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吃不着,他也甭惦記」
張國祁抽了一口煙,哼聲道:「這工作組我就不信一直都在,他還能趕着人家走之前站穩了腳?」
「說的也是呢」
李學武抬了抬眼皮,道:「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跟着他較勁,畢竟人家現在風頭正盛呢」。
說着話滿臉關心的表情說道:「不行就讓讓,以前都是好同志,請他喝頓酒,說點兒好話不丟人」。
「我請他?美的他!」
張國祁本來就火大,又是壓力大,這會兒被李學武「勸」着,更是惱火。
本來對王敬章只是厭惡,現在倒成了憎恨了。
他不敢跟工作組頂着來,不敢跟廠里對着幹,還不敢收拾一個王敬章了?
「哎!我可真心的勸你,別意氣用事,你現在還真就不一定斗的過他」
李學武「好言好語」地勸着張國祁,道:「人家現在有景副廠長支持,有工作組照着,就算是想要你的位置了,那也是順着廠里的意思,你還能怎麼着?」
「我不劈了他!」
張國祁發了狠,說道:「當初要不是我幫忙,他能去的了服務處?」
「哼~後來怎麼着?」
說着話對着李學武示意道:「你瞧瞧他幹的那些個事兒,有哪一件事是拿的出手的,我都不稀得說他」。
「是,是,他這人確實是」
李學武點着頭,說道:「年初調整的時候我就挺詫異的,領導為啥把我們董處長給調去了鋼城,你看現在給我累的」。
他倒是敢說,也敢提這茬兒,直言不諱地說道:「要不是有些人故意搗亂,你老兄何必龍游淺灘遭蝦戲,我也不必身兼兩個負責人的位置,忙的腳打後腦勺」。
「還什麼有些人啊,就是他!」
張國祁使勁兒唑着香煙,好像要一口抽出肺癌的勁頭,滿臉不屑地說道:「我真就差一點點,關係都走到了,要不是他橫叉一槓子,我能這麼難?」
「特麼的」
被李學武「勸」着,越想越生氣,爆了一句粗口,瞪得眼珠子溜圓,哼聲道:「別着急,我看他能猖狂幾日」。
「嘿,且得猖狂着呢」
李學武也是撇嘴笑着道:「我看今天就屬服務處的問題少,輕拿輕放的,我就不信他的管理水平有你的高,能力比你強」。
「呵~我讓他仨來回!」
張國祁被李學武鼓動着越來越不服氣,看王敬章是越來越不順眼,尤其是說了幾個具體的工作,他只覺得李學武「勸」了自己也勸不住火。
李學武倒是好心模樣,道:「我看算了吧,沒必要,你現在被查出這麼多問題,他就一點點,你要是干說,沒用」。
李學武這麼一「勸」,張國祁倒是覺得提醒了自己。
是啊,自己一個人這麼多問題自然是危險的,那有人跟自己一樣多呢?
尤其是這人還是跟工作組關係好的,問題被特意掩蓋了呢?
「行了兄弟,你等好吧」
張國祁好像找到思路了一般,對着李學武招呼了一句,使勁踩滅了煙頭,狠聲道:「看我怎麼收拾他」。
「哎,你可別衝動!」
李學武看着張國祁邁步就往後勤樓走,挑着眉毛叮囑了一句,也不知道這一句起沒起到效果。
現在看着還好,李學武彈飛了手裏的煙頭,眯着眼睛看着張國祁的背影,想着這回算是給王敬章和張國祁都找點兒事兒做了。
省的他們一天天沒事找事算計別人去,這算不算是為民除害?
剛才張國祁提到了景玉農,說她現在的精力都在聯合企業上,不想跟王敬章扯閒蛋。
這個李學武還是了解的,最近看,景副廠長確實忙。
就連王敬章這麼上躥下跳的跟着工作組搞事情她都沒管,看着就是奔着一舉成名天下知去的。
項目有序推進,業務進展順利,她已經在協調調度和邊疆辦事處採購棉花等商品,給聯合企業備料了。
現在已經確定的,同紡織三廠合作,組建一個棉布紡織工廠,作為基礎用布,棉布還是有很大的市場。
其他的比如皮革廠、五金工具、勞保勞動、冷飲廠等同相關的單位也有合作。
如果能把生產勞保用品,或者基礎工具的廠子合併在一起,組成聯合單位,不僅僅能節省資金,還能節約土地、人力等資源。
後勤工廠的利用率高了,生產質量也就高了,成本還能降下來。
景玉農邁出的第一步就是將軋鋼廠現有的工廠,與其他合作企業的同類型,以及保障型工廠進行整合,形成一個第三產業輔助聯合體。
這樣主體工廠甩掉了沉重的包袱,騰出手來完成主體工業目標,還能服務周邊沒有這種條件的小工廠,小企業。
比如勞動服裝,這是消耗品,城裏的鉛筆廠總不至於因為這個再建一個勞保廠。
而軋鋼廠就不同了,軋鋼廠的人多,工作量大,消耗也多,勞保用品的消耗就能支撐一個工廠。
包括五金工具和配件也是一樣,有些工廠沒有條件,也沒有必要生產它,買的更合適。
但現在的供應是不能滿足生產和生活需要的,所以這些大工廠的附屬工廠生產的產品讓人羨慕。
如果能整合這種生產能力,那勢必會對周邊的小工廠產生一定的影響,至少這些基礎的商品不用愁了。
而合作工廠也能方便採購,滿足使用需要。
景玉農選擇這麼做是無奈之舉,因為她的手裏沒有其他項目可以開展,只能就着邊疆辦事處的優勢、軋鋼廠本身的優勢來考慮。
邊疆辦事處到底能不能聽話,這還是個疑問,但至少軋鋼廠現有的工廠是聽話的。
這些工廠都是現成的,改造和遷移都很容易,也好快速恢復產能,更快的實現盈利。
第一步走好了,那第二步就是擴展產能,利用現有產品,以及軋鋼廠需要的,其他合作工廠需要的,增加產品,增加工廠。
李學武只能說,她的想法是好的,但想要實現也是困難的。
除了已知的情況,在邊疆辦事處方面,李學武就知道李懷德並沒有支持她的心思。
沙器之給他傳回來的消息是,金耀輝的工作方向很明確,那就是遵照李學武給李懷德定下的方針,走「短平快」的貿易發展路線。
無論是鋼城到京城,還是京城到烏城,這距離都是不近的,且交通很不方便,只能通過火車運輸。
已知的,現有去烏城的鐵路只有一條,運力緊張是一定的,而運輸時間太長了。
似是客運得三天兩夜,而貨運能節省不到半天的時間,但一個來回也得一周的時間。
這段時間就是資金的在停滯,人員也在停滯,沒有產生效益的時間,必須縮短這種投資。
所以李學武才定下了三地不搞銷售,選擇跟分銷單位合作。
短平快,李學武給李懷德解釋的是,他所管理的項目必須是投資少,周期短,見效快,效益高的類型。
李懷德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輕易不能出現紕漏的,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快錢才是硬道理。
只要能賺錢了,快速甩脫壓力,少賺一點也沒有關係。
東西貿易,南北貿易,自古以來都是高利潤的,只要軋鋼廠有心,在自有火車皮,自有工廠的情況下,很多東西都可以實現。
尤其是還是在鋼城有着自己的工廠,成熟的運輸路線,包賺不賠的活兒,除非是故意的。
金耀輝當然不敢故意虧錢,所以並沒有選擇聽從景玉農的意見,大批量購買棉花作為第一期的貨物,而是按照李懷德的要求選擇了邊疆現在產量最多,也是最便宜的水果作為第一期貿易商品。
炎熱的夏季,四九城正是缺少快樂的時候,而這個時間,誰又能拒絕來自邊疆的甜美呢。
調度處按照李懷德的統一部署,也是安排了空調列車,運送了一批農用工具發往邊疆。
其實這樣算起來,成本只有邊疆辦事處在前期付出的一點資金,以及火車貨運的指標。
就李學武了解到的,邊疆的葡萄兩分錢一斤,京城卻是要四分,跟西瓜是一個價,每斤有兩分錢的差價。
走一趟邊疆專貨,軋鋼廠生產的農用工具大概能賺兩萬七千塊錢,而拉回來的水果專貨卻是能賺六萬四千塊錢。
一來回的總利潤能達到九萬一千塊錢,扣除掉水果的損耗、貨運費用、以及其他的消耗,包括給兩邊經銷商留出來的價格空間,一趟邊疆貿易可以賺三到四萬元。
這還是僅僅一周的時間,條件限制在只有一趟貨運專車,貨運指標、工具生產產能、水果採購與運輸等等。
可能一個月只能跑兩趟,甚至只有一趟,但只要是跑了,那錢就能快速的到手。
如果換成羊毛呢?
採購回來要經歷儲存、加工、生產、實驗、出貨,售貨等步驟限制,恐怕運回來一個月、兩個月都不能變現。
那李懷德怎麼可能允許讓羊毛成為他主持項目開門紅的障礙物。
至於景玉農所說的聯合企業急需原料儲存和生產,那就只能往後等一等了。
等他想起來,或者想幫她完成這個的時候再說吧。
只要他能調動第一車水果到達京城,只要財務處能收到第一筆營收款,那就沒有人能指責他的決定。
所以李學武說了,景玉農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她能想到用財務處限制居民區項目的方法限制被書記和廠長謀畫的李懷德,她就沒想過李懷德也會找機會限制她嗎?
女人有的時候思路比較奇特,往往會在工作中故意掉進陷阱一般。
這還只是夏天呢,還只是水果強佔運輸資源呢,要是到了秋天,恐怕糧食的調動會更加的影響羊毛等商品的採購。
李懷德掌握着調度處,掐她脖子的機會有的是,就算是楊鳳山出面了,又能協調幾次。
李學武在等,等這個時間過去,等第一陣風過去以後就是他展開行動的時候了。
而李懷德也在等,等這陣風吹起來,他也好起一起,等景玉農在不斷的跌倒中看清誰才是軋鋼廠里最有實力的那個人。
景玉農是在賭,賭聯合企業能快速突出重圍,打開局面,尤其是現在,她將聯合企業的人事權抓的很緊,就連王敬章想要活動都沒有可能。
項目初期,權力集中會更方便指揮和管理,景玉農是老機關了,在這一點比誰都清楚。
現在這個時期,她只會用基層管理者,不會用中層,管理層越是扁平化,對項目的初創越是有好處。
她是不會允許聯合企業項目工地出現居民區項目工地那種狗屁倒灶的事情的。
居民區項目從一開始就是缺錢的,所以用了很多廠里的義務工人。
但聯合企業沒有,直接用的建築隊工人,講究的就是一個防備。
她現在防備廠里的工人搗亂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讓廠里的工人進場呢。
在建設資金問題上,她管理的財務處更是給聯合企業項目工地做足了預算,廠房設計的是相當合理和完善。
依託亮馬河,預留出了多個地塊,更是在場地內部預留出了水電、道路等基礎設施的空餘土地。
照着李學武上次放馬的時候看的,這聯合企業廠區建設完成後,都能當標準工廠環境使用了。
按照設計和規劃,以及未來的廠區管理,這邊的聯合工廠是獨立的。
也就是說,從管理層開始,到下面的工人,都是屬於聯合企業這一個聯合體來管理的。
上面是一個總廠長,軋鋼廠副廠級待遇,下面各分工廠設管理廠長,副處級待遇。
也就是說,一旦聯合企業建設完成,就會產生相應的副廠級和副處級的位置。
剩下還包括了正科、副科等等管理層空缺,李學武一想都知道景玉農打的什麼算盤。
李懷德在軋鋼廠站住腳是因為他來的早,根基深,背景強,再加上有能力。
像是她們這種新來的領導,谷維潔是依靠對讜務工作的熟悉,以及強大的管理和調配能力,在組織工作上確實做的好。
現在又有了居民區項目托底,明眼人都知道,谷維潔開始有群眾基礎了,再加上讜務基礎,過幾年接廠長也好,接書記也罷,都是沒問題的。
薛直夫的路比較窄,他是專職的紀監書記,業務也只是管着紀監那一塊兒,跟工人之間的業務接觸不多,跟幹部之間的接觸更是矛盾的。
所以他是不需要幹部基礎,也不需要群眾基礎的。
景玉農都需要,都想要,她是業務副廠長,人事、財務一手抓,還抓着服務處,妥妥的常務副配置。
也就是因為她初來乍到,沒有群眾基礎,也沒有幹部基礎,這才讓她發揮不出實力,在軋鋼廠也是沒有影響力的。
如果借着這次機會,聯合企業幹部大分配,這一塊蛋糕拋出來,她的幹部基礎就有了。
解決了初期的盈利,再開展業務擴展,那群眾基礎也就有了。
這是她尋求正治生態突破的目的,就是要在軋鋼廠站穩了腳。
但就是偏偏有人不讓她站穩了,不讓她突破。
李學武看了樓上一眼,滿眼的微笑,像是在問景玉農,是誰?
是誰不讓她突破的,是誰在限制她站穩腳跟的。
李學武的視線往一頭看了看,又往中間看了看。
答案是所有人,軋鋼廠領導班子裏的所有人。
之所以把這麼重要的三個部門交給景玉農,還讓她管了從李懷德手裏搶過來的聯合企業項目,楊鳳山真的就是好心幫她?
兩人又沒有那種關係,憑什麼啊?
憑景玉農長得好看?有氣質?
再好看,再有氣質,也抵不上這麼大的正治資源啊!
原因就是景玉農沒有干群基礎,就是初來乍到,在軋鋼廠沒有根基,便於掌控。
為什麼同樣都是新來的副廠長,她能掌控常務副的標配部門,而鄧之望就只能掌控邊緣部門?
是因為楊鳳山對她偏愛?
根本原因是鄧之望調來前就是業務口的幹部,而景玉農是部里下來的幹部。
尤其是景玉農,以前就是搞財務管理出身,妥妥的輔助角色。
楊鳳山不敢讓李懷德摸着這些關鍵部門,更不敢讓鄧之望摸着,培養出一個競爭對手就夠了,再養一個鬥地主玩嘛?
現在景玉農不甘心當配角,想要把腳落在地上,手裏穩穩噹噹的握着這仨部門,你說楊鳳山讓,還是不讓?
再說楊元松,作為書記,他是不希望業務口一條心的,如果業務一條心了,那就跟讜務這邊分心了。
只有業務口有競爭,有壓力,他們管理業務才能方便,才好掌控。
且看讜務部門的配置,全是針對業務口的,不是控制就是監督,要不就是培養和教育的。
紀監和審計管監督,讜組部管幹部任用,宣傳處管輿論喉舌,讜校管培養和教育。
唯一一個不是針對業務口的武裝部還合併給了業務口的保衛處,也成了被針對的對象。
廠里誰不知道,讜務那邊的人管着業務這邊的人,業務的人管着工人,工人集體監督着讜務那邊的人。
這就是一個比較弱,有缺點的閉環。
缺點和薄弱環節就是工人集體監督讜務的部分。
但讜委會、讜代會也是由基層讜組織一票一票選出來的,是能代表工人集體意見的。
李學武即將參選的讜委委員就是這麼產生的,由讜組提名,先是在保衛處選,然後在代表會上選。
當然了,讜組不是,讜組是上面任命的,比如楊元松、楊鳳山等人都是任命的。
讜組的人一定是讜委,但讜委不一定是讜組,一個是權利,一個是領導,說着好像很複雜,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大事過讜委,讜委有提建議和意見權利,也就是在開那種讜委會的時候,坐在外圍的李學武能說話了。
他的建議和意見,相關領導必須給出回復,如果他反對的,也是要記錄下來,作為考核提議領導的標準。
而決策型的事情會過讜組會,也就是由廠領導班子集體討論決定,範圍就縮減到了副廠級,且是被上面確定了是讜組成員的,才能參加。
再集中的就是書記辦公會了,這個就更小了,只有讜委的三個人和廠長一個人能參加。
因為軋鋼廠有三個副書記的名額,楊鳳山必然是要佔一個的,這樣他在讜委那邊也是有話語權的。
讜務管理業務的時候,既怕業務合久必分,又怕業務分久必合,三國鼎立是最好的。
比如楊鳳山、李懷德和其他人,這就是最好的局面。
任何一方單拿出來都不會比任何一方強很多,這就是平衡。
現在景玉農要出頭,要當「帶頭大哥」,要從其他人那堆兒里跳出來單立一支。
你想吧,沒了景玉農後,剩下的那些其他人還剩下誰了?
權利的失衡必然帶來複雜的爭鬥關係,也必然會給正常的工作秩序帶來混亂。
你想想李學武是怎麼對待於堯這位「帶頭大哥」的,楊元松就會怎麼對待景玉農。
甚至比李學武更狠,更不留情面。
上次的會議上,景玉農沒有按照楊鳳山的意思做,這些天楊鳳山就沒給她好臉色。
包括楊元松也是,他現在是協調楊鳳山在控制李懷德,不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第二個李懷德了。
更何況她手裏的資源還是楊鳳山給的呢,這不是找挨抽嘛。
於德才跟李學武匯報的,景玉農準備同聶成林協調,在軋鋼廠特有商品生產上卡一卡李懷德,好反制李懷德限制聯合企業的原材料進口問題。
這件事被楊鳳山給擱置了,就李學武想來,原因無非就是兩個。
一個是連同書記,配合工作組壓制李懷德的目的就要達到了,尤其是今天李懷德的「頭馬」開會被點名批評,立為典型將要被處理,這就相當於斷了李懷德的一隻胳膊。
貿易項目是給軋鋼廠賺錢的,是給居民區賺錢的,要是出了問題,怕不是會適得其反,讓李懷德抓住機會反擊。
所以楊鳳山不會做這種自毀長城的事,更不會為了聯合企業項目去限制貿易項目。
說直白點,景玉農把蛋糕捂的這麼狠,楊鳳山不想跟她爭競這個,但也減少了對她的支持。
居民區的項目資金問題已經得到了初步的解決,後續也將會有貿易項目進行補充。
那聯合企業項目的位置就會變得尷尬起來,景玉農所處的位置也會變的尷尬起來。
是,誰都不嫌錢多了咬手,但也要權衡利弊,楊鳳山也會考慮這麼做會不會激怒李懷德。
李學武的這一招撤梯子,讓李懷德拍案叫絕,面上是說李學武厲害,可實際上也是深深地忌憚了起來。
因為這一招招的佈局實在是太過於嚴謹和狠絕。
楊鳳山帶着景玉農、鄧之望同李懷德爭來爭去的,現在的結果是,楊鳳山損兵折將,景玉農被高高掛起,鄧之望「魂歸故里」。
而對應的是,李懷德遊刃有餘,聯合了谷維潔出奇制勝,佈局了董文學「王姐歸來」。
關鍵是李學武的暗棋還沒下完呢,楊鳳山就要鳴金收兵,偃旗息鼓了。
景玉農跟楊鳳山的關係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裂紋,只要聯合企業遇到挫折,再被楊元松和楊鳳山打壓兩次。
那個時候就是李懷德張開懷抱,說:「快到哥哥這裏來」的機會了。
而楊鳳山的保留地,鐵杆支持者聶成林手下的哼哈二將也是被李學武給調撥的生了二心。
尤其是現在,聶成林看不得李懷德讓人在車間裏搞事情,對李懷德的怨懟都做在了實處。
除了在日常的工作中,會對李懷德看不上眼,在下面的管理上也是會發泄出來。
干生產管理的副廠長都是從生產管理處上來的,更都是聶成林、鄺玉生這樣的執拗性格。
他看不慣李懷德的這種真小人,對跟着李懷德「沆瀣一氣」的李學武等人也是看不上眼。
所以設計處、安全生產管理處同保衛處搞的合作項目也一直都被他針對。
只是現在他催着鄺玉生和夏中全,而兩人因為下面的工人補助問題一直僵持在這裏。
雙邊的關係隨着聶成林的每次施壓都在向着分離的方向擴張。
雖然表面上鄺玉生和夏中全沒表現出來什麼,但上次李學武同鄺玉生談過以後,便聽說鄺玉生在某次會議上發了好大的火。
這也讓日益緊張的軋鋼廠氣氛變的更加模糊不清了起來。
楊鳳山的勢力看着是很穩固,尤其是當工作組來了以後,李懷德「服軟」,主動提出貿易項目幫助廠里解決實際困難。
在形勢上這種鬥爭從明面上強度逐漸在減弱,他的壓力也在減輕。
沒有了居民區項目的制約,聯合企業的包袱不是太重,楊鳳山的形勢一片大好。
只要工作組這一次將李懷德的一些問題查實,做出明確處理,剪除羽翼,未來還是能消停一段時間的。
在即將迎來的「和平」時期,楊鳳山是有很多展望的,包括業務、讜務、軋鋼廠的建設等等。
好多積弊已久的問題都急需他處理和解決,正是騰出手來幹活出成績的時候了。
說不定今年年底,軋鋼廠升級的事情就能定下來,到時候他是有很大的可能原地升級的。
可在李學武看來,楊鳳山的根基已經被掏空了,都不用李懷德去推,只要來一股風就能吹倒他。
聶成林「眾叛親離」光杆莊稼了,景玉農被逼上梁山,早晚得掉進李學武設計好的坑裏。
鄧之望廢了,年中會議董文學更進一步,正好佔住這個副廠長的位置。
如果只依靠書記和讜委那邊,他也不用指望了,因為谷維潔在現有的基礎上,支持李懷德更多。
薛直夫是專職的,影響力不足,只靠一個楊元松,恐怕他也怕被架空。
所以照着李學武的設計,到最後,楊鳳山即便是不下去,也得成了籠中鳥,桌上印,就是個擺設了。
李學武上了樓下的指揮車,看了對面樓一眼,耷拉着眼皮示意小劉開車。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朋友多多的,敵人少少的。
楊鳳山在管理理念、執行方向、發展思路上,都有些過於保守,對新事物、新政策的解讀和研判上是有問題的。
尤其是他在正治鬥爭中的表現,不太滿足於當前的複雜形勢,以及特殊的歷史環境。
李學武不認為跟他走能走多遠,更不認為他能給軋鋼廠帶來什麼發展。
當然了,李學武也沒看出李懷德能有什麼高超的管理才能和發展思路。
但勝在有容人之量,懂得分享,還有着敏感的正治嗅覺和特殊的鬥爭能力。
要說起來,在這個時期,還得是李懷德這樣的人適合生存,對軋鋼廠來說也是一種反方向的保護了。
沒有李懷德還有張懷德要搞風的,這是一種形勢,是必須要參與進來的。
且看李學武為什麼從六月份開始要求於德才從保衛處選出一些人來參與這個事情?
你不喜歡,不贊成,可以保留意見,但必須得按照政策來執行,這是一個管理者,也是一個幹部必須有的素質。
即便前路是懸崖峭壁,來了命令讓你前進,你也得前進。
出了錯,那是指揮者的責任,但你的犧牲是必須的,因為你就在局中。
你也想不跳了,可以啊,沒人逼着你,自己申請去車間幹活,或者乾脆辭職。
沒有了利益關係,總沒有人找你的麻煩了吧。
凡是舉報,或者揪出來的,一定是有某種因素的。
指揮車到達治安大隊,李學武看着還在操場訓練的隊員們,便知道局裏的局面還沒有穩定下來。
就李學武知道的,上周四,也就是六月五號,軋鋼廠這邊由工作組主持會議討論學習上面文件精神的時候,市局那邊也是一樣。
相比於軋鋼廠這邊的柔和,那邊更是複雜。
就後來聽說的,從正到副全都被隔查了,他現在只來治安大隊辦公,分局那邊都不敢去。
跟鄭富華通了幾次電話,在電話里兩人也是不敢說什麼,只能起個道平安的意思。
李學武這一級別的還好,畢竟在上面看來都不重要,也沒什麼影響力。
只是跟着學習就完了,還能有不聽命令的?
估計也是沒想到在南鑼鼓巷這邊還窩着一個龐然大物,這個地方還有好多人跟這邊等着風平浪靜呢。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王小琴正在辦公室里忙活着,見着李學武進屋便起身招呼了一聲。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以為你今天也得忙呢,便過來了」。
「怎麼樣?」
招呼完,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的大辦公室,問道:「第幾輪了?」
「第三輪」
王小琴走出辦公室,跟着李學武站在一起,看了看堆的老高的材料,道:「這一輪篩選過後,基本上就能按系數進行排名了」。
「嗯,趁着還算平靜,儘快吧」
李學武當着這麼多人也沒說什麼,示意了自己的辦公室,先走了進去。
王小琴從小胡的桌上找了幾份文件,隨後跟了進來。
「分局那邊來任務了,讓組織自查自糾,嚴肅風紀」
「什麼意思?」
李學武泡茶的動作便是一頓,轉頭看了王小琴一眼,問道:「風都刮到咱們這了?」
「微風」
王小琴走到李學武辦公桌前面坐下,翻找着手裏的文件放到了對面,嘴角解釋道:「現在是自查自糾的階段,未來不知道」。
「分局呢?」
李學武端着兩杯茶走了回來,一杯放在了王小琴的面前,一杯放在了自己座位上。
「你這手法不行啊,沒沙器之好」
王小琴看了看茶杯里的茶葉,對着李學武的泡茶手法品評了一番。
李學武卻也是掀開茶蓋看了一眼,道:「沒辦法,人還在外地呢,將就着喝吧」。
「自找苦吃」
王小琴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說了李學武一句,隨後繼續匯報道:「分局那邊搞過了,現在已經是批評和自我批評階段了,聽說高局挨批了」。
「嗯,高處不勝寒嘛」
李學武知道關於高震的一些事,不過沒在這個上面多說什麼,跟他的關係不大。
分局這邊的人事關係很簡單,李學武去分局也沒跟那邊的人有過什麼衝突。
除了跟賴山川的那一次,不過他倒是不在乎這個,賴山川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跟他怎麼着。
畢竟上個月結婚的時候李學武還邀請他來着,坐在那自然能明白些事情。
雖然背景是背景的,職場是職場,在工作和競爭問題上可以不看對方的背景,你有我也有,你有我不怕就是了。
但在人身攻擊上不行,像是搞風那種,拿着某些似是而非的政策說事不行的,是要起爭端的。
李學武多聰明個人,分局的東西沒有碰,另起爐灶,在這邊自己搭台自己唱戲。
尤其是治安大隊的職責制定上,李學武更是避其鋒芒,選擇了巡邏、維穩、特勤等支援保障型來作為發展目標。
傳統的辦案、查案、收繳等任務都沒有包含進來。
這樣一來,治安大隊更像是專業干保衛和雜活的,能將辦案人員和辦案隊的精力解放出來,是無私奉獻型的。
這卻是讓好多部門和單位的領導對李學武,對治安大隊沒了意見。
現在風颳過來,不是來人,而是通過任務的形式下發,李學武覺得就是他前面種的因結出來的果。
現在王小琴說了,是分局要求的自查自糾,更多的是一種相應行動,比直接來人監督不是好很多嘛。
李學武覺得離得這麼近都沒人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八一六團的存在。
現在治安大隊跟八一六團一起生活、一起訓練、一起吃飯,一起用車。
實是兩家人,看似一家人的狀態,有點讓人搞不清李學武的虛實。
想來那些人也不想招惹李學武,招惹八一六,所以就搞了這麼一個台階下。
李學武看完了通知文件,放在一邊,對着王小琴說道:「還是你來吧,做的漂亮點,給人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人呢?」
王小琴看着李學武問道:「總不能都是良好吧,要定不好的,要定有問題的,定誰?」
「那就查一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看看有沒有真的有問題的,或者查一查隊員們的檔案」。
說完也是犯愁,道:「這樣有些麻煩了,總不能無中生有吧,就為了完成任務,給人家扣帽子,怕不是影響了人家的生活和未來工作啊」。
李學武搓了搓自己的臉,看着王小琴問道:「你的意思呢?」
「我就是難啊,才問你的」
王小琴看着手裏的材料,道:「讓從老根上查,還讓就出身成分方向上查,怎麼查?」
「哎~」
李學武搓了搓嘴角,說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查問題,再看檔案,最後看看執行任務和訓練、考核等指標,綜合考慮一下,找幾個出來,留在治安大隊」。
「你要是這麼說,估計還能行得通」
王小琴看了李學武一眼,道:「這陣風什麼時候過去不知道,弄的那些東西在檔案里就是個麻煩」。
「所以我說把他們留在治安大隊嘛」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隨後說道:「等風過去再把檔案里的這些內容剔除掉」。
「你是真敢想啊」
王小琴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說道:「你我能不能幹到那一天都說不好呢,還想着給人家改檔案呢」。
「唉~無奈之舉唄」
李學武輕嘆一口氣,說道:「我能做的也就是這麼多了,實在處理不了,也就只能讓他們認倒霉了」。
「說說招人的事吧」
王小琴得了李學武的指示,沒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談起了招人的事。
「在錄的合格人數七千多人,篩選過後應該就剩不到兩千了,也算是優中選優了」
說完看了一眼手上的材料,道:「高中在錄一百七十八人,女生在錄八百四十二人,其餘的為初中生和男生」。
「高中生都這麼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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