儘管知道,有始祖在此,張若塵幾乎不可能施展出玉石俱焚的神通,但,還是感知到危險,立即遠遁。
「逆轉修行路,散盡道法,毀滅這天地和時空。
張若塵披頭散髮,全身皆在燃燒。
四十團道光打破始祖道法的壓制,衝出身體,在星空中混亂的飛行,撞入五行四象後便湮滅和消失。
看到這一幕,屍魘眉頭一緊:「 道光消失了,五行也消失了,四象四象化為了太極…」
此刻的張若塵,始祖神魂都壓制不住。
「逆轉一品神道,無法阻止。趕緊走!」
屍魘的身後,出現一道空間之門。
後退一步,進入其中。
張若塵這種級數的人物自爆,便是始祖也要給予尊重,不敢硬抗。
在空間之門關上的前一剎那,屍魘看見太極圖印消散,化為無極。無極圓圈撕裂了張若塵的身體和地鼎,不斷向宇
宙中擴散。
無極圓圈所過之處,星辰一顆顆崩滅,宇宙不斷變得漆黑。
與量劫都沒有區別。
四十團道光飛出張若塵身體的時候,形成的恐怖波動,就被宇宙中諸多頂尖強者感應到,紛紛將目光投望過去。
四十團道光,每一團的光華,都比尋常恆星明亮萬倍,波動強勁。
無極圓圈毀滅星空的時候,直接震動天下,無人不驚。
「怎麼怎麼可能
張若塵自爆了」
以酆都大帝的心境,都難以說出順暢的言語,可見內心是何等震驚。他第一時間,飛出酆都鬼城,向能量波動的中心趕去。
命運神山。「唰!唰!」
鳳天和修辰天神一前一後,衝出神殿,並排而立。
兩雙眼眸,直愣愣的,望向不斷變得黑暗的宇宙星空。
周圍天地間的規則,受此影響,已經沸騰了起來。
這是宇宙級的驚變,引發了天象。
「不可能不可能
鳳天搖頭,身體微微顫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她一直隱藏着自己的內心,從未像此刻這般失態,這般將自己的擔憂、惶恐、害怕暴露出來。
就像天塌了,就像光明和世間一切生命都消失了!
修辰天神臉色慘白,咬着貝齒,後悔至極的連連低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跟着一起去的我真的不知道」
鳳天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緩緩的,修辰天神從袖中將勝利王冠取出,向鳳天遞過去,眼睛一直盯着地面,道:「其實我來命運神殿不是找你敘舊,是張若塵讓我來的,讓我將勝利王冠給你。他說,若塵若落塵,此冠代鳳冠。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只覺得勝利王冠這樣的重寶,怎麼能隨便給你」
「噗!」
鳳天已經聽不見修辰天神後面說的話,胸口劇烈起伏嘴裏一口血液吐出。
花費許久時間,她才平復心緒,以微微發顫的手接過勝利王冠,道:「修辰,你誤了大事,若張若塵隕落了,你便去給他陪葬吧!」
「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的,哪想到等等我」
修辰天神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自責,回想張若塵此前的種種行為和話語,完全就是在交代後事,一副要去赴死的樣子。
若她早些將勝利王冠交給鳳天,說不定,會有轉機。
「張若塵啊,你可千萬別有事,不然鳳彩翼肯定會殺了我!」修辰天神一邊追鳳天,嘴裏一邊念道。
白衣谷。
怒天神尊已經向毀滅風暴的中心趕去,禪冰則留守谷中。
絕妙禪女和般若本想隨怒天神尊一起前往,但被禪冰攔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連張若塵都被逼得自爆,可見敵人是何等恐怖。
怒天神尊前往都得萬分小心,絕妙禪女和般若去了與送死有什麼區別?
「放心吧,張若塵底牌多得很,沒那麼容易隕落。「
禪冰如此安慰她們,但她自己心已是沉到谷底。
剛才宇宙中的景象,分明就是張若塵毀道自爆。張若塵死了,絕對是天大的事,接下來不知會引發多大的風暴,必須得提前做準備才行。
絕妙禪女看着樹上不斷飄落的黃葉,內心比所有人都更快平復下來,坐回菩提樹下繼而,捻起木棍,敲擊木魚,閉目念誦經文。
般若則沒有她那麼好的心境,不顧禪冰的阻攔,毅然決然向谷外而去。
死,她不怕。
若張若塵都死了,死亡,也就更加不是可怕的事。
「這八萬年來,你一直藏着心事!你能騙過靈希,騙不了我。我早該與你好好談一談的,你為何不讓我知道真相?是我修為不夠嗎?還是你根本不信任我?可是我們經歷了那麼多,難道連最簡單的信任都沒有?塵哥,等我,這一次我聽你的,你讓我回劍界,我便回劍界。你讓我回崑崙,我便
回崑崙。」
般若從黃煙塵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進入地獄界,修煉命運之道,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對抗命運,改寫自己在宿命池中看到的那一幕。
為此,她已經失去了太多。
失去了家人,也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若張若塵隕落,那麼她的一切念頭和追求,都在這裏畫上了句號。未來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般若還沒有出谷,便遇到前來送信無我燈。
白衣谷中,所有高層立即圍過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沒有與帝塵在一起?」般若問道。
「我怎麼知道?是他讓我給你送一封信過來,然後他自己就不見了!現在這個情況,我也很懵。他好不容易有資格做我主人了,卻自爆夭折,我還很鬱悶。找誰說理去?」無我燈道。
禪冰道:「帝塵的信中,或許有真相。」
般若連忙問道:「信呢?」
無我燈的內部,一張摺疊的白箋信紙飛出,帶有淡淡蘭香。
般若以萬分複雜的心情,緩緩將信箋展開,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張若塵不可能無緣無故送一封信來。
「煙塵,命運是逃不掉的,正如你在宿命池中所見。」
「我料此去,難以生還。來到黑暗之淵防線,躊躇不前,不知該不該到白衣谷見你一面。恐見你之後,往事亂心,再也沒有辦法去面對死亡。 」
「仍記,鳳宛台,金玉葉,火雲玉,青火玄武」
「還有西院夏日的那一抹幽藍,千水訂婚時的年少嬉鬧,陳家訣別的無奈,兩儀宗推你做界子的後悔,宮門割袍的痛苦,與再見般若萬般複雜的情感與惆悵。」
「年輕時,或許是在東域聖城,或許是在兩儀宗,我曾有那麼一刻,視你為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後來,走過了千萬條路,見過了千萬面孔,經歷了千萬磨難依舊覺得西院那個夏日的午後,陽光最是和煦,暖洋洋的,是人生最悠閒無慮的一段。」
「可惜,當時只道是尋常。」
若我僥倖不死,歸來定當娶你,完成那天三生三世三轉輪迴亦不變的承諾。「
「若此去不回,自然是血染異空,屍骨難留。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為我在三途河畔立一塊碑,若年年忌日之時,風吹紙燭火光亂,便是我來見你了!若塵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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